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別跟我談感情,傷錢
「對了,結婚離婚都在這吧?等會去問清楚,免得以後離的時候找不到門路。」凌靜妍轉著眼珠,又極其剎風景地說了一句。
聶文遠月光般皎潔的目光望向她,良久,一笑:「凌秘想得真周全。」
「沒辦法,老闆無良,秘書做久了,總會得點職業病。」凌靜妍攤攤手。
「所以是時候改行當聶太了。」
聶文遠說完,也不再啰嗦,掏出簽字筆,埋頭填表。
凌靜妍看慣了他工作的神態,就像此時,小小的簽字筆在他手底遊走出遒勁有力的痕迹,逆著陽光的側臉線條柔和俊美,不過是基礎的個人信息,他填得很認真,刷刷幾筆,速度很快,但一絲不苟的氣勢,給人一種很莊重的感覺。
看到他停下筆,從口袋裡掏出幾個小本本,凌靜妍才突然意識到他是來真的。
「喂,我家的戶口本怎麼在你這兒?」
「老丈人給我的,有問題么?」
老丈人這幾個字,聶文遠倒說得一點都不彆扭,大咧咧地翻到凌靜妍的個人信息頁,照要求填寫完有關內容,然後將另一份表格推到她面前:「趕緊填,人家要下班了。」
凌靜妍揪著筆,狠狠瞪著他,彷彿看著殺父仇人,聶文遠淡淡回望她,俊逸的臉上是慣常的表情,在一場無聲的拉鋸戰後,凌靜妍的眼光軟下來。
是啊,這不是她一直奢望的么?
她沒想過會喜歡上一個男人,哪怕只是陪伴著他,遠遠看著他,心裡就會那麼滿足。
哪怕他眼裡沒有她,心裡住著別的女人,也許陪伴他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那又如何呢?
她本就沒指望此生會得到幸福,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聶總,你想清楚,雖然你我都沒把這張紙當回事,但娶了我,或許會成為你人生的一大污點。」卸下往常的尖刺,她心平氣和地、很認真說。
聶文遠笑了笑:「填吧,我願意。」
凌靜妍又深深地看他一眼,嘆口氣,低頭拿起筆。
想開點吧,嫁給誰不是嫁,反正她也沒指望一輩子,不合適就離,她真沒什麼可損失的。
半小時后,兩人手中都多了一個小紅本本,很小很薄,摸上去有種不真實感。
凌靜妍沒想到,一轉眼自己就成了已婚人士。
「私事辦完了,該辦公事了。」聶文遠不動聲色地將他的那本小紅本揣進兜中說。
「什麼公事?」凌靜妍還沉浸在領證的錯愕中,有點回不過神。
「凌秘,你真是休息得夠久了,把公司的事都拋到腦後了吧?」聶文遠揶揄:「也好,反正你現在身份是聶太,真不想再出去拋頭露面,就回家安心替我洗衣做飯吧。」
「鬼才替你洗衣做飯!」凌靜妍的負面情緒成功地被他這幾句話撩撥起來,剛有的一點感觸全不見了,惡狠狠踩他一腳:「聶總,老年痴獃也是病,得早點治,我早就辭職了,您老忘了?」
「哎喲……」聶文遠跳著腳:「你的意思是捨得賠我三倍的違約金了?」
「沒問題,您記著,從以後的贍養費里扣。」
「凌秘,你很差錢嗎?成天錢啊錢的,傷感情。」
「聶總,沒辦法啊,等你象我這樣時就明白錢有多麼可愛了,別跟我談感情,傷錢。」
看著前面那抹俏麗的人影,聶文遠搖搖頭,行啊,升級了吧?拽了吧?剛領證就不把他放在眼裡。
不過……他似乎也習慣了。
還是帶著凌靜妍去了公司,見到她出現,舒毅見怪不怪地笑笑,「凌秘,來了啊。」好像她根本沒鬧過辭職。
凌靜妍卻有點不太自在,總覺得他那笑很詭異。
「等等,」聶文遠想起一件事,拖著舒毅走到一邊:「凌秘回來上班了,那個袁秘,你趕緊替我處理了。」
「喂,聶少,不帶你這樣過河折橋的,你不知道我當初找她找得多辛苦,而且莫名其妙就把她給炒了,一點都不符合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舒毅叫,心裡卻想自己真有先見之明,袁秘是他的遠房親戚,純粹來打醬油的。
「那就給你當秘書吧,就這樣定了。」聶文遠撣撣他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淡定地決定。
「說什麼呢?」凌靜妍皺眉,不是在講她的八卦吧?
