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行

清晨的天氣正好，橙黃的陽光照射在水面上，折射出粼粼光輝。

千尺急湍飛流直下，在崖底迸裂出五光十色的水花，瀑布底下，隱約可見一個白衣女子坐於潭水墨石之上。

此時，還是四月初夏，水流蒸騰出一層稀薄的水霧，那白衣女子雙目緊闔，長發披散開來，直達腰際，被水打濕的白衣黏在身上，身形盡顯，凸顯出玲瓏緊緻的身材來。

此人眉目秀美，五官精緻，皮膚光滑白皙如上等瓷器，更襯得眉間黑色火焰紋印妖異靈動。

不知過了幾許，這荒涼的野徑慢慢響起人的腳步聲，那人臂間挎著一個木籃，上面蒙著一層白布。她走上前，恭敬的喚著：「小姐，已是辰時了。」

這白衣女子這才睜開雙眼，走下墨石，走到水潭邊的木製椅子上坐下。這女子，便是被關禁閉的跡青凡。

小蘭將飯食擺上桌，才退後半步，靜靜的立於一旁。

跡青凡笑意嫣然的端起碗，慢慢吃了起來。

距這主僕二人進入這次峰已是過了一年，最初跡青凡總是吐血不止，安曉兒也過來探了幾次病，後來卻是不來了，跡青凡吐血的次數也是漸漸少了起來。

小蘭覺得，這是小姐她對這地方不滿，心中鬱結，致使成病。

可跡青凡卻知曉並非如此，她對自個的身子清清楚楚，她的丹田受損，每每聚氣，便會血氣翻湧，吐出幾口血來。

她最初是不信這個邪的，想著多嘗試幾遍，或許就能習武了，但結果總是不盡人意。

到了後來，她是不敢再嘗試了。畢竟小命要緊，自己雖不能習武，但其他的自保之道也是可以學習。

最初之時，命小蘭帶來的醫書，她已經領悟通透了。這醫理也是慢慢地摸著了些許門道，醫者，治傷救人矣。

世人皆以為醫者都是懸壺救世之輩，她卻認為，這世間，最能殺人的，恰恰就是醫者。真正的醫者，能醫病患，也要能殺他人。是葯三分毒，只要把這毒加深幾分，活的也能變成死的。

她學了八個多月的醫術，雖不能算得上是神醫，但中小型的病症，自己是隨手可解的。這樣看來，自己還算是有了些別的本事。

現如今，跡青凡雖有了點保命的手段，但若只能這樣被動防禦，終不是正道，她還需習得禦敵手段，讓那些歹人在自己這處討不了好才是。

可她又著實不能習武，此事當真為難。

就在她愁眉苦惱之際，一天，在收拾舊衣之時，她從中搜尋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石塊，這石塊與其他的石頭，外表上並無什麼不同，只是自己一拿著它，就有一種歸屬感。

這感覺太過玄妙，她原本以為這個石塊是什麼法寶，便想讓小蘭拿著感受一番，若是她也有這種感覺，那這石塊就不一般了。

可是，小蘭拿著它，也只是一頭霧水的看著自己，似是完全不能感覺到那種玄妙的感覺一般。

看來，這種感覺只有自己能感受的道，如此，這石塊便是與自己有緣。

且不說，這物件是不是什麼害人之物，只說那股無比溫馨的親切感，便是這個世間的萬物都不能比擬的。

此物只是拇指般大小，也不佔地方，她便隨身攜帶著了。

戴著這塊石塊入睡一晚，第二日清晨，清醒時，她便感覺到渾身輕盈，似是可以飛天遁地，無所不能般。

跡青凡知道這些日子與往常無甚不同，唯一的變數，便是這無名的石頭了。

看來這石頭，真的是寶貝。

可這寶貝是怎麼來的呢？

問小蘭，那丫鬟只說是收拾衣物時，混在衣服料子中，帶過來的。

跡青凡翻找著她說的那些衣物，恰恰找到了她墜入山崖時穿的那身衣物。

巧了，自己那天能墜崖不死，以為是天命福澤，但今日見著這石塊，跡青凡大膽猜測，可能與這石塊有關。

從這其中，她能感受到一股玄妙的力量緩緩的流過自己的全身，就連平日里，身體內部無處不在的阻塞感覺也少了許多。

自從戴了這石塊在身上，丹田阻塞的不知什麼物體，也一下子消失了個乾淨，跡青凡大喜，立刻就開始氣沉丹田，聚起氣來。

從修鍊至今，不過四月的時間，自己變成凡人變成了一階武者。這修鍊速度雖慢，但比之前自己不能聚氣練武的情況比起來，已經好了許多了。

自己如今在這無人的次峰上，身邊只有個管飯的丫鬟，自己能夠安心修鍊，無後顧之憂，就算進展再慢，能有所成效便讓自己十分歡喜了。

但這石塊用處雖好，可也只是在聚氣初期幫了大忙。近日來，自己每每練功，就會覺得渾身燥熱，眉心的黑色火焰紋印也隱隱發燙起來。

最初之時，她只是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升高，她猶豫著繼續習武，見體溫升高對自己練武並無什麼大的實質影響，她便將這事拋之腦後。

