31獻臂
獨孤一方煩躁地在大殿中踱來踱去,心中一刻都靜不下來。
自從他並非真正的無雙城主之事在無雙城暴露后,他的日子就一直不怎麼好過。不少獨孤家族的死忠派都義憤填膺地要求他下台,讓獨孤一方的獨子獨孤鳴即位,還要求嚴懲他這個冒牌貨。若不是他拿出了自己是被真正的獨孤城主委託暫代城主之位的證明,以示自己並非蓄意篡位,而是奉命代管無雙城,他怕是立時就要被那些老傢伙們給撕了!
在真正的獨孤城主失蹤之後,他本以為那個委代令已經沒有用了,他從此可以順理成章地永遠替代獨孤城主。不成想,最後那物卻成了他抵制無雙城長老怒火的緩衝劑,也是因為那個委代令,他才有機會繼續籌謀攫取權力。
幸好近些年他培養出了一批真正忠於自己的人手,也幸好獨孤鳴年紀尚輕,又被他養得驕奢淫逸、志大才疏、不能服眾,導致一些忠於獨孤城的長老對獨孤鳴這個少城主也不甚滿意,他才有繼續掌握權力的機會。
不過,饒是如此,獨孤一方也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長老們對他的態度變了,他們對他的話不再如往日般奉為圭臬,並且明裡暗裡對他下達的各項命令進行阻撓。在那些老傢伙的攛掇下,獨孤鳴也變得不那麼聽話了,從最初對抗他時的猶豫,到最後,對取他而代之躍躍欲試。獨孤一方深惡痛絕,卻也對那些根基深厚的老傢伙們一時奈何不得,對於獨孤鳴,他更是沒法明著向其下手。不過,獨孤鳴在他眼中卻越來越礙眼。
論功夫,他不及原本的獨孤一方,論勢力,他還沒有完全掌握無雙城。因此,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夠震懾住那些長老們的機會,也需要一個能夠轉移城中矛盾、讓無雙城一致對外的機會,與他素有仇怨的天下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在聽聞天下會幫主自斷一臂,元氣大傷的消息時,他的心思幾乎立馬就活絡了過來。他明白,他苦苦等待的機會來了。
然而,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卻在不斷地偏離他的預期。
思及此處,獨孤一方深深皺起了眉,朝著近身侍候的人問:「那個女人還沒有到?」
「稟城主,錢夫人於今日辰時一刻已至無雙城下,現正在趕往城主府的途中。」底下的暗衛恭敬地道。
獨孤一方聞言,舒展了眉眼,露出滿意一笑:「總算是來了。」
浮躁的心中立時舒坦了大半,有了雄霸的斷臂,他何愁沒有對付雄霸的機會!
半個時辰后,果然有一女子求見,該女子身段氣度皆屬上佳,面上卻戴著一層厚紗,讓人看不清她的長相。獨孤一方在看向此女時,精光一閃而過。
「別來無恙,獨孤城主。」女子的聲音沙啞嘈雜,如同最為粗糙的鋸子,有一下沒一下地鋸著木頭,與她給人的美好形象截然不符。即便她能用秘葯暫時抑制住蠱蟲,可她的身體到底已經被侵害了。
獨孤一方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冷哼一聲:「先前錢夫人主動找上本城主,本城主認為錢夫人是守信之人,方才與錢夫人合作。可誰知,本城主按照約定做完了該做的事,錢夫人卻沒有將雄霸的手臂給本城主,且還用一條假手臂糊弄本城主,莫非……錢夫人認為本城主軟弱可欺?」說及此處,獨孤一方眉眼一利,隱含殺機。
「獨孤城主,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咱們也不用繞圈子了。」錢夫人乾咳了兩聲:「先前,若非你欲得了好處便將罪名盡潑在小婦身上,讓小婦做代罪羔羊,小婦又何至於此?你無同盟之義在先,又有何臉面指責小婦背信棄義?」