「沒什麼,」聶文遠瞥她一眼:「凌秘,還杵著幹嘛,拉下的工作堆成山了,還不趕緊去處理?」
凌靜妍一愣……有這樣翻臉不認人的么?
另一邊,看過視頻的凌元城有點遺憾,和他想象的內容很有出入,他越發厭惡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女兒了,他多辛苦才安排這個大好機會啊!她卻死人一樣地躺著,看人家聶少在一旁蠢蠢欲動的,她卻在那呼呼大睡,搞得聶少最後也沒心情了。
真是蠢!
他恨自己一世英明,怎麼就養出個豬腦子女兒。
不過,很顯然聶少對這蠢女人還是很有興趣的。
瞅著電腦屏幕,凌元城陰惻惻地笑了。
*
還真的積壓了不少工作,凌靜妍很快就忙起來,中途倒水喝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原本總圍著總裁辦公室打轉,一口一聲「遠哥」叫著的岑笑淇怎麼不見了?
快下班的時候,舒毅拿著幾份合同找聶文遠簽,趁他低頭翻看的時候隨口問:「文遠,你和凌秘什麼戰況?你們這是結束冷戰恢復正常邦交了?」
「嗯,我們今天領證了。」
「嗯?」
舒毅一時沒領會過來,聶文遠將簽完的文件拋過來:「我今天跟她拿了結婚證。」
舒毅的神情明顯很吃驚,「你想好了?」
「要不要給你看看?」聶文遠還真的去口袋裡掏,然後甩到他面前。
舒毅感慨地撿起來,看著內頁照片上嚴肅的兩張臉,嘆著氣將小本本甩回去。
「恭喜你。」
「你這是恭喜的表情?」
「是啊,恭喜又一對戀人踏進婚姻的墳墓!」
舒毅說完瞅了聶文遠幾眼:「你們算戀人?」
聶文遠抿起薄唇,拉開抽屜將小本本收進去,沒吭聲。
舒毅從大學起就和聶文遠認識了,對他的事也略有所知,不過他對聶文遠的愛情觀不敢苟同,他覺得愛情不是說的而是做的,一對男女合不合適,需要靈與肉的雙重契合,身體的碰撞才能激蕩出愛的火花,費那麼多精力去談情說愛,簡直是浪費生命。
所以,他老婆是他交往的第十任女友,也許是這個數字很圓滿,也許是他累了,這個女人也合他的心意,所以在磨合半年後,他們就結婚了。
「既然領了證就好好過,凌秘也不錯,你也是時候找個人娶了。」
聶文遠怎麼聽,都覺得他的安慰有點悲天憫人的意味,就像醫生對絕症患者說,你這病沒什麼,想吃吃,想玩玩,不要想太多,言下之間其實是說,既然你都得了這種病,還有什麼可顧慮的?盡量吃吧玩吧,不要想著忌口,也甭想著省錢,反正你沒多少天活頭了。
他聶文遠就是這種沒有救藥的,要在大街上隨便找個女人娶的貨色?
他無語地白了舒毅一眼。
一牆之隔的辦公室外,凌靜妍正在慢慢收拾桌子,之前她走得匆忙,是用快遞將辭職書寄過來的,什麼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公司也保留著她的位置,所以她的物品都還在,就連桌頭那盆盆栽都是鬱鬱蔥蔥的。
她想,本來想一刀兩斷的,現在倒好,白天是夥伴,晚上是床伴,徹底和聶文遠拴到一起了。
早知如此,她當初辭職搬家換號碼又是為什麼?
