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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定,天降功德。地界出,天降功德。天界立,天道同樣無比慷慨。

不過許是此劫是應在天皇一位神祇身上的緣故,多數功德都為伏羲所得,只剩下不到三成的功德落在新降的天界以及諸神身上。

洪崖境幾乎是被整個兒清空,留在人間的也不過散碎的遺迹,為天道掩埋。倒是一些曾為諸神居所或是道場的山川大嶺,雖說無神祇駐守,風水品格降了不少,但天光華威,靈氣難散,卻是難免成了後世修道之人的福祉。

只不過,天梯毀,三界全,隨著天道完全之後,那曾被忽略的屏障正在逐漸加強威勢,所有神祇都知曉,待得這屏障徹底成形,從此神仙便再不能毫無顧忌降臨凡間。

青華上神拿一個陣法鎮了地脈與北方殘存的混沌氣息,揮袖便將整個太易宮原封不動搬至天界,諸神欣羨,但無此般能為,只能老老實實建造天宮。

新生的天界一片繁忙景象之時,辰湮在星辰宮中望著那輪巨大的虛空命盤。

因為天地人三界分立,這世間的格局又產生了不小的變化。除了那些新生成的仙靈能讓神祇訝異一番外,天河改道匯入星海也稱得上頗大的動靜。

星辰宮與地幽宮相連,一個在天河中央,一個在忘川中央,彙集天地陰陽之力,纏繞著這世間一切生靈的命線,包括神祇。辰湮曾來過一次,找不到自己命數便迴轉離去,此後再未踏足此地。如今再看,仍無自己命數,視野所見,倒頗為陌生了。

三百日後天界諸事方定,太子長琴要往下界榣山尋舊時知音,雪皇請示了青華上神,死活纏著太子長琴要一起下去。

卻皆是忘了,天道烙下的法則,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天界仿若只過瞬息,人間三百年匆匆而逝。榣山已無慳臾蹤跡。太子長琴滿懷感慨踏遍榣山每個角落,無緣尋得舊友痕迹,扒下梧桐木上不忍別離的鳳凰,迴轉天上。

未多久,天庭立,伏羲自命天帝,號令諸神。天道記言,降昊天鏡以示其威。

天帝伏羲分封眾神仙。

如此時光飛逝,人間又是千年。

※※※※※※

雪皇沖著青華上神發脾氣:「你又倦了是不是?!你果然又倦了!」

在人間的時候,這位神祇便有本事將千萬年過得如同死水般一成不變,就很讓鳳凰懊惱了。永遠平和無波的瞳眸,永遠靜寂冷清的態度,無嗔無痴,無欲無求,彷彿她的存在只剩下存在本身,總擔心著一不小心她就能把自己也給順帶著抹消了。

彼時還有人間大荒偶爾做做調劑,可天界什麼都沒有,這時間流逝還越發緩慢,雪皇開始擔心她一覺睡下去會不會就這樣把自己塵封到天荒地老。

雪皇難免低落:「連太子長琴都無法再吸引你的注意嗎?」

她挺喜歡那位溫和沉靜的樂神。卻也控制不住地嫉妒。因為某些無法控制的緣故,辰湮對他始終是不同的。從她的情緒會因他而變就可見一斑——以前這一向是自己的特權來著。時不時引著太子長琴來太易宮,雪皇也承認,其中未免沒有刻意的成分在內,畢竟,能讓青華上神破例予一眼的事物實在太少。

辰湮的手一頓,還是緩緩摸了摸她的腦袋。

自登天界以來,青華上神除了極少數地去往星辰宮,便再未離開太易宮一步,與世隔絕地沉默著。不沉眠但也不做什麼,望著玉髓天池那池蓮花就彷彿能耗去百千年。偶爾遇上太子長琴,也會笑也會說些話,但那眼底卻是越發平靜,終究是歸於毫無波瀾。

似乎,面對著自己本體的宿主,也與那花那木那諸多神仙毫無兩樣。

雪皇扁著嘴很是委屈:「我真懷疑,有一天這個世界再不能讓你有任何的留念,你是不是會就此沉睡永不再醒來。」

青華上神只是溫柔地看著她,微笑,卻不說話。

雪皇忽然就很想痛哭一場。

她會嫉妒太子長琴,無非是看辰湮待他不同。可她也知道,辰湮就算是舍了自己都不會舍了她。她只是愧疚自己改變不了青華上神。

這世間無任何事物能束縛青華上神。

遲早有一天能浴火重生的鳳凰也會覆滅於天地,那阿湮……會怎麼樣呢。

※※※※※※

滿腔苦悶奔去尋太子長琴。

太子長琴現在自然不住在火神宮了。雖為仙身,但火神之子地位頗高又有神職在任,特地辟了一處宮闕掌天下樂風。處地倒是美麗清幽,因為隔壁就是天神黎之子噎的時間殿。

說來太子長琴與噎還是同輩。隨同火神祝融降世的,一者為天神黎,一者為地神重。三界成形之後,相當於對世間格局的一次大翻牌,屬於黎與重兩神的天命便是分隔三界,使神仙居天界,人獸居人界,鬼靈居地界,再不能自由來往。

於是重前往地界,入冥書之冊,黎便隨伏羲到了天界,入了天書之冊。

噎雖是天界立而新生的仙靈,但因黎而生,自然是黎之子。天道降職乃時間,也便成了時間之神,協助黎管理日月星辰的運行順序,以免錯亂。是個相當沉默寡言的新神,平素里與其他神仙很少有來往,即使是共居於星海畔,也很少見過他幾次。

這天宮把什麼都公式化了,倒也頗具條理。但凡有神職的,全在天帝伏羲手底下,也只有少數如同青華上神的大能,開天闢地便註定了自在逍遙。

隨著人界繁華漸深,各類樂器出於天地間,樂風始正,太子長琴也愈見忙碌。但畢竟為司樂之神,總有時間彈彈琴發發獃消遣消遣。

雪皇最喜聽他奏樂。只是或許心隨境移,聽來的感覺與洪崖境之時差別極大。

但她還是很喜歡。

只要想到太子長琴身上有阿湮的本體,她便能歡喜地暫時忘卻那梗塞在自己胸腔里無處排解的鬱悶。

太子長琴每見凰鳥雪皇,總是想起那位青衣的神祇。就算強行壓抑某些莫名其妙的感觸,還是有一些是無法消散的。

比如說,她不曾看著自己的時候,他便覺得失落,她看著自己的時候,他又覺得難受。

離她得遠了,受到的影響小了,但控制不住地想起她。離她得近了,又覺得不舒服,無意識地總想著要逃離。

連他自己都不能明白這是為什麼。

有意去控制。千百年時間,他見得她的間隔越來越長,那奇怪的感覺卻始終存在。

無法與誰說,只能藏在心頭。

但——她是不同的。她是不同的。

趴在鳳來琴上胡攪蠻纏折騰太子長琴的雪皇從沒想過,改變青華上神的契機會這麼快到來。而且……竟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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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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