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春蘭,夏荷,秋菊,冬梅,現在是春季,我們便從春蘭開始學起。」紀淵捋須笑道,一派淡然神色。
小玉抿唇笑了笑,發問道:「先生,若是入夏了,那我們不是從夏荷開始了?」
紀淵捋須哈哈一笑,點頭道:「是也,孺子可教也。
這紀先生的教學方式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還真稀奇有趣。
小玉笑了笑,不過心中卻對紀先生這種教法大為認可,她不是需要啟蒙的稚童,也不是需要赴考學子,世人多以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來判斷女子。紀淵這種教法,真真一個妙字。
滿腹詩書自然華就是說的紀淵這種人。
相處不過半天,小玉被此人的才學深深折服。
他教學的方法也非常的特別,把詩的結構說完之後,例舉有關春蘭的詩詞,讓小玉邊提筆寫,寫完之後畫其詩中之蘭。
這樣的教法讓其詩其形其意更容易理解,其次在教詩詞的同時還讓人練了字,作了畫,小玉不得不為之感嘆。
上午教習,下午練習。
時間過去的很快,春去夏到。
小玉依舊每天早晨會去山澗提水,腳步慢慢變穩了,雙臂有力了。腿上綁了特製的沙袋,腰間也綁了特製的沙袋,手臂上也綁上了特製的沙袋。
長時間的晨間鍛煉讓腰腿手臂都充滿了力。
吳月容安排的鍛煉非常有效,既不會太重也不會太輕,又讓人充分的運動到了。
鍛煉太重會讓人容易長出肌肉,女生長多肌肉可就不美了,充分的鍛煉,讓身體充滿活力爆發力,強身健體,不知不覺間小玉的體質增強了許多,只是她自己未感覺出來。
晚上由憶香教小玉音律,時間被安排的滿滿的。小玉一點也不敢怠慢,殷勤的學著,每天所有的課程完成之時,她真想直接癱在床上,但不可以,因為旁邊還有個憶香監督著。
優雅的起床,優雅的睡覺,還要保持著坐姿站姿,時間長了,一切都習以為常。再也不用憶香監督。小玉一顰一笑抬手頓足都成了一番韻率。讓人看了有種說不出的美。因為綁上沙袋鍛煉的原因。當取下沙袋之後減輕了重量,小玉身姿更加優美,輕盈。
潛移默化,當小玉沒意識到她自己的變化。但身邊眾人卻明顯的看得出來。
春去秋來,秋收冬藏,轉眼一年時間過了,小玉各方面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她一刻也不敢鬆懈,因為她已經有很久未下過山了,一年時間沒下過一次山,容姨說了,還沒到下山的時候。要想下山還需努力。
唉,無奈只好苦讀,當然其間她也試過偷偷溜出去,不過結果是慘痛的,剛走到山腳就被人帶回去了。當然,不會只是帶回去那麼簡單,當然會受罰。想著好多個夜晚自己頂著水缸,單腳立在長條凳上,雙手還舉著油燈,雙眼就飽含淚水。
剛開始山中的美景確實吸引人,但時間長了看習慣了,也就習以為常了,小玉期期艾艾的盼望著,究竟何時才能下山。
紀淵走了,教完春蘭夏荷秋菊冬梅之後,在一個下雪的清晨,未通知任何人,就這樣瀟洒的下山了。
他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他該教的已經教了,接下來就看小玉個人的悟性了。」
冬天到了,雪花飄飄洒洒,紀淵的離去讓這個冬天更添一分憂傷,其他更多的是對家人的想念,原本以為一年就能完成的修行課程結果遠遠出乎她的預期。
為了以後,小玉咬牙忍著,很多個夜晚,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偷偷的哭泣,累了又繼續休息,第二天自己梳洗好,再提著桶去山澗提水。
如今她梳頭的技術已經提高了許多,能自己梳好一些髮髻,再也不像剛上山時,只能梳麻花辮。
三個丫鬟也由容姨交給她手下的老嬤嬤鍛煉了,大家各自忙著,一兩個月才見一次面,感情不顯生疏,反而更回親密,隱隱生出一種相依為命的味道,每次分離時搞的就像生離死別一樣,讓周圍伺候的憶香憶梳一陣惡寒。
所學所為所經歷,大家都成長了許多,小玉也明顯的抽高了身量,前一年制的新衣穿著短了半截,最後吳月容送了幾套衣裳給小玉,緩解了小玉無衣可穿的尷尬。
