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你、你要做什麼?!」扶兮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怔,不知所以的看著他。
墨言沒有說話,掀起她的裙子后又輕輕撩起她的褲子,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
扶兮的臉上已如火燒一般,燙的一片緋紅,她雖沒有民間閨秀一般過於拘謹男女之間的相處,可就這麼被一個大男人**裸的掀起裙子褲子,縱然明知他是個瞎子,彆扭感還是油然而生。
「你快放開我!」扶兮腳上使了力,重重的踢在墨言的手腕之上,墨言沒有閃躲,輕輕握住她的腳踝,問道:「這裡是不是很疼?」
溫暖的掌心貼著腳踝,扶兮低頭一瞧,心中一驚,不曾想扭傷了的腳在幾日的顛簸下已經青腫的老高。
怔忪之間,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腰,墨言漆黑的髮絲拂過她的臉,待扶兮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被橫抱起來。
她看著墨言眉宇的赤焰紅圖,虛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可以自己走。」
墨言沒有理睬她,抱著她徐步走到床邊,膝蓋觸碰到床沿時,才彎腰緩緩將扶兮放下:「阿扶,少動。」他站直身子,耳根微動,嘆道:「大夫來了,是個老頭……也不知道行不行。」說著頗為不願的走到門口打開門。
扶兮茫然的朝門口望去,並無半個人影。
半響,她正要數落墨言的裝神弄鬼,一個垂垂老矣的身影提著藥箱出現在門口。
扶兮張了張嘴,驚訝的看著墨言,不曾想過他的聽覺竟敏銳至此。
老者走到床邊,看了看扶兮被撩起的腳踝,又看了看墨言,劈頭蓋臉就是一聲斥責:「你這做相公的,就是這麼照顧你家娘子的?老夫若再來遲一步,她這腳怕就廢了。」花白的鬍鬚隨著吐息聲上下波動著,扶兮臉驀地一紅,急急解釋道:「您誤會了,我們並非……」
「是我的失職,勞煩您看看。」墨言打斷了扶兮,老者瞪了他一眼,抓起扶兮的腳左右捏了捏,又搖了搖頭。
扶兮見他這般模樣,輕輕拉了拉墨言的袖子,墨言傾身向前,扶兮在他耳畔低語道:「他為何一直搖頭,我不過就是扭傷了腳……」
墨言凝眉想了想,認真的附在她耳邊道:「可能……他是個庸醫。」
二人談話間,老者忽然起身,說了句:「好了,三日內不要沾水,不要亂跑亂跳……」頓了頓,他瞥了眼墨言,咳嗽了兩聲,尷尬道:「也不宜……不宜……你二人需節制些。」說完一拂袖,大搖大擺的走了。
扶兮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被紗布裹成肉餅一般的腳,疑道:「也不宜什麼?」
「我怎會知道一個老頭的想法,或許他上了年紀,胡亂說的。」墨言搖搖頭,卻是強忍著笑意的:「他雖是個庸醫,但你少下床走動卻是真的。有什麼事,你儘管叫我。」
「儘管叫你?」扶兮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他手無縛雞之力,眼睛又看不見,真有什麼事叫他,非但成事不足,恐怕還會敗事有餘。
墨言但笑,伸手把扶兮往床內推了推,然後順勢躺在床外側:「這樣就方便多了。」
「你為何睡在我的床上?」扶兮皺眉瞪他,墨言目不能視,若無其事道:「為了方便照顧你,保護你。」
「你怎麼可以跟我睡在一張床上?走開!我不需要!」
墨言雙目緊閉,雙手自然的放在胸前,溫絲未動。
扶兮伸手戳了戳他:「你走不走?走不走?」
墨言依舊未動,扶兮氣極,甩袖道:「你不走我走。」說著抬腿便要從他身上跨出,可是腳剛抬,她就發現了問題,她的裙角被墨言壓在了身下,而且無論她如何用力的拉扯,就是拉不出來。
墨言呼吸平穩,已經熟睡,扶兮欲哭無淚,只得乖乖躺回床內。
夜半,扶兮輾轉難眠,一閉上眼就是子卿決絕的臉和穆黎歲冷漠的眼,還有夫子憤怒的目光,楚王失望的深情。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皓月不知何時高懸在夜空中,淺銀色的月光猶如網中擠的滿滿的小魚,伴著窗欞,一下子湧進來,撲了一地銀輝。
后想起從前在楚國的日子,每一步都好似走在刀刃上,臨到最後,還是敵不過慘敗的結局。若是面見齊王后,能安然度日,倒也是好的,怕就怕那狡猾的狐狸不會這麼輕易的白白養著她。
夜沉的發慌,也靜的發慌,忽然之間,耳畔不再是墨言平穩的呼吸聲。
扶兮倏的從床上坐起,聽著門外由遠及近的吵雜聲,甚至還夾雜著兵器的碰撞聲。