唉!
她嘆了一口氣,看見了提包里那本鮮艷的小本本,心想其實她根本沒感覺有多大變化,她還是她,聶文遠盡職的小秘書,在公在私,都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過,又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不同了。
就像她會在這裡發獃,恍惚的想象和他的新關係,思考今晚怎麼過。
「凌姐,不下班嗎?」公司幾個員工路過她的辦公桌,笑著跟她打招呼。
「哦,馬上。」
「那我們先走了。」
「嗯。」
她瞅了瞅旁邊緊閉的房門,以前她會去通知一聲,問一下有沒有什麼事再下班,不過今天,她覺得還是悄悄地離開吧。
正當她拎起包準備往外走的時候,聶文遠和舒毅也推門出來,見狀主動叫住她。
「凌秘,你去哪?」
「回家。」
聶文遠面無表情,舒毅卻笑嘻嘻地走過來:「凌秘,這麼重要的日子忙著回什麼家,走,出去慶祝慶祝。」
慶祝什麼?
她莫名其妙地瞅著聶文遠,不過卻被熱情的舒毅推著出了公司。
坐到車上她才領會過來,原來舒毅是替他們慶祝新婚之喜。
原來聶文遠把這事告訴他了啊!那麼他就是沒打算將這事瞞著別人——或許在他心底,還是有這段關係的……
凌靜妍抿著嘴,說不清什麼感覺。
吃過飯,一行人又到了碧海藍天,y市有名的夜店,裝潢很氣派,但消費也沒有那麼高得離譜,富人有富人的享受,窮人有窮人的玩法,算得上雅俗共賞。
他們抵達時,夜總會裡已經很熱鬧了,幾人早訂了包間,舒毅叫來自家老婆,四個人一起進了包間。
舒毅的老婆茱莉是個中美混血,有西方人亮麗的五官,兼具東方人細膩的肌膚,看上去很漂亮。
舒毅夫婦一去就抱著話筒飆歌,兩人選的都是些熱情奔放,節奏感很強的英文曲目,之間少不了你儂我儂的秀恩愛,凌靜妍在國外生活過幾年,也聽得懂,聶文遠搖著一杯紅酒,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看舒毅夫婦那裡耍寶,唇角始終挑著淡淡的笑。
折騰了一陣后,舒毅扔下話筒叫:「喂,合著你們是來聽演唱會的呀,記得買票啊,我們的出場費很貴的。」
「你唱吧,熟人一場,算我們個團購價。」聶文遠笑。
舒毅擁著老婆,過來將話筒塞到他手中:「想得美,嘉賓上場,主唱需要休息了。」
聶文遠無奈地站起來,正好下一首曲目開始播放,他瞅了眼液晶屏,輕輕哼唱。
「an/empty/street
an/empty/house
a/hole/inside/my/heart
im/all/alone……」
凌靜妍是第一次聽他唱歌,他的嗓音醇和低沉,不知是否凌靜妍心理作用,覺得帶著股揮之不去的憂傷。
這首《mylove》表達出的是一種既甜美又苦澀的情感,凌靜妍瞅著聶文遠專註的側臉,心想他的心裡是否被這首歌所牽引,正思念某個人呢?
