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初入辛者庫
辛者庫分為前後兩個大院子。前院是漿洗衣物的,當然洗的都是太監宮女們的衣服,主子們的衣服還輪不到她們洗。而後院則是洗恭桶的,整個皇宮的恭桶都運到這裡進行清洗。
蕭子衿的房間被安排在後院,一跨進後院,一股子腥騷味就直刺入鼻。
皺了皺眉,蕭子衿快步追上引領著她的管事,悄無聲息地塞了綻金子過去,問道:「嬤嬤貴姓,不知該如何稱呼?」
那嬤嬤原本陰著臉,不言不語,在收到金子后,臉色才緩了過來,道:「我姓吳,這裡的人都喚我吳嬤嬤。」
「那方才在前院的管事嬤嬤呢?瞧那樣子,似乎很針對那個宮女,鞭子總往她身上招呼。」
「那是李嬤嬤,與我一同管理整個辛者庫。瞧你方才一直盯著那個宮女看,想來是認識的吧?」
「不瞞吳嬤嬤,奴婢與楚靈兒原本同為秀女,不過除了之前在榮春閣見過幾面外,並無其他交情。」
「我瞧你還算是懂事,也不怕告訴你。那楚靈兒是得罪了沐貴妃,汪公公親自交待過的。若非是她還懂事,早早就把隨身財物都打點了出去,只怕現在只能在後院洗恭桶。莫看洗衣也是粗活,但總比天天聞著屎尿味好受多了吧?李嬤嬤打她,那是因為汪公公交待了,不打不行。挨幾鞭子總比受別的罪要強得多吧?」
聽她言下之意,給幾鞭子算是輕的。那也就代表,這些管事嬤嬤們真想治人。惡毒的手段遠不止如此。
不過這時,蕭子衿也無暇多理會別人了,瞧她們走的方向,怕是自己將要被分配的活計就是洗恭桶。
而吳嬤嬤走路越來越慢,話也越說越多,明裡暗裡皆有暗示。很顯然,是想再索賄。也是。她好歹在這裡也算是個管事,為新來的人引路的事,原本也用不著她來做。之所以親自前來,當然是為了錢財。這裡的管事嬤嬤,平常沒有機會得到主子的賞賜。唯一能撈錢的,就是指著有新來的人好儘力去剝削。她也知道,能入宮選秀的,都是官宦之家出身,從家中所帶的財物不少。更何況這次接連還是兩位秀女被分配到此!前一個楚靈兒,大多財物都被李嬤嬤給剝削了。蕭子衿當然輪到她了。
蕭子衿何等聰明的人,哪裡能不明白這當中的道道呢?
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小氣的時候,當下便又從包裹里摸出了幾張大額銀票。塞給吳嬤嬤,笑道:「嬤嬤受累了,這些算是奴婢孝敬給嬤嬤的。不知嬤嬤給奴婢安排的是什麼活?」
吳嬤嬤笑了笑,收了錢。道:「原本是安排你洗恭桶的,不過我瞧你之前好歹也是官宦家裡出來的小姐,怕是洗不凈馬桶,叫上頭人知道了,恐會責怪我們辛者庫辦事不利。你還是到前院漿洗衣物吧。」
說著,腳步一轉,就往回走。將蕭子衿帶離了後院。又回到了前院的另一片房子里,指了其中一間房對蕭子衿道:「喏,你們倆以後就住這間屋子吧。不管以前你們倆誰主誰仆,日後都只是辛者庫里的一名奴婢,該乾的活可不能少。放下包裹后,就出來幹活吧。」
蕭子衿連聲道了謝,又摘下髻上的一根金釵塞給吳嬤嬤,道:「有勞嬤嬤了。奴婢小門小戶出身,也無甚好東西,嬤嬤莫要嫌棄。雖說奴婢出來前,家裡給的少,但是家父也說過,每年都會再給。到時自然也少不得嬤嬤的好處。」
之所以這樣說,皆是因為蕭子衿明白,像她們這種貪得無厭的老嬤子,會想盡辦法榨乾你的財物,而一但財物被榨乾后,她們絕不會再給你其他的什麼優待。這點看楚靈兒就知道了。想楚靈兒堂堂兩廣總督之女,隨身財物必然不會少,但才幾天時間,就被她們榨乾了。如今雖然不至於成為洗恭桶的,但看那模樣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所以蕭子衿含蓄地表明,自己隨身財物並不太多,但是將來她父親會定期給支源,想要錢,那就得慢慢來。細水長流,總比讓一下子乾涸了,再無所依的好。
「今日太陽都快下山了,想來需要洗的衣服都洗得差不多了。也罷,你們倆就先歇著,明日再去幹活。」吳嬤嬤收了下金釵,當然不忘再給些優待,然後心滿意足地走了。
蕭子衿的錢倒沒白花,很明顯,分給她們住的屋子還算是不錯。雖然傢具都很簡單隻有床、桌、椅這些,但好在乾淨。屋裡只有四張床,且還是分開的,也沒有明顯的異味,倒是比原本在榮春閣住的屋子多好了。當然榮春閣那間房子是沒有使賄賂加之來得晚所以分到。當時,蕭子衿一心想落選,不想把錢浪費在那裡。
關好了門,蕭子衿便開始整理包裹。雖說如今又是低賤的粗使丫頭了,但今時不同往日,她會好好經營。首先要把日子過下去,然後再想辦法擺脫皇宮。低級宮女也有低級宮女的好處不是?就是因為低級、卑賤,將來要逃脫的時候,也不容易被發現。最多上報個「病死」而已,誰會為個低級宮女大費周章呢?
想到這些,蕭子衿心情也頗為不錯。
但阿葉卻顯得很焦慮,在屋裡來回踱步,完全失了一貫沉靜的風格。
「二小姐,你那裡還有多少錢?」阿葉忽然開口問道。
蕭子衿道:「銀票還有些,手飾那些你也知道。」
「好!那我們合計合計,然後看看能抽出多少,給汪福送去。聽說他是沐貴妃身邊最受信任的太監,打通了他的關係,或許能有法子調出辛者庫,到沐貴妃身邊做宮女。這樣,就有機會見到皇帝了。」
到了這個時候,阿葉一心想的依然還是接近皇帝,完成弒君大任。
蕭子衿聽到汪福這個名字只覺有些耳熟,再一細想,腦子裡便浮現出那個矮胖的身影來。
「汪福?可是當初到過泉州的那個汪福?」
想到汪福,不難又想到他干過的那些齷齪事。即使已隔了許久,蕭子衿依然有種反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