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侍寢

553侍寢

劉夢然總以為,即便是柴草房,在皇宮主殿之後的柴草房也總應該算不上華麗也至少清爽,可當劉夢然無奈地看著眼前的柴草房,只能在心底嘆氣。

眼前的這堆巨大的柴草,看得出,倒是精挑細選的好料;柴草堆上方那個只有幾根高檔木料搭建的可以稱為房頂的架子,實在只比劉夢然府中的葡萄架寬了那一點點。

細看柴草堆邊上放的那些個物件,劉夢然笑了:沒有一塊布,沒有窗,沒有門,只有一盞油燈,一小罐燈油;一個臉盆,一個水桶;一身粗布衣裳,一塊已經有裂痕的銅鏡……

「那麼,公主在這裡住下,明日晨起我會派兩個人來帶公主前去領一日的勞作工。」說罷,領頭的侍從立刻轉身。

「這位大哥等一下。」劉夢然熱情地呼喚讓周圍的人都愣住了,那個領頭的侍從臉上倒是淡淡地,轉頭看著劉夢然。

劉夢然笑著向他淺淺鞠了一躬,緩聲道:「我初來地恕,又是新入地恕宮闈。如果有什麼不到之處,還請諸位大哥前輩們多多提點。」

眾人看著這個地位尊貴、頗負傳奇色彩的他國公主、洛宮聖宮主,從她眼裡看到了坦誠。

「公主說笑了,你我同為服侍陛下的侍者,本沒有貴賤,何況你出身高過我們許多。可聖意不可違,這柴草房公主是住定了。」

「我也知道如今局面,日後也會謹言慎行,盡量不給大家帶來負擔與罪責。」劉夢然依舊不介意侍從的說法,「只是我之間實在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又不能幹的女子。雖說來慚愧,但這搭屋的事實在不會,不知各位是否方便……」

看似侍從總管的人默不作聲,身旁的另外一個看起來也能說得上話的侍從悄聲說到:「好歹她也是天麟公主,就算不顧及這層,這洛宮……陛下只說讓她做奴隸的事,卻也是不想傷害她的身體的,以她的身份地位,陛下必有其他打算。如今這隻有架子和柴草的地方,嚴格來說不算屋子,有個什麼風過雨落的,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陛下豈能容得下我們?」

那侍從轉念一想,陛下確實是說讓她受奴隸待遇,可是如果她這種皇族女子,手不能提、身貴肉嬌的,一個風吹雨打病了什麼的,確實不好向陛下交代。

於是,侍從總管命人迅速在架子上搭了柴草。乘他們搭屋頂的這會子功夫,劉夢然向侍女們現學了編製柴草席子的方法,雖然掌握得不好,手也磨得生疼,可總也算是能編出個擋風遮雨的席子了。