錢夫人的話雖說得篤定無比,實則並未進行過查證,一切不過是她的猜測。然而,獨孤一方倒還真有點心虛,他確實有過那樣的想法,只是還沒來得及付諸實踐。錢夫人這樣一說,他以為心中的想法已被她看透,自然不好再居高臨下地指責對方,只得略顯尷尬地轉移了話題。
「罷了,前事莫提。如今最緊要的,還是對付雄霸。雄霸此人,才是錢夫人與本城主共同的心腹大患。現如今本城主已得罪了他,他睚眥必報,一日不結果了他,本城主一日寢食難安。不知雄霸的斷臂,錢夫人可帶來了?」
錢夫人譏誚地笑了一聲,將手中的長匣子打開。獨孤一方見一條完整的手臂靜靜地躺卧其內,膚色與常人身上的手臂無二。看見這條手臂,他便想起了當初雄霸僅用左手便將他打得落花流水,而後右手出劍,三招擊敗劍聖時的場景。那種震撼的場面,給他帶來的驚悸,便是此刻回想起來,仍是記憶猶新。
不會錯,這就是雄霸的手臂,那條給他帶來成倍恥辱的手臂!可…這手臂竟然被保存得像是剛剛被斬下來一樣,面前的女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似是欣賞夠了獨孤一方的震驚表情,錢夫人開口解釋:「為了確保這條手臂還有利用價值,小婦在其中加了可保肉身不朽的冰魄。」
「冰魄?莫非是俠王府的冰魄?」獨孤一方聞言,更為訝異。面前的女子,豈有那麼大的能耐獲得如此珍貴的東西?即便她是青雲幫幫主的寵妾,也不可能吧?
「冰魄雖珍貴,也並非獨獨俠王府有。小婦自有小婦獲得此物的方法。」錢夫人淡淡地說了一句,便不欲再解釋。
實則這冰魄是她從宏擎的原配夫人那裡得來的。宏擎的夫人祖上與皇室沾親帶故,故而也得了一塊冰魄。當初,在鬥倒宏擎的原配夫人之後,錢夫人就設法得到了這塊冰魄,本是打算日後用以保自己家中長輩的屍身不朽,不想,最後卻用到了自己的仇人身上。
錢夫人想起當日自己趕回烈焰城時看到的場景:父親被拋屍野外,幼弟的屍體不知所蹤,城主府付之一炬……她塗了丹蔻的手指倏然攥緊,手上青筋畢現。她要先給她的仇人一個希望,再利用這個希望,把他打落十八層地獄!
「既然錢夫人今日特特帶了這手臂來,想來是極有誠意的。那麼,錢夫人是否應該遵照前約,將這手臂交給本城主?」獨孤一方說著,就要伸手將裝著雄霸斷臂的匣子取過,卻見錢夫人身子一偏,躲過了他的手。獨孤一方頓時沉下臉色:「錢夫人,你這是何意?莫不是不欲與本城主合作了?只要你現在走出這無雙城,本城主保證,你定會受到天下會的追殺,只有本城主才能給你庇護,你可得考慮清楚了!」
「獨孤城主誤會了。只是,這手臂中除了冰魄之外,小婦還加了一物。未免誤傷獨孤城主,還是由小婦自己保管較為妥當!」面對獨孤一方的咄咄逼人,錢夫人語氣仍舊不疾不徐,絲毫不為所動。
「哦?何物?」
「蠱蟲!」錢夫人道:「莫說這手臂,就連匣子上也沾了蟲毒,若是獨孤城主不懼,小婦即刻便將賊子的斷臂雙手奉上!」說罷,作勢將長匣子往獨孤一方身前一遞,獨孤一方懼於蟲毒,忙不迭地閃身避開:「既然手臂一直是錢夫人在保管著,本城主以為,還是繼續由錢夫人保管比較妥當。」
難怪今日見這個女人身上諸多怪異,原來她竟是中了蠱毒!這個女人,已經瘋了,為了報仇,竟以身飼蠱!獨孤一方不屑的同時眼中難得地出現了一抹驚懼。
嘲諷從錢夫人眼中一閃而過,她的聲音越發如鬼魅:「獨孤城主屢次在雄霸手上受辱,必欲除賊子雄霸而後快,然否?小婦這裡有一計,還望獨孤城主全力配合。」
獨孤一方狐疑地看著她:「何計?」
錢夫人緩緩地說出一句話,獨孤一方細想片刻,忽而撫掌大笑:「妙!甚妙!錢夫人不愧為女中諸葛,膽識非常人可比!就按你說的辦!」