但是，就在數日前，她再次練武之際，便感覺到這眉心已是滾燙了，連下腹丹田之處也是疼痛難忍，無奈之下，她不得不停止行功，直到自己浸入這涼水之中，才舒緩過來。

於是，幾日前，她便在寅時，一天之中最為寒冷之際，進入這潭水之間修鍊。為了方便自己，還從山間搬了一塊巨大的墨石置於瀑布之下，供自己打坐修鍊。

「小姐，您可吃好？」小蘭在旁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跡青凡這才回過神來，原是自己想東西想呆了。她連忙擺手，「我吃好了，將東西收拾一下，你去玄陰閣的雜書閣看看，再多找基本醫書來，若是有關於毒的書，你也一併借來。對了，順便帶些有關玄武大陸風土人情，地勢地貌的書籍來，整日修行，日子太過難熬，偶爾看看雜書，也是美事一樁。」

「是。」

「小蘭，你……」不必怕我。

小蘭唯唯諾諾，低著頭，只是乖巧的說道：「小姐，還有何事吩咐？」

「呃，無甚大事，算了，你……」外出小心。

「是。」

跡青凡看著小蘭近乎小跑一般的速度，有些無奈，看來之前自己做的有些過頭了啊，讓著丫頭這麼怕我，是好事也是壞事啊。

這山間除卻她們主僕二人，也沒有其他人，山間動物倒是不少，只是自己一旦進入它們十丈內，它們就會飛速逃跑。這躲避姿態，比見到這山間霸王逃跑的還要快。

當真是哭笑不得！

跡青凡捫心自問，她雖不是什麼大善人，但也算不上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怎的這些動物避之不及。她也沒做什麼讓這些個動物族群全滅，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罷。

跡青凡無奈搖頭，吃過便飯之後，便隨處走走消消食，她沿著山路向上攀爬，便見山間綠樹叢蔭，鳥鳴婉轉，空氣中都是滿滿的青草甜香，跡青凡感嘆，這日子過的恍若神仙一般，悠閑自在自得其樂。

曾經，自己也曾動過一輩子待著這山野之間的念頭，但很快就打消了，跡青凡心知天道之下，芸芸眾生，世間人情百態，風景自是不若相同，若一輩子困在這囹圄中，怕是如那惶惶不可終日的廢人一般，自己的一腔熱血，也會隨著這日子慢慢冷下去了。

且，自己並非是自由之身，這睡夢之中，偶爾都能夢到自己被葉青青打落山崖的場景，如今，這葉青青雖死，可自己上頭還有一個玄武大陸第一武者的師傅，一個滿心算計的安曉兒，若自己不能自保，怕是很快便會別這二人整的骨頭都不剩了。

且她是再也不願讓人欺辱了，人總歸是要入世，恃強凌弱乃是常理，若自己再遇到記憶中的諸多欺凌事情，卻無法自己保護自己，那不就是重蹈覆轍了嗎？

想到這，跡青凡便回憶起了過往的一切，心下不禁唏噓不已。

罷了，想那些作甚，眼下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打算，再見招拆招罷！

跡青凡慢慢往山上走去，便發覺林間的景緻變了摸樣，先前的寬厚葉面，變成了此時的針林了。

這次峰也並非一個矮小的小山頭，這山雖不及玄陰山高大，卻也是險峰一座，如今山路已經到了盡頭，周圍的氣溫也逐漸低了下來，跡青凡之前沉浸在往事之中，沒有察覺，直到發覺之時，卻已經可以看到山上滿目的寒霜了。

跡青凡再次嗟嘆，果然如自己所想一般，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雖美矣，但現實缺如冰霜一般殘酷，自己安於眼下，待到夢境破碎時，卻發現自己早已無了還手之力。

跡青凡拾掇起了心緒，環視了四周，發現此地的環境倒是符合自己練功的，如此，那便再往上走走，開闢一個空地練功罷。

眼下，卻是早已沒了路，跡青凡便自己動手腳開出一條路來。

順著山勢繼續往上走，沒一會兒，跡青凡便聞到了一股花香，這花香倒是熟悉，只是夾雜著些許清冷，猶如冷香。

跡青凡快走幾步，待走近一看，這才發現，這山間竟是別有洞天，眼前美景比之仙境也不為過了。

極目所及，到處都是絢爛的山桃樹，此時，雖已是初夏，這處卻因地勢原因，現下才正式開花。

山花開的爛漫，粉紅粉白的花瓣綴成一片彩雲，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桃花香，帶著微涼的水汽，這味道倒是比那些個種在園中的嬌花，美上千倍。

只是一聞，跡青凡便沉醉在其中了。

她尋著個地界坐下，就著這股清涼霜寒的氣氛，打坐聚氣起來。

逝者如斯，三年時間雖然漫長，於跡青凡而言，不過是眨眼之間罷了。

這日，她洗浴過後，著一身粉衣，對著銅鏡做一個笑容，鏡面上呈現一個女子樣貌，看上去端的是傾國傾城。

跡青凡推開木門，嘴角含笑，柔聲說道：「小蘭，這便走罷，莫讓大師姐等急了。」

小蘭看著眼前的主子，心下微動。

她跟隨跡青凡許多年，但是這三年來，才算是真正將跡青凡視作自己的主子。

山間這三年來，她對跡青凡也了解頗多，對她已無最初的懼怕，但態度依然是恭恭敬敬的。

如今，跡青凡站在朝陽之下，微微一笑，便展現出懾人的蓬勃生機來，這生機似是可以感染萬物一般。

小蘭心中感嘆，自己的主子如今成長為這般絕代風華的人物，日後定能翱翔九天，成為人中龍鳳！

她此刻真心實意的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