oh/my/love
im/holding/on/forever
reaching/for/a/love/that/seems/so/far……
呵……
我始終堅持著,得到一份愛卻是哪樣遙不可及,凌靜妍端起面前的飲料抿了一口,心想,這歌詞寫得真好。
「凌小姐,聽說你和聶少今天結婚了,」坐在她一旁的茱莉說:「恭喜你們。」
「謝謝。」她涼涼地想,連我自己都不知喜從何來呢。
「聶少是個很好的男人,你很幸福。」
「我知道!」她微笑。
聞言舒毅不滿地抗議:「茱莉,他能比我還好么?難道你就不幸福?」
「一邊去。」茱莉笑著將他推得遠遠的,挨著凌靜妍開玩笑:「你別理他,邁克在公司總是勾搭小女生吧?」
邁克是舒毅的英文名,凌靜妍聞言笑:「你可別冤枉他,舒助理在公司不知多檢點。」
「得了,你少替他打馬虎眼。」茱莉中文說得挺不錯的,咬著凌靜妍的耳朵悄悄說:「認識他之前我就知道,他以前的女友多得可以組成一支足球隊了,我的幾個好友都是他的前女友,連他們曾經上過幾次床我都知道。」
「那你還嫁給他?」以傳統的眼光看,凌靜妍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隨即笑了笑:「那都是以前嘛,這隻能說明舒助理很有魅力,可是這樣的男人,不也被你征服了不是嗎?」
「那是,既然他有眼光娶我,說明我是最好的!」茱莉自信地拂拂捲髮:「男人嘛,哪有不花心的,讓他婚前玩夠了,婚後自然就老實了。」
凌靜妍笑笑,那如果一個男人從來不花,始終只為一個女人痴情呢?那他就是一個可靠的男人么?
可是,他的心再也不會分給別人。
她和茱莉不算熟,可對方過來找她談了這麼多體已話,凌靜妍隱隱覺得,可能是對方聽到她和聶文遠的事情,找機會開導她的,讓她不要介意聶文遠的過去,不過鞋子舒服與否只有穿的人清楚,旁人又怎麼可能知道他們之間的真相呢?
聶文遠唱完后,凌靜妍也上去飆了幾首勁爆的,聽到她用聲嘶力竭的嗓音唱出那些跑調的節奏,舒毅捂著茱莉的耳朵提議玩點別的。
他將桌上的空酒杯全注滿酒,一字並開說:「我們來玩jenga,輸的人可以選擇自罰三杯,也可以選擇吻在場的任何一位異性。」
在場不過兩對男女,難不成舒毅願意有人親他老婆,或者在他老婆面前表演激情秀嗎?聶文遠也不像有那種癖好的人,所以這明擺著有陰謀,不過……聶凌兩人對視一眼,還是同意了。
jenga是一種積木遊戲,縱橫著疊起來,從非頂層抽出一條,然後置於頂層,依次循環,誰先把積木弄倒就算輸了。
「老公,不行了。」
第一場,當輪到茱莉的時候,積木堆被疊得奇形怪狀,看上去搖搖欲墜,茱莉圍著茶几打轉,不知從何下手。
「寶貝,誰說你老公不行了?看我的!」舒毅色色地說。
「阿毅,遊戲不允許作弊吧?」聶文遠揶揄。
「我們夫妻一體,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有問題?不爽你也作啊!」舒毅白後者一眼,但當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木條后,積木層搖晃了幾下,倒了!
「我早就說你不行的嘛,看你,出醜了吧?」
「寶貝,你知道輕視老公的後果是什麼嗎?」舒毅邪笑,然後旁若無人地勾起茱莉的臉來了個法式熱吻。
聽他們親得滋滋有聲,凌靜妍都難為情地移開目光,當事人卻若無其事地鬆開,然後重新疊起積木:「繼續。」
然後舒毅又輸了一場,他當然還是不要臉地選了秀恩愛。
第三輪還沒一會兒,凌靜妍使的勁大了點,不小心弄倒了積木。
「親嘴親嘴!」舒毅叫,凌靜妍沒理他,走過去拿起酒杯。
是那種高腳玻璃杯,舒毅每杯都倒了大半盞紅酒,度數不算高,三杯灌下肚也不是好受的,她一口氣幹掉一杯,舒毅在一旁叫:「凌秘,你這是何苦呢?難道文遠的滋味還不如這杯酒……」
聶文遠冷冷剜他一眼,這丟人的事,需要你多嘴嗎?轉過臉,凌靜妍三杯酒已經下肚,可能喝急了點,在那裡小聲咳著,他的眸光更沉了。
