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女郎化著恰到好處的精緻妝容,唇紅齒白,面容嬌俏,條順盤亮……更叫齊子恆看得不舒服的是,她微微彎腰,大波浪捲髮垂落了幾縷在周安弼的肩上,一雙鑲了水晶指甲的素手則親昵地按著他的肩膀。
從齊子恆的角度看過去,她那露肩小禮服正露出一些渾圓的輪廓……看得齊子恆眼睛都酸痛酸痛的,忍不住想起身走人,因為場合不適宜,又不好發作,只好忍著。
而這邊呢,周安弼注意到齊子恆正直勾勾地盯著堂妹周安瀅看,再仔細一看周安瀅這半露香肩造型,還以為齊子恆是被她用所謂的完美胸罩墊出來的胸部耀花了眼,看走了神,頓時妒火中燒。
周安弼恨不能伸手去蒙住齊子恆的眼睛,又或者使勁搖醒他,告訴他實話: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看著碧「波」蕩漾的,其實是「真實的謊言」!哼,老實說,她那點胸肌,和我差不多,平坦得跟撒哈拉沙漠似地!
要是這會兒朱慧林不在場,周安弼肯定會將齊子恆拉過來做點什麼,好昭示一下所有權;要是兩人已經兩情相悅,而不是現在這樣還止步於未挑明的曖昧時期,周安弼也會考慮是不是要做點什麼,最起碼要泄個憤。
可是,現實就是一貫伶牙俐齒的大律師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吃啞巴虧,眼睜睜地看著堂妹賣弄風騷,勾引自己的意中人。
於是,周安弼一臉嫌棄地使勁拍開周安瀅的手,說:「離遠點!別落頭髮,或者頭皮屑,或者任何不明物體在我的西服上,不然你就死定了。」
「還有,」周安弼又說:「你那什麼哥哥的稱呼,敢不敢更腦殘一點?還是說,你天天晚上看棒子國的泡菜劇,越看腦容量越小了?」
齊子恆睜大了眼,咦,他這語氣,不像是男女朋友,倒像是……
周安瀅早就對堂哥的毒舌習以為常,此時也不過是不滿地一撅嘴,卻很自來熟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來。
周安瀅在外面一貫是被男人捧著的,可是,偏偏她和她二哥周安洵一個德性,打小就愛往堂兄弟周安弼的跟前湊,儘管兩兄妹每次都被周安弼的毒舌損得臉色發綠,卻自虐般地樂此不疲。兩兄妹要是偶爾打嘴仗贏了,或是得到一點周安弼的肯定,就高興得像過年一樣,自以為打敗了鐵齒銅牙的大律師,也能從側面說明本少|本大小姐天下無敵了。
可是,儘管周安瀅的抗打擊能力一流,但是,這一上來就被堂哥歪損智商不夠總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所以,她坐下來之後便收起之前嬌滴滴的情態,開始自衛反擊:「哎,我親愛的堂哥,怎麼你在外面住了這麼些日子,還是一如既往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呢?幾根長頭髮就把你煩惱成這樣了?嘖嘖嘖,愛乾淨不是毛病,太愛乾淨就是毛病了!哎喲,我真為我未來的堂嫂擔心啊。」
齊子恆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堂妹啊,看我想到哪裡去了?我這是怎麼了?其實仔細看,她長得和周安弼還是有點像的,特別是眼睛,都有略略往上飛颺的弧度,看起來有些傲了吧唧的感覺。咦,她剛才說的什麼,周安弼「太愛乾淨」?確實有點哦,難道他有潔癖?
周安弼最討厭被人揭短,何況是在意中人面前?這下子越發來了氣,橫了她一眼,說:「咸吃蘿蔔淡操心,你還是擔心一下你那樸素的智商和貧瘠的大腦吧,別以為你穿得花枝招展地就能掩飾掉這一點。」
周安瀅忍不住生氣,說:「我怎麼就大腦貧瘠了?哎,哥,你今天發什麼飆,我又沒惹你。我這不看見你在這裡,過來打個招呼嗎?要不然,你又要說我不注意禮節了!」
周安弼冷哼著說:「你是沒禮貌啊。你睜著眼看見我和人談事情呢,卻這麼大咧咧地插|進來,這難道是有禮貌的表現?連問聲好都不會嗎?還有,我說你大腦貧瘠沒說錯啊,以前你還知道看我臉色行事,這一次居然這麼瞎眼,一點也沒覺察出我不高興嗎?」
周安瀅是早看見堂哥對面坐著的一對母子,開始還有些好奇,要知道她那挑剔的堂哥很討厭應酬,除非不得已的場合,不然,是寧可在家裡吃餅乾喝牛奶也懶得和人一起吃飯的,不知道今天令他屈尊紆貴的是何方神聖。
但是,一見這兩人,一個是一臉苦相的半老徐娘,一個是模樣好看卻土了吧唧的高中生,周安瀅馬上就沒了探究的興緻,也懶得去猜,只打算著和堂哥聊幾句話就撤退的,結果,居然被堂哥劈天蓋地一頓卷,簡直是欲哭無淚,倒霉到了極致。她哪裡想得到這是因為她的出現才導致親愛的堂哥和這少年互吃乾醋才惹出來的公案呢?
