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池澤汐來訪

「小宸……」

池澤宸茫然地看著周圍蒙蒙的薄霧，霧明明很薄，卻神奇地將其後的景物遮了個嚴嚴實實。

淡淡花香味縈繞在他四周，隱隱約約覺得熟悉。

我應該記得什麼，池澤宸肯定的對自己說。

可我應該記得什麼？

「小宸……」

池澤宸知道，自己應該是做夢，可又不敢肯定。

我應該走過去瞧瞧。

想著，池澤宸便抬腳想要穿過這片薄霧，他皺眉看著無論怎麼控制就是紋絲不動的雙腳，池澤宸這才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移動。

而此時，本就像是包裹住他的薄霧竟慢慢淡去。

霧散后，池澤宸看到的是已經熟悉了的屋頂。屋子的裝修並沒有採用大片大片溫暖的色彩，但考慮到原主人的冷硬性格，素凈的格調配著些小飾品，也算得上溫馨了。

天早已大亮，池澤宸抬起手，遮住透過窗子的陽光。

露台上的玫瑰開的依舊嬌艷，從不曾敗去，整個屋子都縈繞這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氣。

池澤宸發了會呆才坐起身，讓許多同樣習武的人很不解的是，池澤宸從來不會按時起來練習早課。如果不是有必要的事情，他總是要睡到自然醒才不會一整天都很暴躁。

可這裡另外一個主人的作息從來都很規律，這個時候，房間里只剩下池澤宸自己。

池澤宸打開盥洗室的鏡子，盯著鏡子裡面的年輕人看了一會。

竟然又開始了，池澤宸嘆了口氣，好在比起以前舒服太多了。

在池澤宸睜開眼睛的瞬間，他知道自己又開始做夢了，仍舊是絲毫也記不起夢中的內容。只是這一次充斥在胸腔中的淡淡悵然，可要比以前整個心被扭著勁兒地揉吧成一團好多了。

抹了把臉，簡單漱洗過後，池澤宸下樓的時候正巧碰到往上走的管家先生。

「宸少爺，您醒了」顧管家在顧家的身份地位並不是普通的侍從可以比擬的，所以說話也多了幾分隨意，「今天可真夠晚的。」

「嗯，做了個夢」池澤宸隨口回答，「只可惜不記得內容了。」

「早餐時間早就過了」顧管家笑了笑，「少爺不讓叫醒您。」

「唔」池澤宸也跟著笑起來，「他很聰明。」

「應該是很有心才對」顧管家曖昧的笑笑，「宸少爺現在要用餐嗎？」

「拿出來吧」池澤宸點點頭，又隨意瞥了顧管家一眼，「顧叔，你這是什麼表情？」

「有什麼不對嗎？」

池澤宸沒回話，但答案不言而喻。參考顧管家平日里的表現，現在他那張仍舊維持著年輕時的帥氣的臉上，神情幾乎就是在直接表達「我很不爽」的意思。

「池二少爺來訪。」

池澤宸腳下一頓，「他來幹什麼？」

「說是來探望一下。」

「原來他臉皮這麼厚」池澤宸聳聳肩，「在書房？」

「不，在會客室。」

池澤宸點點頭，「把我的早餐直接送到那裡吧。」

「好的，宸少爺。」顧管家笑眯眯地應著。

池澤汐不安地搓著手指，時不時地看上顧銘川一眼。

顧銘川看上去和以前並無差別，經過幾天的調養，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也恢復了健康的光澤。他並沒有任何知情人原本以為會出現的頹廢神色，他的身形也仍舊挺拔的猶如出鞘的利劍，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如果不是很清楚的知道顧銘川的精神漩渦已經停止了運轉，絕對不會有人相信，這個曾經的天之驕子幾乎失去了一切。

池澤汐的心情很複雜，連自己都弄不清楚心裡那亂糟糟的一團是什麼。經過黛絲夫人的開導，沒了那層緊緊纏縛住他的罪惡感，池澤汐數日失魂落魄過後，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顧家別院的會客室。

