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陳升 程煜琳（2）

護士進來時我和陳升彼此都沉默著，他可能是對我的故事保持吃驚的狀態還未緩過神來，而我則是在經歷過這一切后充滿感慨。

「2床，你的孩子突發性高燒，我們醫生正在搶救！但是你還是簽一下病危通知書！」

像晴天霹靂一樣的話在我腦袋裡炸開，一股血腥味在喉嚨里回蕩，「嘩」一下吐出來濺在白色床單上，星星點點觸目驚心，我抓著她的袖子我想說叫她救救我的兒子，一定要救救他，張開嘴卻怎麼也說不出話，「顧語顧語，你別急！孩子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你還要照顧他，你不能出事…」

陳升還在一旁「醫生醫生」得大聲呼喊，腳步聲開始多起來，蹬蹬蹬，我很想起來告訴他我要去看孩子，可是我拚命都睜不開眼睛也動不了，神啊，天主，我的孩子他還那麼小，他才剛來到這個形色世界，願您保佑他，保佑他長壽和安康，遠離所有難災！

在我二十歲之前的每一天，我為未來的無知在奔走，而如今我越發開始確定我的往後與兒子的未來緊緊相連，與他為伴才是美好人生。

「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陳升一臉關心望著我，已是疲憊卻打起精神的樣子。

「我沒事，孩子！我兒子怎麼樣！」我拉住他的手，企圖從他表情里得到的是我期望的答案。

「沒事，他也沒事，醫生說他有點營養不良昨天才會出現暫時性休克，好好休養就好了，現在他很好，說不定過兩天你就可以帶他出院了。」他的手搭上我的肩，安撫著我，他的話更是像定心劑讓我無比安心。

「這就好這就好，那我可以看他去嗎？」我想看看我兒子，他自出生來我還沒有抱抱他。

「你別急，你身體還很弱，你信我，他真的沒事。我端燙來給你喝，把身體養好，你以後還要照顧他。」是的，我還要照顧兒子。陳升端來湯，大概是真餓了，聞起來特別香。

「先生，麻煩您能把手機借我打個電話行嗎？」忽然想起應該給程姐打電話。

「叫我陳升吧。你要給誰打？不是沒有跟親人聯繫了嗎？」他掏出手機來遞給我。

「我打工的店裡的老闆，我覺得我應該跟她說一下。謝謝。」

「你總是那麼見外。」他無奈得笑笑。他人是很好，可我現在無法做到不保持絲毫戒備。就像一杯晾了許久的開水，儘管在你的意識里它已經涼得如冷水，但你還是會嘗試小心翼翼用唇邊先去接觸它的體溫。因為曾經被燙到過嘴角起泡。

程姐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她提著果籃風塵僕僕得進來似往常一樣幹練，高跟鞋踩出「噠噠，噠噠」的聲響讓病房裡的人視線都隨她而動，雪豹紋的手提包黑絲娟的束身裙，利索的短髮隨著步子的節奏上下擺動，紅艷的口紅在周圍儘是白色的包圍下讓人悅目，就好比那久旱之處由天而降的甘露，讓饑渴的人們嚮往和生機起來。你看她一向在哪裡都是焦點，他人都失色。

「程姐你來了！噢，這是陳先生，是他救了我和孩子！」我看程姐盯著在床邊接過果籃的陳升疑惑的不得了，連忙向她解釋到，這才讓她打消了審視的目光。

「陳先生您好，我是程煜琳。是她姐，這兩天謝謝您照顧他們母子。等一下您把醫藥費單什麼的給我我來還您錢。」說罷，程煜琳準備拉開手提帶，她一定是在找她的賬務記載本和筆。

「噢，呵呵，程小姐我想我們都是俠肝義膽，所以我自願幫助她，不需要任何回報。」陳升攤開手，表情看起來十分隨意。

程煜琳的疑惑剛被打消此刻又浮上來，如果說她給的幫助是我找上門來的，那陳升一個大男人只是萍水相逢沒道理只是在聽了我的一番故事後就油然而生了憐愛的愛心，除非他是個家財萬貫的慈善家。

「陳先生這不可以，我們非親非故您不必這樣幫我，您等於是救了我和我兒子的兩條命我已經很感激了，您的恩情太重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報答您了！您還是把醫藥費收據拿出來吧，我還有錢的，我能還。」

「好了小姑娘，別說那麼多話了怪累的，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幫助你就當為我日後積德，以後等我落魄了你再來回報我。」他很認真的對我說，我想來有點想苦笑，如今我這個樣子日後還拖不拖累別人還是問題，能有幫助他的那時候到來嗎？

「好了，你朋友來了就讓她陪陪你吧，你們肯定有很多話說，這兩天都在醫院忙，我回花店看看去，晚些時候再來看你好嗎丫頭？」我正要說話，陳升打斷了我，他起身把方凳讓給程煜琳坐，自己在一邊收拾食盒。

「陳大哥，謝謝你。」「你還是這麼見外。我走了，你別惦記孩子，明天應該能抱過來給你看看了。再見。」他拉開門走出去，不帶走任何風雨。

「喂，顧語你這兩天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跟不認識的男人搭上關係？不是離預產期還很有幾天嗎？」程煜琳看著我，她似乎有滿肚子的疑惑要問我，我仔細看她，她的妝容有些花，扶上我胳膊的袖口有點糖跡，應該是她家女兒淘氣粘上的。

「程姐，孩子差點就沒了…」本來已經安定下的情緒，不料想一張嘴難過又湧上心頭。「沒事了沒事，你慢慢說。」

不論過了多少年後，我想如果我再提起這段經歷還依然會心有餘悸，這是我帶著兒子在鬼門關闖了一遭，險些就回不來，不過還好，他很堅強，我也勇敢。

「程姐，這個孩子來的不容易。」說完這兩天的事，我的手在暑氣來襲的夏季依舊冰涼。

「小語，你比我苦比我難，這麼大的事你都是一個人經歷過來了，要換我，估計做不到。」程煜琳眼裡一直是眼淚打轉，說到我比她哭的時候猛的就低落下來，滴打在我的手背上，滾燙滾燙，燙進心裡。

「其實時至如今我才清楚知道，這才是做為母親的力量，從前我不了解，孩子對於母親，真是大過天，我好想我媽，真的現在一點都不知道她好不好。」至最悲傷之時眼淚彷彿就不再是單單的眼淚，是思念的心，是懺悔的情。

「別哭了小語，剛生完孩子老哭會落下病根的。」我極少見到程煜琳柔情的一面，她是個女強人，可此刻我們面對面坐著只是兩個女人，再互相舔舐辛酸。

「顧語，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在聽到你懷著孩子的時候就收下你了嗎？」程煜琳正襟坐好，撩起鬢角垂落下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