舒毅又輸了一場,嘆氣:「文遠,總是羸你好意思嗎?」
「我是成全你,看你樂在其中。」
話音未落,凌靜妍又碰翻了積木。
「運氣真差。」凌靜妍自嘲,過去拿酒杯,然而手剛碰到玻璃邊沿,手腕被人捉住了。
抬眼一看,聶文遠面無表情地瞅著她,漆黑的眸子被包房的燈光映得特點亮。
「怎麼了?」她一怔,然後笑:「聶總你想替我喝?」
聶文遠沒說話,凌靜妍唇上一涼,一張唇就那麼猝不及防地覆了過來,舒毅隨即發出愛昧的怪叫,夾雜著茱莉的笑聲,不過她都聽不清了,因為她的大腦倏地一片空白,眼前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瞳仁。
聶文遠很快就鬆開她,表情不變地走到茶几旁:「還玩不玩?」
「玩,正到妙處呢!」舒毅笑,看他安排得多好啊,這根不解風情的木頭不是很快就親上了。
當幾人從包房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凌靜妍琢磨著自己打車回去,被聶文遠叫住了。
「我送你。」
「不必麻煩了。」
「怕麻煩就跟我一起回家。」
凌靜妍掂量了一下,默默地跟他走了。
看著兩人疏離的背影,茱莉嘀咕:「老公,你覺得他們有沒有戲?」
「沒有就讓他們有!」舒毅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警察局嗎?我要報警,有個人酒駕,車號是xxxx,還有啊……」
看他掛斷電話,茱莉笑:「老公,這樣不好吧?」是不是太損了點?
舒毅壞笑著摟住她:「你不懂,我這是為他們好……」
「那個……今天怎麼沒見岑小姐?」車開了一會,凌靜妍找了個話題問。
「可能實習結束了吧。」
自從聶文遠上次和岑笑淇攤牌后,她就沒來公司,所以聶文遠想,她應該是知難而退了。
凌靜妍哦了一聲,聽口氣聶文遠也不是很上心,有心多問一下,想想還是算了,和她有關係嗎?
聶文遠平靜地開著車,深夜公路上行人不多,很適合飆車,不過他車速並不快,凌靜妍沉默地坐在一旁,望著窗外,車廂很安靜,兩人之後都沒說話。
快到凌靜妍新家附近,後面的車道上追過來一輛警車,裡面的警察用擴音器指示他們停車。
聶文遠將車泊在路邊,兩個警察隨之走過來。
「對不起,我們接到投訴,有人報警說你們酒駕。」一個警察從車窗伸進臉來看著聶文遠,「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聶文遠今晚是喝過幾杯酒,不過遠沒到醉的程度,但警察聞到他身上的酒味,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拿出測酒量的儀器讓他吹氣。
聶文遠無可奈何,凌靜妍也從車裡鑽出來,站在一邊看,心想今天果然是諸事不宜……所以他們才去領證。
聶文遠的呼氣酒精含量是45,警察認定他是飲酒駕駛,當時就扣了駕照並罰款。
「你們是什麼關係?」警察開著罰單隨口問。
凌靜妍還沒開口,聶文遠搶先回答:「夫妻。」
「住哪?」
聶文遠報出凌靜妍家的地址,他剛問過的,警察嗯了一聲,估計是想著就在附近,好心說:「這半年你都不能開車了,我替你把車開去警局,你明早找人來領吧,今晚我送你們回去。」
就這樣,聶文遠跟著凌靜妍回了家,本來他可以打的走的,不過這麼晚了,她住的又偏僻,聶文遠很傲嬌地瞥她一眼,讓她報出門牌號,然後領先走在前面,凌靜妍只好無語地跟著。
打開房間門,凌靜妍先進去,聶文遠站在門口打量了半天,才皺眉走進去:「你就住這?」
她之前租的房子比這不知好了多少倍,這蠢女人真是腦子壞了,總愛委屈自己。
「是啊,我們窮人只配住這種鴿子籠,你大少爺不滿意就回去啊!」
聶文遠沒理會凌靜妍的嘲諷,在房間里巡視一番:「凌秘,我每月也支你不少薪水吧,瞧你這樣子沒有打扮的必要,也不像懂得吃喝的人,都花哪去了?」
這話怎麼這麼不中聽呢?