這時被周安弼一擠兌,周安瀅只好朝著齊子恆母子露出一個敷衍的笑,說:「你們好,我是這位周大律師的堂妹,周安瀅。」
朱慧林和齊子恆也沖著她禮節性地微笑和問好,朱慧林還說了兩句讚美的話。
周安弼搖著杯子里的葡萄酒,側頭對齊子恆笑道:「你也可以叫她『紮寨』。」
齊子恆不太明白,追問道:「什麼?」
周安瀅氣得眼睛都紅了,扭頭瞪著周安弼,氣呼呼地說:「哥!你再這樣我翻臉了啊!」
這是小時候周安弼經常取笑周安瀅的話,因為周安瀅的名字正好與成語「安營紮寨」諧音,所以,周安弼就故意使壞,替換為「紮寨」,還說她裝什麼淑女,聽這名字就叫人想起「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詩句,跟個相撲運動員要奔赴賽場似地雄赳赳氣昂昂,氣得小時候的周安瀅聽一次,哭一次。
周安弼見她真急眼了,而且今天也彎損得她差不多了,便一笑收住,沒有給齊子恆解釋「紮寨」的由來,反而是狡猾地將原因歸結為:「誰叫你老是欺負我家的元氣美少女呢,我是安琪的親哥哥,當然要主持公道!」
周安弼很護著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經常戲稱她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其中,周安琪被他溺愛地稱呼為「我家的元氣美少女」。
周安瀅大呼冤枉,說:「我哪裡欺負安琪了?這是誰在背後告我黑狀呢?」
周安弼說:「哎,行了行了,你有事說事,沒事就跪安吧。沒見我正忙著嗎?吃飯都在辦案子呢!」
周安瀅記吃不記打,又開始對著周安弼撒嬌:「哥,我同學也想請你辦案子呢。哎,就是上次和你說的我同學的弟弟的那個案子,你就接了唄,我都跟人家說了會幫忙的,不然我多沒面子。」
周安弼的記憶力很好,馬上就想起來她說的是哪一樁案子。
原來是個刑事案件,兩人酒後鬥毆,雖說是各有損傷,可是,其中一方,也就是案件的受害人,在男人最要命的地方,就是睾|丸,因為另一方沒輕重的毆打而嚴重受傷,極有可能會影響到以後的生育和性功能,等於是被太|監了,真有點慘絕人寰。而受害人還是尚未結婚的年輕小夥子,故而事情大條了,受害人及家屬都氣得不行,堅決不同意和解,一定要將犯了傷害罪的一方弄去坐牢。
被控方沒辦法,只好滿城去找好律師想給兒子脫罪,畢竟人一進那地方一輩子就算完了,本來沒多壞的人去那種地方磨練了出來的時候往往五毒俱全,成為徹頭徹底的壞蛋。被控方的姐姐因為某次機緣湊巧,正好旁觀了一場周安弼打的官司,對他印象很深刻,便幾次三番託了周安瀅向周安弼請求幫忙打這個官司,周安弼就是不肯接。
周安瀅嘴巴都磨幹了,周安弼都不為所動,說:「這種案子有什麼打頭,事實很清楚了,就是人身傷害,無非就是量刑輕重的問題,我是不會接的,你死心吧。」
其實周安弼沒說老實話,真要想打贏這案子,並不是沒辦法,一個辦法是令現場的目擊證人做假證來證明被控方是在被攻擊時的正當防衛,還有一個辦法是買通醫院出具假的精神狀況證明,證明被控方有嚴重的被害幻想癥狀,以至於受到一點攻擊就精神異常,造成悲劇。
只不過,對於道德潔癖的周安弼來說,為了打贏官司而完全違背自己的原則和良心,瞞天過海、操縱法庭的事情他是絕不願意去做的。
周安瀅沒辦法,只好說:「那我怎麼跟我同學交代呢?我都代你答應了。」
周安弼瞟她一眼,說:「這和我有關係嗎?是你答應的,又不是我答應的。虧你還是我的堂妹呢,有點法律意識好不好?不要亂許諾啊,誰達成契約的,誰負責任。」
周安瀅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說:「哥,你這人真是死心眼。我悄悄地告訴你,我那同學可不是一般人喲,她我們學校的校花,超級大美女,家世也好,嘿嘿,我給你介紹認識好不好,到時候,你要是實在不樂意給她弟弟打這個官司,你自己去拒絕她。」
周安弼不上當,斯條慢理地說:「我不認識她,也不想認識她,卻突然跑去拒絕她,這似乎不太著調吧?還有,你覺得,這會是我的一貫風格嗎?」
他說話的表情、語氣和腔調都很類似電影里的那個誰,表面禮貌,實則倨傲,對,就是《亂世佳人》中白瑞德!看得齊子恆有些移不開眼睛。
然後,周安弼就把周安瀅轟走了,又接著和朱慧林聊了一會兒案子的事情,最後非常紳士地送她和齊子恆回家,一路都沒什麼多餘的話,偶爾和朱慧林禮貌而矜持地交談幾句。
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周安弼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朱慧林家住的是單位的集資建房,談不上什麼小區環境,也沒有保安什麼的,估計能起到一點安全防衛作用的就是單元樓下的電子鎖防盜鐵門。
周安弼和他們揮手告別,坐在車內看著那一對母子倆都上樓去了,然後,他銳利的眼睛一抬,觀察到兩三分鐘后本來黑著的一戶人家的燈亮了。
周安弼數了數,是五樓靠左的人家。
周安弼起身下車,按下「501」的對講門鈴。
齊子恆的聲音從門鈴中傳出來,謹慎而戒備的:「喂,你找誰?」
周安弼說:「是我,周安弼,剛才有文件忘了給你媽媽了,你下來取一下。」
樓道里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齊子恆跑了下來,氣喘吁吁地問:「周律師,有什麼文件要給我媽媽的?」
周安弼早就觀察好了地形,此時忽然攬過齊子恆的腰,往旁邊的陰影處一閃。
齊子恆吃了一驚,一片幽暗中還沒有回過神來,感到自己似乎被他壓在一棵什麼樹的樹榦上,腰上是他火熱的手掌,隨後,一個又熱又軟的東西落了下來,正貼合在齊子恆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