忙活了好一會,屋頂搭好了,劉夢然又連聲向大家道謝,在眾人詭異的目光中,劉夢然走進了自己的新屋子。

長短稀疏不勻的席子垂下來,從席間的各種縫隙中透過其他宮殿廊宇間的輝光。

劉夢然把剩餘大柴草慢慢挪進屋子,選了最為乾燥鬆軟的堆在一起,實在累得不行,人也餓得慌。劉夢然一頭倒在柴草上,可再昏昏沉沉,依舊睡不著。只因為肚子餓得咕咕叫。

一陣風吹過,草席飄了起來。風停了,劉夢然聞到了什麼。

細細尋找,在她躺著的柴草後面的席子里側,放了一個碗,裡面有幾個粗面饅頭。

劉夢然摸了摸那饅頭,心裡踏實了不少。把柴草靠在身後,劉夢然吃著這幾個依舊溫熱的饅頭,想著明日可能出現的種種。

「三日後侍寢。」再見他,在三天以後。罷了,先過了這兩天,才能談三天後呀。

第二日清早,一向貪睡的劉夢然勉強起了個早,換了那身粗布衣服,等著侍從總管來領她去幹活。

可左等右等,依舊不見人來,也沒有人支應一聲。直到日頭正午,劉夢然又餓得從柴草堆上下來,徑直朝屋外走去。走了不到十米,不遠處的景象就一目了然了。

大約離柴草屋二十米左右的路程,站了一個正方形的人形隊列。他們背對著劉夢然,把柴草屋擋了個嚴嚴實實。

劉夢然穿著粗布衣,眯眼看了一會眼前的陣仗,手在肚子上來回摸了幾圈,自言自語道:「既來之,則安之。寶貝,我們會好起來的。」

沒有人來招呼她幹活,也沒有人來打擾。劉夢然就在柴草屋周圍轉了好幾圈,除了柴草屋,不遠處有個池塘,池塘里,什麼植物都沒有,更別說魚了。

已經下午,腹中的飢餓感升到了極點。面子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人的負擔,劉夢然舍起來,一向是毫不猶豫地;尊嚴,活著才有。

劉夢然仔細觀察了這些侍衛許久,看準一個腰間配飾和其他侍衛不同的,向他走去。

「這位侍衛大哥,能不能幫幫忙?給我一些生活用具和食材?」劉夢然開口是低聲哀求,對方卻無動於衷,連頭都沒有回。身旁的所有侍衛都好像木樁子一樣,一動不動。

劉夢然心中一動,臉上凄楚之意更甚,眼中蒙著水霧,嘴裡帶著啜泣:「即便我是奴隸之身,沒有生死的權利,但主子沒讓我死,我怎能死去?或者侍衛大哥幫我去請示地恕的陛下,若要我死,我便死了;若要我生,就請給我些生存下去的東西,也好讓我有機會侍奉主子呀!」

那侍衛總領依舊沒有看劉夢然,但他在片刻之後,便離開這個包圍圈向前方的正殿走去。

劉夢然折回自己的柴草屋裡,依舊編著草席。已經有些熟練的技藝,讓新編出來的草席更加細密,掛在另一側的架子下,整齊有致。

不知過了多久,草席外有個人影閃動。劉夢然撩起草席便見剛才她哀求的那個侍衛離去的背影,地上放了一些柴火,一個爐子,幾份火摺子和一些基本的廚具。不遠處的籃子里,是幾棵青菜和幾顆雞蛋。

劉夢然感激地看向那個已經遠去的背影,拿起廚具和籃子就往池塘走去。只猶豫了片刻,劉夢然就用菜刀在左邊褲腳上割了一下,扯下一塊粗布,細細搓洗一番便開始用粗布洗著廚具。

待到鍋碗擺好,菜要下鍋之時,沒有油,沒有鹽……更主要的,是劉夢然生火生了許久,發現那些柴火根本點不著!把柴火拿近鼻子一聞,濕氣熏天。

劉夢然抬眼看天,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後,果斷地從自己的柴草屋裡搬來一批柴草。點燃了柴草,用勉強算得上乾淨的池水涮了涮青菜。柴草燒得太快,別說烘一烘柴火,就連煮個青菜都用了好些。劉夢然心裡計算著、心疼著。忍了忍,只吃了這幾棵青菜。

眼巴巴地坐在草堆上,劉夢然把柴火放在了靠東南方的地方,現在已臨近夏季,應該那個方向通風;又把雞蛋藏在柴草里她不可能壓到的地方。

忍了一個晚上,終於忍不住,在半夜時,劉夢然摸黑在池塘邊的樟樹下小解了一下。其實,窺她的總在,絲毫不在意她在幹什麼。

回到屋裡,劉夢然想起這兩日柴草屋裡的生活,不禁在心底嘆氣:任憑她有何種算計,終歸是胳膊擰不過大象的大腿,先自保才是上上之策。

於是,當第三天上午劉夢然在大白天拎起裙子,眼含淚光地用最天然的大解滋養那棵樟樹之後。不過一兩柱香的功夫,便終於有了第一撥來和她說話的人。

「公主,陛下今夜招你侍寢,你就隨我們去洗洗吧。」

劉夢然沒有吃驚,沒有猶豫,坦然地跟著侍女們走去。在一個類似大眾澡堂的地方,在好幾個侍女的同浴中,劉夢然摸了摸折磨了幾天已經有些消瘦的身子,著實為腹中的孩子擔憂了一番。