凌靜妍瞪著眼:「聶總,你不知道再好的男人也沒有錢來得實在么?象我樣的女人,不攢點私房錢怎麼行?」
「原來凌秘的危機意識這麼好啊。」
「當然,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聶總,您也得有點憂患意識。」
「我還能憂患什麼呢?公司嘛有你們幫我操心,錢有理財顧問幫我管著,個人生活有老婆……」
這是第一次從他嘴裡蹦出「老婆」兩個字,可能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話沒說完就停住了。
凌靜妍也愣了一下,這些天來,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他第一次主動吻她,第一次同進民政局,第一次被警察抓……
呵,好象這些天,他們之間出現了很多第一次呢。
「不早了,洗洗睡吧。」凌靜妍走到衣櫃旁,翻箱倒櫃找著鋪蓋。
等她好容易翻出一床被子,聶文遠從浴室走出來,光著上身,身下圍著一塊浴巾。
「喂,那是我洗澡用的。」凌靜妍叫。
「要不怎麼辦?就這塊勉強看得過去。」聶文遠扯著浴巾一角:「要不還給你?」
「你敢!」凌靜妍將手中的被子惡狠狠摔到床上:「姓聶的,你敢耍流氓看看!」
好啊,不過住你的屋嗎?這態度立馬囂張了,聶文遠挑挑眉。
「換下來的衣服扔洗衣機里了,我明早要穿。」
這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要她去洗衣服?
凌靜妍叉起腰。
「對不起聶總,現在是我的私人時間,如果你想找人替你洗衣服,麻煩您開門,出門下樓左拐,五公裡外有個洗衣店,沒準看在您大少爺的份上,他們會加班替您清洗的。」
「但我們今天領了證。」聶文遠笑,一句話輕輕巧巧地反擊回去,俊雅的表情顯得極其欠扁:「凌秘,服侍老公是老婆的義務。」
凌靜妍氣得笑了:「聶總,那需不需要我寬衣解帶貼身服侍您呀?」
聶文遠默,然後淡淡說:「難得你這麼體貼,我沒意見。」
你妹的。
凌靜妍恨恨白他一眼,扯過換洗衣物鑽進浴室。
該死的資本家,上班受你壓迫就夠了,下班了還要壓榨員工的剩餘價值是嗎?
果然在洗衣機里看到聶文遠的衣服,凌靜妍一把拎出來,扔在浴室瓷磚上狠狠踩了幾腳,看到上面明顯的幾個腳印才覺解氣。
然後她打開水龍頭,讓襯衣扔進洗手池,本來不想去管的,但沖完澡后又猶豫了,心想明早總不能真讓他光著上身出門吧,從她家出去的,那丟的可是她的臉!
她只得咬著牙,恨恨地幫他洗好衣服,然後推開窗戶晾出去,心裡那個恨啊!
