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15第十五章

守衛冷笑:「這位公子,我瞧你儀錶堂堂,來拜會我們大人無非是想陞官或者發財。只可惜,你這種方法巴結,在我們這可行不通。莫說大人不屑,就連我們,若是貿然收你的錢財,被大人知道了,後果不堪。請便吧。」

名帖里夾著數十張銀票,被他這麼數落,扶兮也不惱,彎腰撿起名帖,彈了彈上面的灰塵,乾脆直言了當:「實不相瞞,在下卻有要事要見蘇大人。」

「要見蘇大人的人每天都有很多,下午才送走了一個,晚上又來你這一個,要是來求見的,大人都要一一見一番,我們大人豈不是忙昏了頭。」

「下午才送走了一個?」扶兮疑惑,不等守衛說話,又豁然開朗:「既然如此,再下改天再來好了。」

「不管你來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心機了。」

扶兮笑道:「那是在下的事。」

「那隨便你吧。」

扶兮抱拳道:「告辭。」

月色卻照不到陰沉著的俊顏上,扶兮斂眉沉思,如今朝中眾臣多以表明立場,唯有蘇放,他成了搶手的餑餑。

她扶兮能來,並不代表,孟家就不能來。只是聽方才守衛的語氣,孟家應該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只是想不到,蘇放的家奴竟也不會被金錢所或。

就這麼踱步,便走出了蕭條的西市。四周又恢復了人氣,扶兮的目光穿梭在人來人往之間,不知誰家小孩路過她身邊,她一時看出了神。

楚國人丁興旺,反觀自己孜然一身,只覺得有些可笑。不過比起兒孫滿堂,承歡膝下,自己更甘願把才華和命運與楚國興衰緊緊相連。

冷語斜風撲面迎,扶兮一個哆嗦,這才恢復思緒,忽然發現,仲夏的夜風也摻了一絲涼意。

信步在街市上,倏地,目光一凝:「墨言?」

她方才瞧見不遠的前方那座槐古橋上,有一抹青衫素衣緩緩走過。那背影與墨言極為相似,甚至可以說是毫無異議,扶兮看人無數,絕不會識錯。

他竟然沒有走。

扶兮愣了愣,快步追了上去。

「墨言!」跑過槐古橋,扶兮在穿梭的人群中呼喚了一聲,只是入眼的顏色中,絲毫看不見那一抹素雅的青衫。

扶兮的目光穿梭著,最後定格在人群中央,半響,才搖了搖頭。

是她親口吩咐人送他回丹陽城,墨言怎麼會出現在帝都。

夏風浸淫人流密集的街道,微弱的燈火在孤清中瑟瑟發抖。

此地多條繁華的街道毗鄰,扶兮轉身,卻被身後一家梨園吸引了住。

遙遙傳來的一陣咿呀唱腔和眾人的鼓掌高喝聲,讓扶兮忍不住讚歎:「一家梨園,竟有這麼多客源。」

「客官」小二招呼了客人進去,又忙著出來接待下一個,見扶兮站在外邊,笑意相迎:「客官聽戲嗎?今日這戲班子,是從齊國最有名的戲院樓小樓請來的。」

扶兮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難怪店裡的客人這麼多。」頓了頓,她又笑道:「如今戰事連綿,齊國人倒也不怕死,胡亂的跑到異國來。」

「嗨——」小二擺了擺手:「生意人,只管銀子賺飽,哪顧的那麼多。再說,國家大事,有王上和他的良將大臣們。我們小老百姓,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若命都沒了,要再多銀子,又有何用。」扶兮展開扇子搖了搖,對那不知道怎麼接話的小二道:「走吧,進去瞧瞧,齊國的戲班,與楚國,有何不同。」

梨園是一幢八角大屋,入門的大堂頗為寬敞,能容下二十多張桌,擠進來百來人。

店內已是人群密集,放眼望去,皆是攢動動的人頭,扶兮跟著小二在人群里走了一圈,小二才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公子,沒坐了。」

扶兮搖著扇子挑眉道:「可惜本公子不喜歡站著看。」

「這……」小二為難的巡視著四周,忽然目光一亮,搖手一指前排:「那位公子的一旁還有一個空座。因著是前排,價格高點,尋常老百姓豈會花錢享這福。只盼公子不要嫌棄才是。」

順勢望去,最前方的右邊角落,有一位紫衫男子端坐著,背影挺拔,看不見臉。扶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出門在外,少不了遷就。」

小二重新露出喜色,引著扶兮邊走邊說:「那位公子常來我們這兒聽戲,每次都坐在那,鮮少見他說話。說來也奇怪,他出得了那樣的價錢買一個座,喝的茶卻都是自己帶的。小的不知是說他富貴呢,還是小氣呢。」

