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晉江獨家88
載著溫從安的車走在前面,莫時容和聰聰乘坐的車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在後面跟著,聰聰已經不止一次問:「咱們要去哪裡?」莫時容最終回答他道:「去看外婆。」
陳妍到去世,都不知道溫從安和莫時容的關係,更不會知道她還有一個可愛的外孫,如今已經四歲。
溫從安獨自走入墓園,她知道莫時容和聰聰在外面等她,更知道一路上,他們都跟著她。
在這段時間內,對聰聰來說是非常無聊的,平時的此刻,他在上課,而現在,沒有小夥伴,沒有遊戲,面對著爸爸,連媽媽也不和自己玩。不過,小傢伙表現的非常懂事,不哭不鬧不急不躁,爸爸讓他等著,他就聽話的等著。
溫從安坐在母親的墓碑前,不知道該和母親說些什麼,腦子裡一團亂麻,一天一夜過去了,她還是沒有辦法相信那些所謂的事實,更沒辦法理出清晰的思緒,她不知道該以何種情緒面對溫尚良。於是,她就這樣獃獃的坐在墓碑旁。記憶中泛黃的畫面,開始慢慢浮現。
記憶中的父親,一直很忙碌,工作、開會、出差,偶爾才有時間陪溫從安一起過周末。雖然相處的時間有限,但是父女之間的感情並不單薄,而且在溫從安的記憶里,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她從未看到他們爭吵,不過這很大程度的原因在於,母親性格溫婉脾氣好。二十多年就這樣過去了,難道真的是京城的風氣腐化了父親?他才會在五十多歲的時候,和別的女人搞在一起。
溫尚良的坦白信,實在是太過超出溫從安的意料,和可接受的範圍。他既然選擇了這樣毫無遺漏的坦白,是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愧對溫從安和陳妍,甚至希望在臨死之前,得到溫從安的原諒。可是,溫從安怎麼能原諒?
溫從安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久到腿腳僵硬麻木,她慢慢站起來,在原地緩了好久,才勉強能走路。
從墓園出來,聰聰便奔跑著撲過去,拉住溫從安的手,仰著下巴問:「媽媽你看到外婆了是嗎?我能去看看她媽?」
溫從安撫著兒子的腦袋,非常勉強的笑了笑:「聰聰相見外婆嗎?」
「嗯。」聰聰點頭。
溫從安說:「好,媽媽帶你過去。」
溫從安拉著兒子的手,轉身準備走,可是聰聰卻站在原地不動。溫從安不解的回頭,聽到聰聰問:「那爸爸呢?」
溫從安抿唇,朝著她一直忽視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一身黑色風衣的莫時容,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薄唇緊抿,神情關切。有些事情,並非是莫時容的責任,只是他某些處事的辦法,她並不認同,首當其衝便是他對她的隱瞞。
溫從安低頭同聰聰說了些什麼,聰聰便撒開退朝著爸爸跑過去,拉著爸爸的手著急的走向媽媽。聰聰左手拉著媽媽,右手拉著爸爸,臉上的表情有些期待,因為終於要看到外婆了。
雖然莫時容已經告訴聰聰,為什麼外婆會在墓園,而不是其他地方。但是年紀小的聰聰還不能理解「死亡」這個概念,並不知道墓園裡的外婆,其實他是看不到的。
「媽,這是聰聰,我的孩子,」溫從安停了停,繼續說:「我結婚了。媽媽,不要挂念我,我過得很好。」
溫從安在聰聰面前蹲下,指著墓碑上的照片,同聰聰說:「這就是外婆。」
聰聰看看墓碑,又看看媽媽,片刻后,又仰起頭看了看爸爸,想起剛剛爸爸交給他的那些話,他便對著外婆的墓碑說:「外婆下午好,我是聰聰,馬上就要五歲了,我很快就會長大,以後我會保護媽媽,外婆你放心吧。」
聰聰的話瞬間便讓溫從安熱淚盈眶,他那麼乖,那麼懂事,真的讓她很感動。溫從安將聰聰摟進懷裡,一直克制的情緒,此刻都爆發出來了。
隱瞞,並非只有莫時容在做,她也做了許多。
她有很多事情,都瞞著母親。瞞著母親和莫時容在一起,瞞著母親有了莫時容的孩子,隱瞞的原因有很多,怕母親知道了會傷心,會令她失望,而且那時候母親身體不好,怕母親知道后,會加重病情。就連現在,此刻,她依然隱瞞著母親,沒有告訴母親,聰聰是她和莫時容的孩子,沒有告訴母親,她的結婚對象,是莫時容。
人都會為了自己的私心,而隱瞞起一些真相,以為隱瞞是最好的辦法。隱瞞若是沒有破綻,那便皆大歡喜,可一旦爆發,痛苦更是加倍的,除了真相的衝擊,還會覺得自己被戲弄、被耍弄。而溫從安也清楚,莫時容之所以隱瞞,無非是讓她的生活過的不難么痛苦。
可是他有沒有想過,這些年,她獨自一人,背井離鄉,隱忍著與孩子分開的痛苦,承受著母親離世父親入獄的痛苦,恨著一個讓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如今,她卻發現,這一切都被推翻了。那些她知道的真相,其實並不是真相,那些折磨了她許多年的痛苦,又算什麼?她怎麼能輕言原諒?
