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滔滔江水

第六章、滔滔江水

廖兵山滔滔不絕，向秘書傾泄不滿。

多年來，廖兵山就抱著這樣一種信念奮戰，好處沒得到，名譽卻落花流水。如今沒了工作，沒了崗位，更讓他慨嘆千萬。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越有文化越被人瞧不起，越沒有文化，越成了爺爺。

稍稍喘了一口氣廖兵山又接著說：「本來我是在商店開工資，可公司里的大小幹部都能調動我，你知道這些年我就吃了幫辦的虧，如果說第一年幫辦時我還年輕。那時領導看我有發展對我倍加關心，出來進去接觸的都是阿諛奉承和笑臉相迎，我也感到前程美好心情也好。可是經過一次兩次或多次幫辦，我漸漸發現並不是我想象的那麼回事，這裡面也摻雜一些關係。尤其是人際關係，有什麼樣的人際關係就有什麼樣的工作關係，從上到下，從機關到企業，我所經歷的人事關係都讓我感到前者和後者不是一回事。你有名氣他們壓制，你有才能他們不讓顯示，你想提拔起來他們更是變本加厲，如果你提拔起來了就有可能超出他們。總而言之，幫辦吃虧了，在外幫辦好事沒我的。原單位也沒有，說又不能去說，誰能開口朝領導要官這不是明顯害自已嗎？於是，我就象鞦韆似的飛來盪去始終沒有提拔的機會。」

「其實不是沒有機會，是無人提拔你。也不是無人提拔，你實在是你一根筋。這年頭不想上水不想澆油又不想上禮，誰肯提拔你呀？想要調轉一個好工作不肯花錢行嗎？」秘書聽了廖兵山的話知道他心裡很難受，便細細地開導他。

秘書說的對，不是因為廖兵山做的好，也不是廖兵山寫的好。而是他的關係好，要說這關係好壞也怨不著別人都怨他自已，好好的關係不保持非要寫什麼狗屁小說，害得人們想要與他交談象吃了槍葯似的一句話就能把人頂個跟頭。要說人情往來廖兵山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多年來他很少搞關係，因此有些事他也想得開並不與人爭什麼。

記得有一年春節，恰巧是廖兵山提拔的一個坎，一位在機關多年的老友提醒他利用過節的機會給領導幹部送送禮。可他說花錢提拔不好，不是正式的提拔，所以就沒送禮，也不討領導的喜歡，失去了提拔的機會。就為這，朋友把廖兵山大大埋怨了一次，罵他是犟種不食人世間煙火，永遠都不會有錢賺。

對此廖兵山並不惱，可是心裡卻痛苦極了，眼看比他小的，比他差點的，都提拔了。而他卻被整進了櫃檯，這是從機關站櫃檯，別人從機關回來都提拔為經理，唯獨他站櫃檯，為此他情不自禁暗暗傷心了一次。

然而，經歷了幾次提拔之後，廖兵山不再書生氣。你不花錢當然沒有人肯提拔你了，即使提拔上來也不一定幹得好，也許讓領導更加惱怒，與其這樣不如不被提拔，這樣還能對那些看他來氣的人有一個安慰。官都不要了他還需要什麼呢？

從此，廖兵山對人，對事，對社會，都有一個新認識。

然而，為人處事加了十倍小心。

廖兵山活了一把年紀，深深知道錢的重要，他知道社會在發展，人情越來越大，象他這樣的人工資很有限，每月工資都算上也不夠人情的，只好不走人情，不隨份子，為此他又失掉了人心，失掉了一次次提拔的機會。

由於有了坎坷，有了工作上的各種不如意，廖兵山對人生充滿了困惑。他覺得他這個人民太小，象一條小魚似的，不論他如何折騰也翻不起大浪。幸好他還有文學，還有寫作，還有各種誘惑在前方引路。廖兵山終於認清了自已的處境，認識了自己不是當官的材料，從此他不再為官為名為位著想，一心一意寫他的小說。

可是小說是那麼好寫的嗎？

一個普通百姓寫小說這不讓人笑掉大牙？

幸而廖兵山有足夠的思想準備，而且這種準備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十年二十年，甚至間接地影響了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