扶兮打著扇子輕笑道:「或許人家身嬌肉貴的,喝不慣你這的粗茶。」

小二聽了,先是一愣,隨機又賠笑道:「是是是,客官所言極是。」

說話間,人已至前。

小二繞道前面對那人作揖賠笑:「這位客官,店裡的座不夠了。不知是否介意這位客官與公子同坐?」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扶兮道了謝落座,小二奉上茶水,扶兮瞥了眼那瓷杯,順了把垂在胸前的一縷發,悠悠道:「我不愛喝茶,給我拿酒來。」

那紫衣男子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扶兮一眼,卻在聽到扶兮的這句話后,微微側臉,看了她一眼。

是個丰神俊朗的公子,紫衣玉冠,氣宇非凡。

扶兮的目光與他相碰,頷首笑了笑,原以為他會同樣投以微笑,沒想到他卻視若無睹,不領情的的將目光重新投到了戲台上。

大紅的戲台上,雕容畫面的戲子正甩袖咿呀的唱著。

戲文唱的是《禍音》。

講的是一個姓田的大戶人家,老來得子。

全家歡喜的不得了,將那田少爺捧在手心裡疼,卻從不加以嚴詞管教。

田少爺日益長成,雖是一表人才,為人卻頗為乖張,還極其好色,時常強擄民女。

田老爺與老夫人年事已高,再管不動他。

每每被告上官府,他便花了大把銀子擺平。

日子過的瀟洒自在,直到一日,他搶了一位名為『芸姬』的女子。

芸姬本許了一個姓周的書生,二人情投意合,日子雖過的艱苦,倒也樂在其中。

一日二人一同前去市集,遇見這田少爺,田少爺見芸姬生的美貌,便動手調戲。

周書生因阻撓,被田少爺的手下打的半死。

芸姬見愛郎受傷,哭著跪著苦苦求饒,田少爺見芸姬求饒,更是變本加厲,讓手下竟將周書生活活的打死。

芸姬見愛郎死了,哭著鬧著要自殺。

田少爺不允,見她擄回家,逼迫她成婚。

此時芸姬已有身孕,死活不肯嫁給田少爺。

田少爺一怒,將她軟禁了了起來。

時日長了,芸姬的肚子愈來愈大。

關了大約有五個月左右,田少爺忽然想起她,來見她時一看她的肚子,頗為惱火。

對著芸姬暴打一頓,芸姬的孩子不慎夭折,田府的管家不忍,偷偷將芸姬放了出來。

芸姬舉目無親,對田少爺恨之入骨,便去了官府。

官老爺早受了田少爺的賄賂,二人竟聯合起來,說芸姬原本是田少爺的小妾,可惜私通外人,有了野種,芸姬百口莫辯,官老爺把芸姬關在牢中,時常施加暴行,最後芸姬活活的被虐死在牢中。

半年後,官老爺一家忽然喪命在一場大火中,田少爺也時常說自己看到芸姬的孤魂來找自己,變得瘋瘋癲癲。

有人說是芸姬的冤魂前來索命了,只是誰也沒有真正看見過,所以不足為證。

戲子唱到情深處,人群中有隱隱的低啜,亦有悲痛的惋惜聲。

燭火燈光映紅了扶兮的臉,她拿起杯子呷了口酒笑道:「齊國人的腦子都有問題。這麼殘忍血腥,還是對一個婦道人家的戲碼都能編的出來。我看北蠻子骨子裡都透著賤勁。」

「還酷愛用私刑。」

說話的,是坐在扶兮一旁的那位紫衣公子。他忽然開口,接了扶兮的話。

扶兮側目看他,挑了挑眉:「嗯?」

他目光依舊直視正前方的戲台:「田少爺所用的都是私刑,官老爺就更不得了了。杖刑,拶刑,鞭刑。這些刑責都是針對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就算芸姬私通,自有田少爺處置,為官者,理應除暴懲奸,他這是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扶兮聽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公子還懂刑。」

紫衣公子這才轉過頭來看著她,目光碰撞間,他似笑非笑道:「看完這齣戲全場還沒有動容的人,一個是我,另一個是你。」他端起杯子嗅了嗅茶香,又緩緩放下:「我這個人一向淡然,沒什麼事能叫我動容的,至於閣下你……」

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扶兮輕輕搖了搖頭:「我見過比這殘忍更多的。」

紫衣公子不再說話。扶兮的看向他杯中打轉的茶葉,忽然開口:「公子這茶,是君山銀針。」

他啜了口茶,淡淡說道:「閣下也懂茶。不錯,正是君山銀針。」

「可……」扶兮眸帶笑意:「君山銀針,是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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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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