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邊呢,大律師本來是打算好了,等意中人高考完了再向他求愛,免得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影響到對方的前程。一切都很高尚,很完美,很有條不紊,卻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像是全亂了套一樣,還有,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堂妹,他呢,是異常地心浮氣躁,感覺說話做事都像是跳舞時猜不準節拍一樣,而齊子恆呢,也是怪怪的……
再然後,周安弼坐在車上看著他們離開,心裡湧上說不出的焦躁之感。想到自己這一趟出差,原打算的是一周之內回來,但這是一場商業侵權案件,最瑣碎婆媽的,說不準就拖延了下來,一時半會都回不來。中間要是想他了,也不知道方不方便找他,周安弼手裡只有一個他家裡的電話號碼,要找到他還要驚動他媽媽,到時候萬一那女人追問起來,還不好應付……各種不確定因素湊到一起,令周安弼在焦灼之下,並沒有認真思忖,就玩出了一個花招,哄他下樓來。
哄他下來,周安弼的原意也不過是想和他單獨說說話,交換一下聯絡方式什麼的。可是,從聽到樓道里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開始,周安弼的腦子就像是煮開了的沸水一般,完全不能正常思考。等到再見了他的人,周安弼竟然想都沒想,就如同一個飢餓的人撲到麵包上一樣,本能地就抱緊了他,然後,吻了上去。
其實,這也是大律師的第一次。
完全是被激發出來的、雄性本能。
想要圈下並標註此乃自己獨自享有的領地的本能。
反正電影里「一吻定情」的時候都是這麼乾的。
周安弼以前住在周氏大宅的時候,樓上有個專門的電影放映廳,他媽媽就喜歡看西方電影,經常帶著兄妹兩個一起看電影。其中,最愛的就是幾個老片子,什麼《茜茜公主》、《羅馬假日》、還有《亂世佳人》什麼的,翻過去倒過來地看,每次看得周安弼的媽媽和妹妹眼淚花兒直流的。周安弼沒那麼多愁善感,印象深刻的是男女主角確定關係的時候往往是柔情蜜意的深切親吻,一吻上就足有兩分鐘的特寫鏡頭,在周家獨享的大屏幕上如饑似渴一般,實在是很震撼。
那時候周安弼年紀小,又因為潔癖,每次出現這種鏡頭,就忍不住皺眉毛:臟不臟啊?看他們在大屏幕上咂得「滋滋」有聲,親得那麼忘我,簡直就像是瓊瑤奶奶說的:吻得天長地久,吻得昏天黑地!
再仔細觀察,周安弼發現電影里的熱戀男女接吻時好像都是很激烈的,應該不會就是在嘴唇上「吧唧」一口就了事,因為他們接吻的時候雙方的面頰都會陷下去一大塊。
周安弼開始還不明白,後來才琢磨出來:原來男女接吻的時候是要把舌頭突入到對方嘴巴里去的,還要使勁地吸對方的口水呢,媽呀,真是恐怖的體驗。
後來周安弼讀了大學,畢業后搬了出去,就很少看那些老片子了。不過,最近流行一個什麼「親嘴」含片的電視廣告,走到哪裡都能從街頭的led屏幕上看到一個女孩一臉羞澀和幸福的表情垂頭,旁白則很夢幻地說:「想知道親嘴的滋味嗎?」每次都把潔癖患者周安弼雷得風中凌亂:含片嘛,自然是清新宜人為佳,卻起個名字叫什麼「親嘴」,後者那髒兮兮、黏糊糊的感覺,不等於是把廣告的訴求和產品大相背離嗎!
而這一次,親上齊子恆的唇,周安弼才體會到原來親嘴是這個滋味的,原來是這樣美好而宜人的感覺,難怪那個廣告打的「親嘴」的名兒!
齊子恆的唇帶著點口香糖的薄荷香氣,軟軟的,柔柔的,帶著適宜的溫度,恰似一朵迎風帶露的花朵,引人沉醉,叫人忍不住想要深入地去汲取更多的芳香和甜蜜。
唔,他的嘴很軟很甜!很棒的接吻初體驗!
