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姐，那個女夫子欺負你了？」無意間聽葉媽媽說起女夫子被趕出莫園，莫錦翼慌忙放下手中的書，跑進莫菱裳的屋子。

「茗藍，朝嵐，出去看著點。」沒有直接回答莫錦翼，莫菱裳示意的看向了門外。

「是。」知曉三姑娘有話跟四公子說，茗藍和朝嵐躬身退下。

「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跟女夫子對上了？」第一日去見夫子便生了變故，此事一旦鬧大，吃虧的定是姐姐。

「放心。不過是一不小心犯了小人，現在已經解決了。」不管是不是莫菱妙在背後指使，這個女夫子都留不得。

「你...」見莫菱裳不欲多說，莫錦翼也不好多問，只得嘆著氣重複那句話，「萬事小心。」

「其實女夫子走未免不是好事。」纖細的手指無意識的點點桌子，莫菱裳放低了嗓音，「宋氏一定會為莫菱靈找一個好夫子的。」

「就算是為了換夫子，也不能此般以身犯險。如若母親沒有入你的套，今後三年你如何面對那位對你心生不滿的女夫子？」對於莫菱裳的冒險舉動，莫錦翼很是不贊同。

「這次不成功還有下次。你以為姐姐會被動的任那位夫子刁難？說來也怪那位夫子走霉運，綉籃里好幾條綉帕，她偏偏拿莫菱靈那條說事。至於宋氏，你也知道夫子並非那般好換的。沒有正當的理由她哪能為莫菱靈做好萬全盤算？外人看來宋氏是為了今日的事發怒趕人，實際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宋氏這個人，何時蠢過？」趕走女夫子是她和宋氏都想要看到的局面。她利用了宋氏，宋氏也利用了她。說不上誰贏誰輸，只是恰好同時中了她們兩人的意而已。

聽完莫菱裳的話，莫錦翼沉默良久後方鄭重其事的說道：「這次能夠順利如願不代表下次也能成功脫身。算計母親這種事，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最好不要做。」

「嗯，錦翼不用擔心。不管何時，我都會想好萬全之策的。」如果她料想沒錯，得到消息的莫菱妙不可能就此收手。只要莫菱妙敢出手，她就敢接招。

「葉媽媽，四公子正在姑娘的屋裡跟姑娘說話呢！您這點心是端進姑娘的房，還是直接送去四公子的屋子？」莫錦翼點點頭，正待多說就聽朝嵐帶著笑意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既然三姑娘和四公子有話要說，老奴就不進去打擾了。」沒有任何意外的，葉媽媽端著剛出爐的點心飛快的晃進了莫錦翼的屋。

「葉媽媽小心點走，可千萬別摔著了。」見葉媽媽生怕被她們搶走點心的小氣樣，茗藍揚高了聲音，仿若玩笑的打趣道。

「就你丫頭嘴碎。」自莫錦翼的屋內走出來，葉媽媽沒好氣的訓斥了一句。

茗藍吐吐舌頭，笑嘻嘻的不再多說半個字。

「錦翼，你的任務是安心讀書，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三年下來，你對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聽著外面的動靜，知道葉媽媽正往這邊走來，莫菱裳拉著莫錦翼的手說道。莫園的水很深，卻只是女人家的戰場。勾心鬥角也好，爭權奪利也罷。錦翼一個男孩子，是無法真正理解其中的黑暗的。

「知道了。」縱使莫錦翼心中仍有些許擔憂，在見到莫菱裳臉上的自信后也化為了虛有。

「葉媽媽要進來了。想留在這聽她嘮叨？」吱呀一聲門響，莫菱裳沉重葉媽媽還未走近，笑著問道。

抽出手退後兩步，莫錦翼一臉正色，郎朗有聲：「三姐姐放心，夫子待錦翼極好。錦翼會認真讀書，好好聽夫子的話。」

「那就好。錦翼先回屋溫書吧！」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莫菱裳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在葉媽媽滿是讚賞的眼神中，莫錦翼沖其微微點頭，喊了一聲「葉媽媽」後方轉身離去。

「四公子的禮數簡直是無可挑剔。」望著莫錦翼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葉媽媽不無感嘆。

「葉媽媽說的是。錦翼性子溫和，待人有禮，對葉媽媽也是極為敬重的。」說到誇讚莫錦翼，莫菱裳亦是不妨多讓。

「可不是。媽媽活了大半輩子，也就四公子這個主子最為謙和。」說道「謙和」，葉媽媽忽然扭頭看向莫菱裳，「姑娘今日跟那女夫子對上了？」

「不是我跟她對上，是她沒瞧上我綉籃里的綉帕。」指了指身旁的綉籃，莫菱裳無奈的嘆道。

「怎麼會？姑娘的綉活雖算不上頂好，可也不差。難不成姑娘說錯話得罪了女夫子？」葉媽媽上前一步，傾著身子試探性的問道。

果然是宋氏派來探底的。人都趕走了，還有這個必要？好笑於宋氏的小動作，莫菱裳無辜的搖搖頭，隨手拿起那條沾滿灰塵的綉帕：「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女夫子罵了。」

