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探險家歸來（1）

「顧語，好久不見。」

我一瞬間被嚇到往後退了步扶住玻璃門，怪不得總說男人是越活越年輕，這個男人都四十好幾了卻依然保持著花樣美男的模樣。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令我格外心安，好像女強人顧語又有人罩著可以無法無天了。

「喲，我們大老闆回來了呀，我說是誰連我的車位都敢占，感情是您老人家我可就不敢說啥啦，是不是探險探窮了找我來拿這些年的五成分紅的呀。」

「這都又活了好幾年了，小丫頭嘴巴還是那麼能說。」他走去坐在茶桌那示意我過去坐下。

「你大哥現在是坐擁資源寶庫，天下資源無盡，哪裡會窮，倒是我們顧老闆近年來富了很多嘛！」他輕輕的扣著我的頭，笑聲依然爽朗。

「哈哈，一般一般，不過你要是再晚兩年回來就好了，等我買了房子再把顧言那小子的戶口從你那遷出來，連本帶利的就可以把花店雙手給你奉上了。」

「這丫頭，我又不是回來找你要花店的。你把顧言戶口定下來是不打算回家了嗎？」

我把頭低下，吹動著茶杯沿邊上漂的小葉，吹去一撥又有另一撥迅速匯聚上來，我反覆這樣的動作，陳升在對面清咳一聲，我抬頭望向他，他將杯蓋抵在杯口拿起來抿了一口，說道，「可沒有喝到茶葉」，我沒忍住噗嗤就笑了。

「顧語，又一年了，即使當初家裡人有再大的怨恨經過這幾年也該都磨成想念了，況且你現在過得很好，顧言也有這麼大了，帶他回去看看吧，過年了，讓他知道根在哪。」

「我知道。」

總歸又逢年，月亮都又圓缺了數回，我卻只和顧言躲在我們的小家裡，我的大家，我的父母該是老了吧，記憶里離開的早晨，媽媽的哭聲被時光拉長得格外哀傷，爸爸的罵聲摻著來時火車的吱嗚聲如今想起其中的疼惜味那麼濃，叫我如何不想他。

回到家，顧言跪著軟枕身子趴在茶几上，我走過去看到茶几上丟的到處是蠟筆，中央鋪上的紙他正畫著一個男人的手臂。我指著畫大叫一聲把顧言嚇得手一抖蠟筆滾到地上，然後又很快反應過來起身很不耐煩撿起蠟筆嘴裡還一邊說著「媽媽你大驚小怪什麼」，「兒子，你畫的好像你外公啊！來，媽媽教你把外婆也畫上。」我一把抓過他的手在紙的另一邊畫個圓圓的腦袋，還有小辮子，跟我小時候畫的一樣，她教我的，女生都是有辮子的，可畫著畫著發現原本異常熟練的筆法也打了岔，眼淚滾燙滾燙往下落，我不爭氣的把蠟筆丟掉，用手捂住眼睛想要把眼淚堵住，也只是於事無補。顧言上來抓住我的手腕，把他的小腦袋靠在我的肩上說，「媽媽你別哭，沒事的，言言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你還有我。別哭。」那是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在兒子面前哭的那麼凶，他的話讓我欣喜又心痛，連我七歲的兒子都知道一直陪愛他的母親，而我卻在二十歲撇下雙親在二十七歲才知道欠了父母太多陪同。

從前我們看電視發現有戶人家的房子又大又漂亮，於是就側身跟爸媽說「我以後一定也要買上這樣的大房子給你們住！」當時他們笑得都特別開心，原以為他們是因為有大房子住而興奮，可後來才懂是因為那是我們買的房子，是因為我們還在他們的未來裡面。

客廳的燈通亮，我在沙發上發獃，顧言在衛生間里叫著我，「媽媽媽媽，沒有香皂了。」我回過頭看他側著身子扒在門沿上看我，偷偷摸摸的像小猴。「香皂在洗衣機上面啊，我開始告訴你了。」「噢噢噢，我忘了。」這小子傻乎乎的摳著腦袋笑，他其實一點也不傻。「媽媽你別難過了，你別動，把小刀放遠一點，等我洗完澡出來就陪你。」「你想什麼呢，快點給我進去打香皂洗澡，操那麼多心。」他看我還能沖他吼叫於是樂滋滋的跑進去了，把地上的積水踏得啪啪響，也不知道他是看什麼電視劇看得思想歪七扭八的，還怕我想不開，真是傻孩子，但他越來越成長為我心目中的小大人。

第二天，我下午早早的去學校把顧言和萬寶兒接來。萬寶兒是程煜琳和小個子的女兒，今年大顧言四歲，上小學六年級該升初中了，和顧言上一所小學，同是單親媽媽帶著孩子，程姐在經驗方面讓我少走不少彎路，萬寶兒和顧言相處得越來越像親姐弟一樣親密，我的花店離學校近，於是有時候是我將他倆一齊接上再給程姐送去，每回我在校門口等他們時都可以看到是寶兒先去接到弟弟，再領著他走到門外等我，小姑娘像生來會照顧人的性子，讓人看到十分喜歡。

「媽媽，你今天來的真早！平常都是我和寶兒姐姐玩幾把石頭剪子布才來！」顧言抱著小書包嘴巴不停說到。

「你當你媽天天在家閑著啊，能接你就不錯了，啰哩八嗦，人家寶兒姐姐的媽媽有我接的多嗎！」忽然想想這樣說也不好，又補充道：「寶兒，你媽媽的店子遠，小姨接也一樣對不對？」

「嗯嗯，我知道小姨，媽媽忙，她很累。」寶兒長著圓圓的臉，黑亮黑亮的眼睛，小嘴巴，鼻子小巧得像洋娃娃，兩隻麻花辮是自己梳的，看起來極討人喜歡。

「媽媽，為什麼今天我們不把念念一起帶回家？」小東西真不安寧，嘴巴一刻也閑不下來。

「今天我們要去外面吃飯，有個伯伯回來了，不方便帶上念念，我叫王爺爺來接她了。」我總說顧言有操不完的心，一個勞碌命。

「小姨我也去嗎？」寶兒有點怕生，我想這種情況她是不願去的。

「對呀，沒事的，今天你媽媽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