又餓了一頓,劉夢然終於等到了夜晚。在她都快等得睡著的時候,突然有人撫上了她的臉。

劉夢然慌忙地從椅子旁爬起了身,向地恕皇帝鞠了一躬。

地恕皇帝向自己的床榻走去,饒有興緻地看著劉夢然:「怎麼睡在地上?」

「我自知現今的,不敢逾矩。」沒有自稱「奴婢」,是劉夢然的底限。

「寡人到也不知道,公主確是位能持家的女子。」地恕皇帝絲毫不隱藏他對劉夢然的監視,劉夢然又向他鞠了一躬。「我十分感激陛下這幾日的照拂,讓我有屋可居、有食可進。」

「寡人今日是招你來侍寢的。」地恕皇帝氣定神閑的看著他寢殿中的女子。只可惜,他並沒能從劉夢然臉上看到吃驚或者掙扎。劉夢然很坦然地再次頷首,並緩步頷首向他走來。

劉夢然走到地恕皇帝身前,地恕皇帝依舊是剛才那樣的氣定神閑,只是眼裡多了一絲好奇與捉摸。

劉夢然伸手幫地恕皇帝脫去外衣,把外衣掛好后,便側坐在他的身側。劉夢然的手搭在地恕皇帝的肩膀上,剛搭上去,便感覺到他的肩膀一僵,笑著說:「我不會武功,陛下是知道的。」

說罷,便張弛有度地揉捏著地恕皇帝的肩膀。起初人為僵硬地肩膀鬆弛了下來,在劉夢然刻意向馬奔學來照顧高太后的小技巧的拿捏下,工作強度可想而知的地恕皇帝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陛下的肩膀太過僵硬,應該是日積月累的勞累與繁重的國事壓力所致,要適當的休憩與放鬆才好。」劉夢然軟言細語。

地恕皇帝並未應聲,只是在拿捏中閉上了雙眼。劉夢然捏了好一會兒,實在手酸得不行,便偷偷把手放下。豈料這一下偷懶便被地恕皇帝抓了個正著,對方睜開的雙眼裡滿是戲弄:「寡人還在想,公主這服侍人的本事到真有一套。不過,卻是個精貴的身子,也幹不了什麼。」

「陛下說的是,我還有一個無奈的命運。無論是出生就歷的劫數,還是無可選擇的前途,甚至是如今的困局,有哪一個人,願意如此顛沛流離、勞命傷神。」

「聖宮主、公主,哪一個不是人人想要的尊榮?」

「陛下也知道這只是尊嚴與榮耀,您身為一國之君,外人眼裡的尊崇與無限嚮往。這背後的心酸與苦楚,付出與努力,又有幾人能真正理解?」

地恕皇帝只是看著劉夢然,劉夢然繼續說著:「我是經歷過兩世的人,別人對你崇敬,不過是過眼雲煙。能留下的若是英名也罷,若是……自己這短暫一身的愜意與快樂,才是我想要的。」

「異想天開。」地恕皇帝坐正了身子,正眼看著劉夢然。

「是呀,是個夢想而已。但至少是努力的目標,眼前的困頓也好,日後的難行也罷,總不至於活不下去。」說完,劉夢然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