等她做完一切從洗手間出來,看到聶文遠已經躺在她的床上,裹著她的被子,枕著她的枕頭,睡得不知多香。
「喂!起來,不準睡這兒!」她過去拍著被子叫。
聶文遠張開眼,睡眼惺松的,好像真是睡著了被她拍醒似的,蹙著眉,尾音帶點慵懶:「那睡哪?」
凌靜妍一怔,是啊,她這房間比昨晚的還要小。
「算了,早睡早起,早點滾蛋!」她抱著剛找出的一床被子,又找了幾件厚襖子墊在地上,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就那麼往地板上一躺。
「小心風濕。」聶文遠涼涼地說。
凌靜妍恨恨翻了個身,把後腦勺對著他,這樣睡的確很不舒服,她難受地裹緊被子。
看在他以前也享受過這種待遇的份上,她忍。
「誒,這樣睡舒服么?床上還有位置,要不我們擠擠?」聶文遠似乎精神來了,在一旁碎碎念。
「別客氣嘛,昨晚我們也不是沒睡過。」
凌靜妍保持不動。
「喂,你這屋乾淨么?這個季節蟲子最多了,什麼老鼠、爬蟲、小強啊……」
「你到底睡不睡?」凌靜妍騰地一下爬起來,裹著被子床上坐到床沿,「想睡就旁邊去點,不睡就起來。」
聶文遠微笑著往另一側挪了挪,凌靜妍裹著被子躺下去,因為這是張單人床,所以兩人只得緊挨著,聶文遠將枕頭移到兩人中央,不過凌靜妍沒有領情,她翻過身,還是留給對方一個後腦勺,腦袋幾乎溜到床沿,從背後看上去象一個大蠶蛹。
聶文遠無聲地笑了笑,沒有意識到,心底有種莫名的滿足在流淌。
*
翌日,凌靜妍從床頭爬起來,光榮地發現她落枕了,整個頭頸都是僵的,她苦著臉,一手托著脖子,哀聲嘆氣地往洗手間走。
廁所門關著,她想也沒想,一把推開,然後突然就愣在那裡。
放眼望去,聶文遠正背對著她站在馬桶前,雙手垂著,聽聲音好像正在……
「啊!」她後知後覺地發出一聲驚呼。
「出去!」
聶文遠回頭瞥她一眼,但凌靜妍早在他扭頭之前就兔子一般竄出去了,然後立在洗手間門前發獃,好一會才清醒過來,想起了昨晚的事。
聶文遠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她一手托著脖子,一手猛敲自己的腦袋。
她穿著卡通睡衣,蓬鬆著頭髮,滿臉的苦惱,這造型真夠慫的。
「我好了,你用吧。」他面無表情走過去。
凌靜妍白他一眼,鑽進洗手間,掠過他身邊的時候聽他說:「凌秘,你這每早大呼小叫的習慣不太好啊,我都沒叫,你叫什麼?」
凌靜妍怒了,果斷踢出一腳。
「你有種就別叫!」
聶文遠果然沒叫……他跳開了。
她再出來時,聶文遠已穿戴齊整,看上去清清爽爽,雙手插兜,姿態優雅,倚著梳妝台等她。
「先出去,我換衣服。」
聶文遠揚揚眉,邁著長腿向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你的脖子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她瞪起眼,看到對方無害的表情:「落枕了。」
聶文遠又揚揚眉,朝她走過來。
「我幫你看看。」
「不要。」
「聽話!」
「聽什麼聽,你又不是醫生,啊……」
聶文遠的手掌正好按到她頸上最痛的那個地方,一用力,疼得她臉糾結成一團。
房間里各種雞飛狗跳。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兩人的身影才一前一後從公寓出來,接到通知的司機早就在路口等著,見兩人一起出現,片刻的詫異后,臉上露出噯昧的表情。
他們兩人訂婚的事在公司還是保密的,知道的只有一兩個公司高層而已,司機經常陪他們出出進進,雖然看出些端倪,卻是第一次撞見這種情形,當然會興奮。
凌靜妍被他瞅得有些心虛,低著頭走到後座。
「你先去xx警局替我把暫扣的車領出來,我自己開車去公司。」聶文遠拉開副駕駛座進去說。
順路將司機送到警局,聶文遠卻沒往公司開,方向盤一轉,朝另一條道駛去。
「喂,你去哪?」
凌靜妍問,然後慢慢看出來,聶文遠這是往他住所的方向開。
她想,聶文遠可能回家拿什麼東西,所以也沒再說什麼。
泊好車,她堅持坐在車裡等,聶文遠就自己上去了,十來分鐘后見他重新下來,手上沒拿任何東西,只是換了一身衣服而已。
「聶總,您特意回來,就是為了換套衣服?」她忍不住問。
聶文遠在她旁邊坐好,淡淡嗯了一聲。