於是,大律師先是貼在齊子恆的唇上熱切地廝磨,隨後無師自通地想要撬開齊子恆的牙關,想要探入他的口腔,汲取他口中甜美的津液。
就像是曾經看過的外國電影片里的熱戀男女一樣。
這邊,被突如其來地吻驚到的齊子恆的眼睛一下子睜大!
卻沒有掙扎和推拒。
因為他也喜歡他。
齊子恆沒想到大律師的唇是這樣的:柔柔軟軟的,熱乎乎的,說老實話,貼在一起的感覺還不賴,叫齊子恆忽然想起一句廣告語:「牛奶香滑,絲般感受」,還挺舒服的。
可是,當周安弼試圖撬開他的牙齒,把舌頭也放進來的時候,齊子恆就不幹了:這可是小爺我兩輩子的初吻!連句明白話都沒有就被他奪走了實在是心有不甘。
於是,大律師的舌頭想進去的時候,遭到了電影里沒有的阻礙。
齊子恆緊緊地咬著牙關,大律師的舌頭只能在他的齒關上掃來掃去,感覺不像是在接吻,而是在刷牙。
大律師「嘻唰唰」了大約兩三分鐘,終於敗下陣來,沮喪又委屈地問:「你不願意我吻你?可是,我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
齊子恆一激動,話語不經大腦,衝口而出:「我怎麼知道你喜歡我!你又不說!」
周安弼啞然失笑道:「這不很明顯嗎?我要是不喜歡你,我幹嘛吻你?」
我可是有潔癖的人,要不是自己喜歡的人,我會非常嫌棄的,所以,吻你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周安弼覺得這簡直是理所當然。
但是,齊子恆完全不認可他的邏輯,反駁說:「就憑著一點喜歡就可以隨便吻一個人嗎?而且,你有沒有問過我喜不喜歡你?」
周安弼呆怔了一秒:「你會不喜歡我嗎?」
周大律師雖然沒有練過戀愛,卻是異常地自信地認為,之前沒出過手是因為沒有值得出手的人,可是,只要出手,就肯定能手到擒來。周安弼對自己的魅力,那是自信一百分,從來沒有考慮過求愛會被拒絕的可能性。
齊子恆覺得大律師這會兒的表現,和他平時的表現,反差不是一般地大。
齊子恆眼裡的大律師是金光閃閃、炙手可熱的,所以,在情愛市場上必定是買方市場,屬於是被哄搶的對象,所以,必定是、風流倜儻、經驗豐富、遊刃有餘的,屬於是「高手中的高高手」的那種!
沒想到,在法庭上伶牙俐齒、一點虧也不吃的大律師不光是吻技青澀,還被自己問得張口結舌、理屈詞窮的!
這……實在是,太意外了!
齊子恆一直以為大律師是遊戲花叢的,別說「二手男」了,簡直就是「不知道幾手男」,所以,儘管暗暗地喜歡他,卻有些遺憾,畢竟齊子恆自己別說這輩子了,就連上輩子都沒談過戀愛,自然是覺得有些吃虧的。不過,喜歡上了,也就顧不得矯情了。
可是,看剛才這情形,戀愛情商低得令人髮指的周大律師,說不定和我一樣,也是一手男?齊子恆的心裡不禁振奮了起來。
周安弼又追問了一句:「你真的不喜歡我?」第一次求愛就被拒,大律師簡直覺得難以置信,不光是顧不得這樣問會不會丟面子的問題,簡直就是理智全無,還執拗地追問不休。
齊子恆倒是覺得這樣的大律師比在法庭上咄咄逼人的大律師更加真實和可愛,不過這樣的機會可以說是千載難逢,錯過了再不會有第二次,不為難為難他,逼問出他的真心來怎麼行?