「夢想虛無縹緲,能抓在手裡的才是真正擁有的。」說罷,地恕皇帝一把抓住劉夢然的手,「你不會覺得,這就是侍寢吧?」

「自然不是。」劉夢然笑了笑,想抽回手給地恕皇帝收拾被子,可他不鬆手。劉夢然只得拍了拍自己的粗布衣裳,繼續說:「就好像我現在穿的這身衣裳,是陛下賞賜,卻始終配不上登入陛下的寢殿、更不該睡上陛下的龍床。」

「別忘了,你的天麟,你的洛宮,都是寡人的困頓。」

「折辱我不過是刺激在意我的人做出衝動之舉,好方便陛下探得先機甚至獲得巨利。」地恕皇帝又看了劉夢然兩眼,終於鬆開了手,「至於能到何種程度,我實在不知。這是陛下的謀略,您既能把我擄來,即算得上神通廣大。你們男人的事,男人去解決。」

「我一個小女子,不過求得一息生存而已。希望您不要忘了,我也是洛宮的聖宮主。無論地恕國和陛下相信什麼,我們都是以撫慰天下百姓為己任。就好像,上次洛河發水災,瘟疫蔓延之快。為了控制疫情的蔓延,洛宮在協助天麟度過國難的同時,也毫不猶豫地把瘟疫的疫情與治療方法向地恕透露,為的,不過是百姓的平安。從這個角度講,我們目標一致。」

地恕皇帝目光掃向劉夢然的肚子,許久不語。

「肚子里這個,是我此生的一個笑話。他的來歷,想必陛下也已知曉。」劉夢然笑了,靠在了龍床的床柱上,「但他是一個生命,是屬於我的生命。人活這一世,總有些自己的執著。」

「所以為了他,你可不要尊嚴,委曲求全。」平淡的語氣,劉夢然卻從他嘴裡聽出了一絲慍怒。

「是為了我自己。若沒有了命,便什麼,都沒有了。」劉夢然的回答也是淡淡的,卻擲地有聲。

地恕皇帝看著劉夢然臉上的淡定與絲毫妝容都沒有的臉上那份憔悴,忽然一把拽過她,把她放倒在龍床上。

「你為了活著,能做到什麼地步?」一抹邪肆的笑容揚起,一個抬手,劉夢然束住粗布衣服的僅有腰帶便在她的慌亂中落了下來,「粗布配不上龍床,你的身子,這光滑的肌膚,總該稱得起。」說罷,地恕皇帝的手覆上了劉夢然胸前的柔軟。

劉夢然笑得有些凄涼,眼裡泛著淚光:「或許,陛下想在您的龍床上見紅。即便您不信鬼神,可我腹中的孩子好歹也是洛宮聖宮主的孩子,魅影族長那般想要的東西,想必總有他的妙處吧?」

「陛下,您無非是想折辱我以達目的。我自保,也在儘力地配合您。您何不放我一馬,我活著,健康地活著,對您才是更有助益。」

劉夢然幾乎全/裸躺在一個男人面前哀求,換做是上一輩子,是絕不可能出現的事。人生的無奈總比你的無能還要多,何況,還是一個註定無奈地命運。

在劉夢然的淚水滑落的那一刻,地恕皇帝起了身,把劉夢然趕下床去,撂下了狠話:「你一個奴隸,空有公主的身份,怎配上寡人的龍床?!」

「來人!」一堆人應聲而入,「把她帶去她的柴房,繼續幽禁!她要的基本物資都給她,記住,她還是一個奴隸!寡人倒要看看,你的夢想,能支撐你多久!」

劉夢然梨花帶淚的面龐看得幾個侍女都有些側目;劉夢然被人架住再出正殿那一路的抽噎、嘆氣讓人印象深刻;劉夢然被侍衛用力甩在柴草堆上那聲悶哼令人心頭一緊……卻無人看到,劉夢然心中,那偷偷地笑。

只可惜,被人架著出正殿的劉夢然也沒有看到,地恕皇帝越發有興趣的神情和他眼裡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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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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