很快,無雙城城主向天下昭告,已從江湖大盜手中奪得天下會幫主的手臂。鑒於無雙城先前與天下會的種種不愉快之事,為了緩解雙方的關係,無雙城主千方百計尋來了冰魄,對此臂加以保存,並欲擇日派下人將手臂獻給天下會幫主,希望雄幫主能夠看在此事的份上不計前嫌,從此無雙城與天下會交好。
嬴政聽聞此言之時,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他盯著棋局的雙眸意味不明:「沒有想到,隱藏在宏擎背後的那個人,還是選擇了這一招。」
「可是,幫主,明明您的手臂……」已經接回去了啊。
文丑丑猶豫地說了半句,後半句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自從發現嬴政喜歡務實之人後,文丑丑將更多的時間放在了本職工作上,在嬴政身邊伺候的時間反而少了。現在,他也不是很能摸得清嬴政的想法。
泥菩薩撞了他一下,輕聲道:「那條被劫走的手臂自然是假的,bo…幫主在哄著他們玩兒呢!」
「原來如此!」泥菩薩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無常帽,哎喲喂,身為近身侍候幫主的人,他的信息怎麼能落後到這個地步!
知道嬴政手臂已然恢復的人都認為,那條被從天下會盜走的手臂是假的。對於這一看法,嬴政從來都是但笑不語,不否認,也不承認。
就讓身邊的人這麼以為,也沒什麼不好,嬴政不是一個喜歡把自己的底牌翻出來的人。
第二日清早,陽光普照,鳥雀清啼,聶風卻沒能及時爬起來,他正整個人蜷在被子里。
許是因為心緒不寧,聶風頭一日晚上吹了些冷風,便有些發熱,臉上一直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他白皙的手緊緊地攥著被角,頭上滲出些薄汗,一向恬靜柔和的臉皺成一團,彷彿正在承受什麼痛苦之事。過了片刻,他臉上的痛苦逐漸消散,彷彿有一股暖流在他的身體周圍流淌著,他用側臉在被子上蹭了蹭,而後緩緩地睜開眼。
「濕……濕的?」前一秒還迷茫著的聶風下一秒立馬用手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明顯感覺比往常費力。
他該不會……尿床了吧?聶風迷迷糊糊地想。
腦袋裡像是被人灌了一團漿糊,聶風一手扶著頭,半垂著眼帘,另一手小心地掀開了被角。
咦?白色的?
聶風疑惑地眨著眼睛,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更暈更沉了。
「風少爺,早……您這是怎麼了?」『孔慈』恰好推門進來,看到了這一幕,很是擔心地放下手中盛著洗臉水的盆子,來到了聶風的身邊。
聶風今日的反應有些遲鈍,看了看床上的一灘白痕,又看了看『孔慈』,指著那攤痕迹,話都說不利索:「昨天……牛奶……打翻了?」
『孔慈』朝著那攤白色的痕迹看了一眼,有些慌張:「少爺,那不是牛奶……您是不是生病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她還未經曉人事的時候就被派來照顧步驚雲等人,對於眼下的情況,也很是陌生。
聶風困惑地看著『孔慈』,動作遲緩地指了指自己的頭,而後手指又緩緩地移到了自己的身-下。
眼見著聶風綿軟無力,歪著身子跪坐在床上,彷彿隨時會倒下的模樣,『孔慈』上前將聶風扶著坐在床邊:「風少爺,您等一等,我去找幫主!」
在孔慈心中,幾乎沒有幫主不懂的事。至於大夫……能有幫主來得快嗎?