墨言輕輕翻了個聲,扶兮被壓著的裙角終於得到鬆緩,借著月光,她瞧見墨言依舊在沉睡中,眉頭舒緩開來,悄悄翻了個身下床。
門吱呀一聲開了,又被闔上。
長廊里燃著長明燈,幾個商人模樣卻身形壯實的大漢在長廊中動起了手,不肖幾招,便停了手。
其中一個毛鬍子對另一個挺著圓壯肚子的大漢嚷嚷道:「他娘的,明明就是老子先來的,這間房歸老子!」
圓肚子大漢不屑道:「放你娘的屁,明明是大爺我先來的。」
話音落,二人再次舉刀對持。
二人皆是一口北方音,儘管穿著錦衣華服,扮作商人的模樣,可扶兮看的出,這二人並非真正的商人。
二人握到的手都極為粗糙,有繭甚至有龜裂,這分明是兩雙常年習武握刀的手。
二人吵吵嚷嚷,將樓道中的客家引了出來,眾人皆是睡眼惺忪,抱怨的看著這兩位不速之客。
掌柜的很快上了樓,卻不是旬闇,來的是一個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少年,那模樣不過十七八歲。
若非在燈火中,乍一看,著實會嚇人一跳。
扶兮暗嘆,不想這世上竟會有如此瘦的少年,恍若一根枯竹。可他卻的笑容卻是十分爽朗。
他手中拿著一把扇子,邊走邊打在手心,他笑:「不就是一間客房,來的時候我們的小二已經說過了,房只有一間。你們二位自行決定,不要饒了我們這的客人就行。如今你們饒了客,小店便再容不得你們了」他說完,扇子一開,輕輕搖了搖,七八名武士模樣的人提著刀劍上樓,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那兩個大漢抬出了樓。
長廊一下恢復了清靜,眾人見戲過了頭,紛紛散了。掌柜的賠笑的道著歉,目光落到扶兮身上時,頷首笑了笑:「夜深了,姑娘也早些歇著吧。」他說完便走了。
扶兮靜靜的望著他的背影,忽然之間,舒展的眉頭驟然凝注,四下張望了番,疾步跟上了那掌柜的。
果不其然,那掌柜的走出客棧后,拐進客棧旁一條黝黑的巷子里,扶兮躲在牆角,依稀可聞掌柜的和那大漢的對話聲。
「怎麼樣?找到沒?」是其中一個大漢的聲音。
掌柜的笑了笑:「沒找到。」
大漢怒道:「混賬東西!你可知我們主子是誰?!」
掌柜的不為所動,依舊笑眯眯道:「我不過是收銀子辦事,我管你的主子是誰。」
「你——!」大漢怒了,舉著刀對準掌柜的:「剛才一鬧,你將我二人抬出樓,若是讓人跑了,可饒不了你!」
「只怕你們那麼一鬧,已經跑了。」
大漢怒不可遏,正欲一刀劈下,另一個大漢道:「主子說了,或許並非他所想,他只是猜錯了。我們剛才一鬧,不也沒瞧見他嗎?不如先回去復命,反正過不了幾天,那楚國公主就來了,主子還有法子去試,陛下派來迎接的人過幾日就到了,可別生出事端來。」
先前那個大漢看了眼掌柜的,冷哼一聲,收了刀,正欲離去時,忽然瞥見月影投下一個人影。
大漢喝道:「是誰?!」
扶兮一驚,本能的往後縮,卻在此時,橫自伸出一隻手掌捂住她的口鼻,將她的低聲驚呼淹沒在指縫之間。
那人貼著扶兮的後背,一隻手反扣住她的兩手,將她猛力往暗巷中一拖,隱沒在檐牙陰影之下。驚疑不定間,聽著個冷若寒冰的聲音在耳旁陰測測道,「若想活命,安分點,我不會傷你。」
大漢循著方才的影子往這裡找來,腳步聲漸進,扶兮身後那人屏住呼吸,微微的往裡又縮了半步。陰影之間,扶兮低頭,看到一雙普通的皂靴,還有半截黑色夜行服。
大漢步子愈發近了,快要臨近時,忽然傳來一聲貓叫,大漢一驚,回頭的瞬間那人猛力夾住扶兮的腰,往上一拖,扶兮雙腳離地,呼呼風聲間,得了空的手本能的抓住他的腰間,待回過神來時,整個人已經站在了屋檐上。
扶兮不禁暗贊此人的輕功極好,那人攜著扶兮蹲下身子俯瞰檐下。重力壓迫著扶兮的腳,傳來陣陣疼痛,她不禁皺了皺眉,抓在他腰間的手剛欲鬆開,卻觸碰到一塊玉佩。玉佩上刻著字,扶兮輕輕的摸索著,似乎是個『玉』字,又似乎不是。
那人身影微動,拖著扶兮又蹲了半分,玉佩便從扶兮手中滑出。
大漢將巷子來回跑了幾遍,沒發現人,又與那掌柜的言語了幾句便紛紛離開了。
那人一把又將扶兮帶回地面,身後的脅迫感瞬間鬆了,扶兮站穩了身子噓喘了口氣,回頭,便對上一雙清寒的美目。他穿著夜行服,一張臉都埋在黑布下,唯一雙若點漆的眸,帶著清冷桀驁,定定的望向她。
扶兮逆光對他,那人看不見扶兮的臉,片刻后,只冷聲道:「不要將今晚的事說出半字,否則……」他揚了揚手中的匕首。
扶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跛著腳轉身就走。
那人看見扶兮行不艱難,忽生歉意,開口叫住了扶兮:「姑娘。剛才……抱歉了。」
扶兮身影微頓,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