會客室池澤汐很少來，以往他來別院的時候，總是會直接過去顧銘川的書房。而現在，對於這個別院或者對於顧銘川來說，他已經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了。縱然池澤汐心中千般難以名狀的情緒，但有一種是可以肯定的，他覺得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而自從池澤汐來訪后，除了最開始的幾句無營養的寒暄話，兩人幾乎就是這麼對坐著相顧無言。

池澤汐覺得氣氛尷尬，卻不知道要怎麼打破這份沉默，又捨不得就這麼告別離去。而顧銘川，顯然已經不再如同以往一般照顧他的情緒。

「我……」

池澤汐終於鼓起勇氣開口，便見顧銘川嘴角微微彎起，整個人多了幾分暖意。池澤汐心頭一喜，心中一塊石頭似乎落了地，卻猛然發現，顧銘川的笑，不是對著自己。

早上起來的時候，池澤宸隨手從柜子抓了件黑色襯衫套在身上，銀色的金屬扣子只隨便扣了幾顆，微散的衣襟露出裡面結實的肌肉，雖然不符合聯邦現在的審美標準，但是沒有人會懷疑這樣的男人的性感；緊身的長褲勾勒出的是緊實的雙腿，他的腿很長，不像池澤汐一樣纖細，而是充滿了力量；他和池澤汐有著血緣關係，難免會有一點點相似，尤其是在小時候，只是現在兩人都長開了，池澤汐柔和秀美，池澤宸雕塑一般完美的五官卻略顯深刻，帶著冷硬弧度；許是剛剛起床，渾身的慵懶尚沒完全散去，眼眸一瞥卻是盛滿光華。不可否認，即便是在崇尚中性柔美的聯邦，這樣的男人無疑也會讓女人甚至部分男人臉紅心跳，想要被他擁入懷中。

「起來了？」

「嗯」

池澤宸並沒有給異母弟弟過多的關注，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就向顧銘川走了過去，捧起他的臉，交換了一個充滿溫情的淺淺的親吻。之後拍拍顧銘川的肩膀，顧銘川瞭然地向旁邊挪了下，為池澤宸騰出足夠的空間，池澤宸順勢坐了下去。顧銘川所坐的要遠比單人沙發寬大，可兩個身材都不纖弱的大男人坐著，卻又有些擠。

顧銘川儘可能的軟下聲，關切地問：「吃早飯了嗎？」

「一會顧叔送過來。」

顧銘川聽了點點頭，心裡有一種名叫開心的情緒小小地冒了下頭。

自從池澤宸出現，池澤汐的心神已經不足以用震驚描述了。而在池澤宸此番作為之後，這種情緒更是達到了頂峰。

池澤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說池澤宸，就連顧銘川，他險些都覺得不認識了。

原來，他也可以這麼的……這麼的什麼？池澤汐怎麼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辭彙。

而池澤宸，自從他自殺被救起來的那天後，池澤汐就沒再見過這個哥哥。不管起因是什麼，這個人始終是要與自己戀人結婚的那個人。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畏畏縮縮，每次看著他都滿眼羨慕的男孩身上，即便遠比自己高大卻永遠要比自己卑微。

他無法相信，怎麼可能有人在短短一個多月內，變化這麼大，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池澤汐原本以為，即便他們沒有在一起，顧銘川也一定會繼續愛著自己，他是這麼確信的。然而顧銘川下意識的舉動和那兩個人見毫不掩飾地親密，讓他沒了自信。好像，顧銘川已經完全把他從自己心中清理掉了，就像扔掉過期的麵包一樣。