齊子恆說:「你看過《簡愛》沒有?」
周安弼說:「看過。怎麼了?」
齊子恆問:「那麼,戀愛的真諦是什麼?是平等。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律師,而我呢,現在,只是個未出校門、孤陋寡聞的學生。但是,我的靈魂跟你的一樣,我的心也跟你的一樣,我們是完全平等的!所以,你喜歡我的話,應該要先確認我的想法。」
周安弼略略困惑地眨了眨眼,說:「好吧,那我現在確認你的想法,你喜歡我嗎?」
齊子恆說:「在回答你之前,我先要知道你對我是怎樣一種喜歡?能持續多久?因為,」
齊子恆頓了頓,臉上有些發燒,卻還是硬著頭皮、厚著臉皮地說完,「因為,我是一個很認真的人,一旦喜歡了,認準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周安弼終於明白了,談戀愛不是在法庭上對付另外一方,講究先下手為強,講究口若懸河,擺事實講證據,把對方辯倒壓服就了事了。談戀愛,首先,要有誠意,還有,姿態要放低。這一上來就逮著人家親上去,連句告白的話都沒有,實在是有些唐突。
周安弼垂下眼眸,凝視著比他矮半個頭的齊子恆,看到齊子恆也回視著自己,眸如秋水,清澈而澄凈,瞳孔中全是自己,正如第一次見到的他一樣。
周安弼緩緩地、口齒清晰地說:「在這一點上,我和你一樣。一旦喜歡了,認準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這是我第一次做這樣的決定。其實,你對於我而言,意味著許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打離婚官司,是因為你;第一次主動邀請人吃飯,是因為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有你媽媽在一旁;第一次接吻,因為實在是情難自禁……」
齊子恆終於忍不住驚喜,插嘴說:「你真的是初吻?我沒聽錯吧?」
周安弼以吻封緘,在他的唇齒間宣言:「所以,你對我是獨一無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存在!」
周安弼不肯明確承認是初吻,是因為他覺得,二十大幾的男人還是在室男,還是第一次朝人下嘴,是不是太遜了點,要是叫他的大堂哥和二堂哥知道,准要笑掉大牙!要知道,那兩個傢伙都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要不是一直採取有效的避孕措施,只怕兒女都滿天下了,沒準會出現馬克吐溫的小說《百萬英鎊》里的奇觀,各種膚色的小孩衝過來抱大腿喊「爸爸!」
這一次,心滿意足的齊子恆放任了他的入侵。
兩人就如同電影中的熱戀男女一般唇含著唇,舌纏著舌,激烈而熱切地交換著彼此口中的津液,直吻得氣喘吁吁,肺里的空氣被擠壓得都快要拉響警報了才分開。
周安弼摸摸他的頭髮,戀戀不捨地說:「我明天要出差了。」
「我知道。」齊子恆仰著頭看他,眼中亦有不舍的神情,叫周安弼忍不住再次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
周安弼又說:「可能要一個星期,或者,更長的時間才能回來。」
「嗯。」
「我有些擔心你,怕齊凌雲找你們的麻煩。還有,要是我想你了,想給你打電話,怎麼辦?」
「那你打我家裡的電話啊。」
「被你媽媽發現了怎麼辦?不想叫她知道。」
「那怎麼辦?我沒有手機。要不然,我們聊qq吧,號碼給你,一會兒回去你加我吧。」
周安弼從來沒有用過qq,總覺得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他有個msn號碼,和qq的功能差不多,他會偶爾上線一次聯繫一下高中或是大學的同學。
周安弼用手機記下了齊子恆的qq號碼。
齊子恆望了望樓上,說:「我得上去了,不然,我媽見我拿個文件,拿這麼久,還以為我被人劫了呢。」
周安弼低笑著說:「確實被人劫了,被劫色了。」
齊子恆用手打了他一下。
周安弼回汽車那邊拿了兩樣東西過來,遞給齊子恆,說:「這個文件,你拿回去敷衍你媽,總不能白跑一趟,回去手上沒東西叫你媽瞎琢磨。嗯,還有這個鑰匙,是我在靜居路買的一套房子的鑰匙,房子是裝修好了的,直接就能住人。不為別的,我只是擔心齊凌雲會找你和你媽媽的麻煩。用不上最好,要是萬一出現什麼情況,你就帶著你媽媽往那邊避一避。其他的,你們什麼都不要管,隨時有事,都打電話告訴我,我安排人來擺平。」齊子恆都一一點頭答應著,說:「那我上去了,你加我qq」。
齊子恆正要走,卻再次被周安弼拉住,唇上一熱,又是一吻,在唇齒相依中他霸道而溫柔地說:「寶貝兒,乖乖地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