嬴政正在房內打坐,以他的修為而言,已不需要過多的睡眠,是以多餘的時間都被他放在了練武上。
一條紫色巨龍在半空中懸浮著,周圍霧氣氤氳,將巨龍的身軀襯得半掩半現,恍似置身雲端。『雲朵』上電光閃閃,雷鳴陣陣,因嬴政在房門下布下了陣法,隔去了大部分聲音,這才沒有驚動同住在天下第一樓的弟子們以及孔慈。
這條紫色巨龍,比嬴政功力初初升至四層時出現的那條巨蟒形體大了不少,且聲威也遠非那條巨蟒可比。嬴政心知,自己已到達第四層頂峰,接下來,怕是要儘力衝擊第五層了。
從第四層到第五層,上一世他用了五年半,從第五層到第六層,則用了整整十四年。不知這一世,有著上一世的心境,以及對招式不一樣的領悟,他會用多少時間。
練功完畢,嬴政感覺有人入了自己的陣法,倏爾睜開雙眼,銳利的眸子彷彿要穿透窗戶,將窗外之人牢牢地釘在原地。
『孔慈』忽然覺得頭皮發麻,渾身僵硬:「幫……幫主……」
玄色的身影從房內掠出,瞬間出現在房外,周圍變化的氣勢,令『孔慈』幾乎想匍匐於地:「幫……主……」孔慈費力地開合著上下唇瓣:「風……少爺……」
嬴政收回因驟然提升而外散的氣勢:「風兒他怎麼了?」
嬴政知道,若非是風、雲、霜、浪四人出了什麼事,孔慈等閑不會來找他。
待嬴政來到聶風所住之處,聶風正靠在牆邊,垂著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眨著眼睛,似是馬上就要閉攏。看到嬴政來了,他眼睛微睜,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站在面前的是誰,頓時來了點精神,還衝著嬴政露出個虛弱的笑:「師父……」
來到『孔慈』所說的痕迹處一看,嬴政頓時哭笑不得:「風兒無事,他只是長大了。」
朝著聶風的額頭處抹了一把,發現他已是冷汗涔涔,嬴政對孔慈道:「讓霜兒這會兒暫時莫練功了,去為風兒熬一碗葯。你去打一盆熱水,朕為風兒擦擦身。」
這些年中,秦霜也是做慣了此事的。有時候師弟們生了些病,『孔慈』一個人又忙不過來的時候,他就會幫著熬藥,讓他去做這些,也算是駕輕就熟。
「師父,難受……」聶風的聲音有些委屈,也有些撒嬌的意味。若是往日的他,斷然不會如此,畢竟他不想讓嬴政再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但現下他頭腦正昏沉著,只會遵從本能表達對嬴政的親近和依賴。
嬴政看著少年軟軟糯糯地躺在自己的懷中,青澀的身軀微微顫動,精緻的眉眼緋紅,不安地左右搖擺。明明虛弱無力,卻對自己毫不設防,眼神不由深邃了些許。
待熱水與巾帕送上來,嬴政先給少年擦了臉,而後小心地褪去少年的衣衫,手指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少年的肌膚。嬴政只覺手下肌膚柔嫩光滑,觸感出乎意料的好。將少年的褻衣退去之後,嬴政將巾帕沾了熱水,緩緩地從少年白皙誘人的脖項處移到了少年的胸前。似乎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身上移動,少年頗有些不安。忽然,少年弓著身子一蹭,恰好將一顆紅櫻送到了嬴政的手邊。
一陣電流從接觸的地方迅速的流傳開來,受到刺激的少年仰著脖子發出一聲嚶-嚀,嬴政手下頓了頓,加快速度將聶風的上身都擦了一遍,而後將聶風埋進被子里。
「師父……難受……」許是感覺到嬴政要走,聶風輕輕拽住了嬴政的衣袖。
「一會兒用了葯,睡一覺就好。」
「風兒難受……」聶風仍是半睜著水潤的眼睛,可憐地望著嬴政。
嬴政嘆了口氣,內力在聶風的體內遊走了一圈,而後掀開被子,伸手抓住了聶風的昂揚。
隨手捏了捏,那昂揚處便沁出幾滴淚珠,嬴政將聶風的手搭在了那處:「自己來。」
徒弟們身邊沒有負責教導他們人倫的父親,只能由他暫時代理這個職責。只是,嬴政也不願一直做這種事。若非聶風等人年紀尚小,不宜交-歡,他都想直接為他們安排個女子了。
這樣想著,回憶起方才聶風在自己懷中輕顫的那一幕,嬴政又覺得心中有一點不舒坦。就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他人染指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