這種認知讓池澤汐又酸澀又挫敗的同時，也升騰起了一種屬於自己的寶貝被別人搶走了的憤怒。

顯然，池澤汐對自己的這位前男友並不足夠了解。對待感情，儘管表現的可能略有不同，但本質上他和池澤宸是一類人。一旦明明白白的做過了斷，之後便真就是斷的乾乾淨淨了。

世事往往一環扣一環，池澤汐其實也算得上幸運。

顧銘川是個責任感非常強的男人，和池澤汐在一起，即便不是真的愛他，卻也絕對不會離開他。如果沒有這檔子事，卻又恰巧遇到跨越時空而來的池澤宸。池澤宸沒有什麼想法還好，就怕他動了心思。宸川兩人之間非但會多出無數波折，到時候，以池澤宸的性子，這個異母弟弟怕是自己不作死，也得沒個善終。

當然，現在的池澤宸對他這個「異母弟弟」雖然不喜，但也不會真的和一個小孩計較。畢竟，池澤汐和小汐他分的很清楚。

見池澤汐一直盯著自己看，池澤宸一挑眉，「愛上我了？抱歉，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池澤汐茫然地眨眨眼睛，愈發肯定自己先前的判斷。

「咳」

池澤汐還沒反應過來，卻是顧銘川輕咳了一聲。

「用不著驚訝，我也沒被掉包，更沒有被什麼未知的外星種族附身」池澤宸聳聳肩，「只是死過一次，很多事情看開了，我覺得現在的自己非常好。」

顧銘川對池澤宸的過去做過了解，自然也知道他口中的「死過一次」和它的起因，忍不住輕輕皺了下眉。

「我又不是嫌棄你，你皺什麼眉啊？」池澤宸伸出手指壓在顧銘川的眉間，「當時不是還沒見過你顧大帥哥，沒被你的風姿迷住嗎，放心，現在的我可是絕對不會拋棄你的。」

顧銘川失笑，拉下池澤宸的戳在自己眉心的手指，握在手中。

池澤宸沒有矯情地抽回自己的指頭，而是轉向池澤汐，似乎挺不解，「你來幹什麼的？」

池澤汐覺得自己心中的一股火嘭的一聲被點燃起來，他失態的近乎吼叫起來，「我來幹什麼跟你沒關係！」

池澤宸是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他一個小屁孩爭論什麼，太掉價了。但都被人這麼指著鼻子了，窩窩囊囊的也不是他性格。

「我家來了客人，儘管這個客人我非常不歡迎，但身為主人家也可以問問吧，沒什麼重要的事也就可以直接送客了。」

「你算哪門子主人！」池澤汐叫著。

「你說是哪門子。」

池澤宸詫異地瞥了一眼，心想這是什麼智商。

池澤汐又不是真的傻，池澤宸什麼意思他當然清楚。深吸了兩口氣，池澤汐向顧銘川望去，卻只見他安靜地坐在一旁，捏著池澤宸的手指，什麼話都沒說。

池澤宸所得沒錯，他是這裡的主人之一，想做什麼都可以。而顧銘川也很清楚，池澤宸並不需要他的幫助。

池澤汐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供人取樂的小丑，他懷著歉意和滿腔無奈來到這裡，卻發現現實其實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又羞恥又憤怒又酸澀還有各種他自己也說不出來的情緒充斥在心中，讓他覺得呼吸困難，一秒鐘都呆不下去。

「以後我再來看你。」

池澤汐丟下一句話，匆匆起身而去，狼狽地就想落荒而逃。

「咦，池二少？」顧管家捧著早餐托盤往會客室走，卻見池澤汐行色匆匆。

池澤汐瞥了他一眼，顧管家正好就看到了他隱隱發紅的眼圈。

逃離顧家別院后，池澤汐再也忍不住了，坐在台階上，哇的一下大哭出聲。他心裡其實很清楚，先放棄的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但他就是忍不住，也不想承認自己其實早就連嫉妒、憤怒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這是怎麼回事？」池澤宸莫名其妙，這個年紀的小孩果然不可理喻，他再次懷疑自己重新混回學校里是不是真的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顧銘川想了想，「應該是不高興了吧。」

「管他呢」池澤宸聳聳肩，對於不關緊要的人，他可不想費什麼心思，「有事和你說。」

「什麼事？」

「我決定好去哪個學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