可是如今,他們已經結婚了,為了聰聰,所以同樣為了聰聰,他們不能輕易的就離婚,時間,還是會繼續的往前走,他們不能回頭,只能向前。
想來簡單,做起來,何其難?
從墓園離開,溫從安雖然和莫時容同車,但是依舊不願說一句話,他們之間坐著聰聰,彼此之間零交流。
莫時容便讓聰聰做傳聲筒,問她晚上要吃什麼,他親自下廚好不好,中餐還是西餐。聰聰一一傳達,溫從安的回應很隨意,都是隨便、無所謂之類的。聰聰實在是忍不住的問爸爸:「媽媽在生你的氣嗎?所以不想理你。」
這問題問的莫時容啞口無言,只能無奈又一本正經的點頭。
聰聰眨巴著大眼睛,長睫毛像扇子一般忽閃著:「那爸爸為什麼不向媽媽道歉?」
莫聰聰仰著小腦袋,一雙眼睛裡面寫滿了期待,等著爸爸向媽媽鄭重道歉。莫時容心想著溫從安會看著聰聰的面子,在表面上原諒他。可是,他太樂觀了。
溫從安抱著聰聰坐在自己腿上,同聰聰非常認真的說:「有些事情很嚴重,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聰聰明白嗎?」
聰聰似懂非懂的點頭,隔了一會兒,忽然指著莫時容大聲說:「爸爸是壞蛋,犯了大錯,惹媽媽生氣,道歉也沒有用了。」
莫時容:「……」
溫從安偏頭看著窗外,聰聰忽然爆出的這句話,還有同仇敵愾的語氣,讓她忽然有些忍俊不禁。
這天之後,雖然他們還住在同一屋檐下,可是彼此間幾乎零交流,溫從安完全視莫時容為空氣,情況比他們在香港剛剛重逢時,還要嚴峻。聰聰這個萬能調和劑,如今也不怎麼起作用了。只是他覺得,大人之間事情好麻煩,也不明白爸爸到底做了什麼壞事,讓媽媽這麼生氣。
溫從安也沒有再去過醫院,雖然整件事是父親的主動坦白,可是她沒有那麼大度,能如此輕易的接受事實,並且寬容的原諒他,他也確實讓她太失望,也讓她太傷心了。可是,他畢竟給了她生命,他如今病了,她還是要照顧他,還是要為他養老,將來為他送終。
溫從安決定留在國內之後,曾經6續收到國內許多舞團、舞蹈學院的邀請,還有一些商業演出的邀請,價格都不菲,不過為了能有充足的時間陪聰聰,溫從安都婉言拒絕了。現在,她不想每天待在家裡,等著面對莫時容,與其無言以對,不如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既不耽誤她和聰聰的相處時間,又不會讓她有空閑時間胡思亂想。
於是溫從安開始6續接一些授課演講,提前的準備需要花費她很多精力和時間,她要做ppt,準備圖片資料,總結歐洲各大舞團的特色和偏好,為聽課的學員提供意見,她甚至還接受了國內某著名舞團的顧問一職。溫從安開始變得很忙碌,她不再是不搭理莫時容,而是沒有時間搭理他。
種種被忽略,讓莫時容倍感挫敗。他不止一次的遷就溫從安的時間,她在家的時候,他也在家,可是她卻在房間里忙忙碌碌;她出門,他也出門,可是她竟然提了一輛a5;她去上課、演講,他便坐在台下聽,可是結束后,她竟然還有應酬。
溫從安變了,而這種轉變,並非是從現在才開始的,早在她在英國時就已經形成,只不過在她剛回國時,對聰聰充滿了抱歉,為了聰聰而忽略了自己。當她得知當年的真相,衝擊讓她難以承受,所以她套用在英國的方式,武裝自己,讓自己變得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