「那可就奇怪了。女夫子教了大姑娘三年，不是挺好的嗎？一直相安無事，未曾聽大姑娘抱怨半句啊！」莫菱妙能與女夫子處的好，莫菱裳為何不能？太太不後悔將女夫子趕出莫園，只是懷疑莫菱裳在其中做了手腳。身為嫡母卻被庶女當擋箭牌使，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葉媽媽不妨去探聽探聽大姑娘究竟是如何與女夫子相處的。」據落月身邊的王媽媽說，這三年落月給女夫子送了不少禮，關係走的甚近。這也是莫菱裳一發覺不對勁就馬上懷疑莫菱妙的根結所在。雖然目前還未跟王媽媽證實，莫菱裳引以為傲的直覺告訴她，她沒有猜錯。

大姑娘和女夫子如何相處的？葉媽媽一愣，隨即目露瞭然。當然，口中不忘推脫道：「這倒不必。老奴也是多嘴，隨口問問，哪還真的會打探良多？」

莫菱裳笑笑，沒有接話。葉媽媽自然不會去打探良多，有餘媽媽出馬便能輕而易舉的搞定不是？宋氏將葉媽媽放在她身邊實行暗中監視，也並非對她百害無一利。反利用的感覺，倒也不錯。

莫菱裳第一次見到蘭夫子是在三日後的清晨。宋氏派余媽媽來傳口信時，有那麼一剎那間，莫菱裳以為是她聽錯了。真正見到眼前淡雅如畫的女子，莫菱裳瞬間便確定了此人乃蘭夫子的真實性。

「三姑娘可否將自認最得意的綉品拿給夫子看看？」沒有任何客套，蘭夫子直接切入正題。

「是。」莫菱裳並未挑挑揀揀，徑直自綉籃中拿出一條綉帕遞給蘭夫子。

「也請三姑娘將自認最差的綉品挑出來好嗎？」蘭夫子接過綉帕卻是沒有立刻細看，溫柔如水的視線定在莫菱裳的身上。

「好。」再從綉籃里拿出另外一條綉帕，莫菱裳的手沒有絲毫停頓，連貫而流暢。

將手中的兩條綉帕放在一起查看了一番，蘭夫子搖搖頭，笑不露齒的看著莫菱裳不說話。

「夫子可是覺得學生的綉帕有何不對？」都說蘭夫子脾氣雖好，做事卻很準則。此刻見蘭夫子對著她搖頭，莫菱裳的心底不禁打起了鼓。

「沒有。夫子只是沒想到三姑娘竟如此聰穎，遠是其他府上的幾位小姐比不得的。」沒有任何遲疑的拿出自認為最得意及最差的綉品。眼前這位三姑娘的不驕不躁和不卑不亢，相比眾家自視過高的小姐，實在更為討喜。

「夫子謬讚，學生不敢當。」蘭夫子口中的幾位小姐究竟為何人，莫菱裳心知肚明。

「三姑娘無需妄自菲薄。這一點，三姑娘倒是需得像將軍府的戚三小姐學學。戚三小姐不過八歲，就已盡顯其大將之風。為人處事，極為霸氣。」提到將軍府的戚三小姐，蘭夫子的臉上點綴著滿滿的笑意。

霸氣？如若她能如戚靜瑜那般有個戰功顯赫的將軍爹爹撐腰，有個英名在外的少將軍大哥出頭。或許她確實可以考慮考慮學學戚靜瑜。只可惜，她家戰死沙場的外公只有她娘一個女兒，未再多生幾個舅舅替她遮風擋雨。

「好了，閑話不多說，開始上課。」見莫菱裳不說話，再念及莫園的形勢，蘭夫子輕笑著轉移話題。

「是。」撇去心底不該生起的艷羨，莫菱裳低下頭，掩去眼底的複雜。

同一時間，莫園老夫人黃氏的屋內，周若雪和宋氏相對而坐，等著黃氏的訓話。

「聽說六太太為你們房裡的三姑娘請來了蘭夫子？」黃氏撇撇嘴，望著宋氏的眼神極為不滿。區區一個庶女也此般大動干戈，浪費銀錢？

「是。之前的女夫子言行不當，實在不宜留在莫園。」據余媽媽查探，過去的三年裡，莫菱妙和落月送了不少禮給女夫子。雖然有些意外，倒也符合那兩人的作風。

「言行不當？宋氏指的是三姑娘第一日見夫子就出言頂撞，背後給女夫子穿小鞋，告黑狀？」聽落霞回稟，莫菱裳這些日子愈發的囂張跋扈。前兩日更是直接將女夫子給趕出了莫園，轉而請來了上京最為厲害的蘭夫子。黃氏怒在心頭，立刻派人請來了周若雪和宋氏回話。大房的兩位庶女都未得此般榮耀，莫菱裳憑什麼特立獨行，妄自尊大？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我出場了么？出場了么？」蒙面男主手持小手絹，羞答答的站在莫菱裳面前。

「你出場了？我怎麼沒看到？」冷冷一笑，莫菱裳不屑一顧的轉過頭。

「裳兒，你傷了我的心…」丟掉手絹捂住胸口，蒙面男主低沉的聲音帶著些微嘶啞。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眼拙，沒看到你的心在哪。」口中如是說，莫菱裳卻是止不住的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