天涼如冰,紀淵下山之後小玉也不用再去淵博居了。用過早膳之後便拿著手爐,跟在憶香身後,慢步朝著襲香居而去。襲香居正是吳月容的住處,襲香居的長年縈繞著一股香氣,那並不是其他什麼沾染的,而是襲香居里主要的木材都是用的沉香木。
小玉對木頭並沒什麼研究,所以並不清楚其價值。
不過她有聽紀淵說過,君子有四雅——斗香、品茗、插花、掛畫,其中以對香品的熟練掌握為才藝之首。而沉香在香道中價值極高,香道之中的香,主要有四種:沉香、檀香、龍涎香和麝香。古人常說「沉檀龍麝」,四香之中以沉香為首。可見襲香居之高大上,小玉只能想出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
進了襲香居,聞著沉香發出的沉靜而高雅的清香,心氣平和下來。
聽聞的這襲香居的價值,小玉有時候突發其想,等哪天沒銀子花了,去撬了塊木頭拿出去賣也挺好的。
「是小玉么?」吳月容清清淡淡的問道。
這一聲打斷了小玉的臆想,微微展顏道:「容姨,是我。」
「進來吧。」吳月容揮了揮手,一旁的憶梳福了福身,小步的走到帘子旁,將水晶帘子掛了起來。
小玉跨著小步進了屋,先對著吳月容福了福身,對微微側過身子對著憶梳點頭一笑。
憶梳也回之一笑。
憶香恭敬的站在門外,身雖未動,一雙美眸透出利光,警戒著四周,雖然山裡有護衛守衛著,不可能有人闖進來,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該做的還是要做好。
「說吧,為何事而來?」吳月容唇角彎了起來,輕笑出聲來。
小玉捂嘴輕咳一聲,撇了撇嘴,一臉不滿道:「難道就不能過來請安,我可是每過兩三天就過來請安的。」
吳月容搖頭笑了笑,這孩子還真單純,明明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卻還不承認,還不夠啊,不過畢竟她還是個孩子,這樣也許是好事。
是該讓她接觸些人事物了,吳月容眼底閃過一絲陰翳,暗自作了決定。
小玉看著沉默不語吳月容,率先開了口,反正她那點心思想瞞也瞞不住吧,「容姨,我想下山。「
「嗯。「吳月容沉吟一聲,一雙美目盯著小玉,淡淡的說到:」你決定好了?「
小玉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她已經在山上呆了很久了,真的很想家,想家人,想看看山下的世界。
「好,不過,只能是你一人。「吳月容挑了挑眉。
「好。「小玉聽到吳月容同意了,一臉欣喜若狂,真好,終於能下山了。
「我還沒說完。「吳月容搖了搖頭,儀態是過關了,可這孩子毛躁焦急的性子何時才能改一改。
「啊。」小玉吐出個字,吞咽了口口水,差點被嗆到,唉,容姨還是一樣,總是一句話分成幾段說。
「容姨,我聽著呢。」小玉乖乖的坐好,睜大著眼睛,興奮的看向容姨,迫不及待的就想下山了。
「你下山必須去我指定的地方。」吳月容淡笑著依在憑几上,挑眉看著小玉,一副你若不做,我就不同意的樣子。
小玉嘆了口氣,她就知道,不會那麼簡單,無論容姨讓自己去哪,總歸不會是龍潭虎穴狼窩吧,無力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好,你下山後去攬翠樓,在夏至之前回來,若是不能及時回來,那。」吳月容淡淡的笑著,那什麼沒有說出口。
小玉打了個寒噤,抿嘴保證道:「容姨你放心,我定會在夏至之前回來。」
「嗯。」吳月容應了聲,閉上眼,揮了揮手。
憶梳會意的放下帘子,對著小玉福了福身,「小姐,主子累了,你就先請吧。」
小玉躬身退了出去。
待腳步聲完全消失在耳邊,吳月容嘆息一聲,對著室內的憶梳說道:「叫憶香偷偷跟著,不到危急關頭不要出手,這封信你替我交給小玉,叫她明天就不用來道別請安了。」
憶梳福了福身,退了出去,手裡拿著吳月容給的書信,原來主子早就料到了,也早就準備好了。
主子還是不放心小姐的吧,不然不會叫憶香跟著,不想道別也是怕會傷感吧,主子再怎麼樣,也只是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