凌靜妍惱了,既然這樣,昨晚幹嘛逼著她洗衣服,資本家也不能這麼奸詐啊。
「你反正是要換的,為什麼讓我洗?」
「不洗我早晨穿什麼?」
「你不知道就穿昨晚那件?」
聶文遠抿著嘴,一副懶得跟你解釋的表情,等把車駛出小區才涼涼說:「會不舒服。」
如果手中有刀,凌靜妍恨不得一刀捅過去,姓聶的,你一個大男人,不作會死啊。
一早晨凌靜妍都綳著臉,心裡生氣,脖子也難受,看到聶文遠一本正經的樣子,心頭更堵了。
開完例會,她去總裁辦公室送文件,正好看到舒毅從裡面出來,見到她,噯昧地擠擠眼。
「舒助,你眼睛怎麼了?」她沒好氣地問。
「我也不知道,難不成是昨晚太操勞了?眼皮跳個不停呢。」舒毅笑嘻嘻地說。
凌靜妍擠出一個乾笑,繞過他往辦公室走,掠過舒毅身邊的時候,正好被他瞧見自己脖后兩側淡淡的指痕,那是早晨聶文遠替她捏肩膀時留下來的,不過明顯舒毅想歪了,眼睛一眯,嘴角挑出猥瑣的笑。
凌靜妍將文件放到桌上,等著聶文遠簽字的時候,無意識地捏著自己的肩膀。
「怎麼了,還沒好?」聶文遠抬頭問,「要不要我再幫你捏捏?」
「不用了。」
不過聶文遠還是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扯著她按到沙發上:「坐好。」
「真的不用,呀……疼……你輕點。」
「忍著……別亂動。」
辦公室外,幾乎將耳朵湊到門板上的舒毅臉上露出一絲奸笑,聽這聲音,看來昨晚有戲!
文遠啊,恭喜你脫處,得封我個大紅包啊。
*
中午聶文遠約了有關部門的領導吃飯,談房屋峻工的一些審批手續,凌靜妍陪著一起去了,沾親帶故的人坐了一桌,某局長姓王,四十多歲,頭髮半禿,肚子微微鼓著,笑起來很憨厚的樣子,不過凌靜妍跟他打了幾次交道,知道他一肚子壞水。
舒毅很會活躍氣氛,所以一行人吃得很歡樂,酒過三旬,王局明顯是喝多了,舌頭打彈,眼光也虛浮起來,和在座的幾個女性說著葷段子,凌靜妍聽了一會覺得沒意思,起身去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她沒有直接回包房,站在走廊透了會氣,正準備回房的時候,看見那個王局醉薰熏地走過來。
她皺了皺眉,低下臉想裝作沒看見似的走過去,沒想到王局居然認出她,大著舌頭叫:「誒,你不就是那個誰嗎?」
他一走近就是一陣濃郁的酒氣,凌靜妍皺著眉,本打算說你認錯人了,想著公司一些材料還要他審批,笑了笑說:「是啊王局,我是遠達的秘書,跟聶總一起過來的。」
「是嘛,我就說是你嘛。」王局彷彿遇到故人般地笑起來,手一伸就想抓她的小手:「你好你好,剛才人多,忘了和你打招呼。」
凌靜妍不動聲色地避開:「沒關係,王局,我先回桌了。」
「別走啊,等我一起。」王局估計是喝高了,扯著她的胳膊就想往男廁拉。
「王局,你醉了。」凌靜妍推他一把,沒想到這麼龐大的身軀一點分量都沒有,就那麼撲通一下倒在地上去了。
摔到地板上,他似乎清醒了一點,抬頭瞅著凌靜妍,「你幹嘛推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扶我起來。」王局伸出豬蹄一般的肥掌,眼底閃著猥瑣的光。
「王局,你喝醉了,我去找人扶你回屋。」
凌靜妍一陣噁心,瞧四周瞧了瞧說,可能正是飯點,洗手間附近一個服務生都沒有,正準備出去找人,王局一把抱住她的腿,用力往下扯。
「你幹什麼……放手。」
還好凌靜妍今天穿著條長褲,不過被他這樣毫沒形象的抱大腿,也夠狼狽的,更重要的是他的肥手還順著褲管往上亂摸。
「滾開!」凌靜妍火了,也不管那麼多了,抬腿去踹,不過他身子變得死沉,一時半會沒甩開。
正僵著,身側有閃光倏地一亮,然後是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來:「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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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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