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羨天上夫妻

清水提著從遷澤琰的瘦猴里搶來的兩串香蕉，無視瘦猴頭的抽泣和遷澤琰的哀怨，淡然地踏著輕雲，仙氣飄飄地來到了天帝的御花園。

一進花園，清水就看見了亭中的夫妻二人。

「啪啦！」一聲響，天後龍意狠狠地把石桌上的茶壺扔在地上，碎片開花。

「跪下！」龍意厲聲吼，她的眼裡是有憤怒的，但更多的卻是恨！

恨不得天帝馬上死的恨！

那眼神，刺疼了清水的心，如此強烈的恨意是不該出現在夫妻眼裡的。

「我叫你跪下！」

即使在清水這個外人面前，龍意也不打算給龍不濯留面子。

龍不濯站在碎片前，平靜地向清水看去。

清水會意點頭，然後……她又悠悠別過頭，深沉地望向遠方……

龍不濯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抽，收回視線，低頭看地上碎片，接著面無他色地跪下。

清水清晰地聽見碎片刺入皮肉的聲音，很是揪心，她相信龍意聽得更真切才是。

龍意冷哼一聲，饒過地上的龍不濯向清水走來。

「清水，你是來找我的還是找他的？」

看她的姿態，應該沒受傷才是，遙言真是不可信。

「來看你的。」

「那跟我來，我們去別處。」龍意婉爾一笑，已不復方才的恨意十足。

「好。」

天河兩岸種滿了柳樹，這是龍不濯一千年前為心愛的女子所種。

然，誰也不知道那個被天帝深愛的女子是誰？

或者說，那個人可能是個男的，也可能是個不男不女的，甚至可能是塊石頭是一把泥……反正不是龍意。

龍意默默地走在前面，柳條在旁飄飛，她一身綠衣蕭索，墨發翻飛亂舞，衣衫凌亂飄逸，她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走，消失在這片綠林一般。

清水總是見她一次比一次消瘦，如今的她只剩得白皮包白骨了。

「清水，你恨我嗎？」她突然停了腳步。

「呃？」

迷失在這番如畫風景的清水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她怎會如此問。

「我的意思是，我這樣對你們的帝，你們都恨我是吧……畢竟，你們並不覺得他做錯了什麼？」

「只要天帝無愧於他對六界的責任，他的家事，我們一般是不太管的。」

誰管誰就是找死，清水本身就是個很具警示性的例子。

「可是我恨他。」

「我知道。」

「為了六界，他殺光了我的所有族人，犧牲了我，讓我生不如死。」

龍意沒有回頭，清水看不見她的神情。

大概，很痛苦吧。

「我也許可以高興的，因為他和我成親了，他永遠也不能和他心愛的人在一起。」

「呵呵，他越是對我的所作所為不吭不響，我就越恨，我就越要作賤他！我越作賤他，他就越無所謂，我就更恨……」

「你知道么？我每天一有空就來這裡砍柳樹，我砍，我砍，我砍砍砍！我砍光它！我讓它還什麼愛的見證！我讓它變成恨的孫子！」

太過強烈的恨意總是會把自己逼瘋，肆風如此，龍意亦如此。

龍意不過是個需要找人傾吐苦處的女子，在河邊站著自顧自地說了一個時辰之後，她心情愉悅地去砍樹去了。

清水拿著兩串香蕉站在原地，看著那女子歡快地消失在柳林，她才嘆了口氣，深沉地閉上眼……

她的腿，真酸。

清水回到御花園，她看見龍不濯依舊挺直了腰桿跪在碎片上，地上一攤血，觸目驚心。

當然，清水並不認為流失這些血會對一個天宮仙帝有什麼影響。

但是，跪了那麼久，想必他是很無聊的。

所以，他才會手拿一本書，看得如此專心致志。

清水微微彎下腰，遠遠地瞄了一眼書的封面。

噢，是《逗你玩呢！》真是本有深度的好書，好書。

「咳咳。」

他看得實在是太認真了，以致於清水來到他前面時還得咳嗽幾聲提醒他。

龍不濯抬頭，面無表情地看她。

清水知道，龍不濯因她打擾他看書而不滿。

「天帝，來根香蕉么。」

清水舉起手中的東西，笑。

「跪下！」他大喝。

清水撲通一聲跪下，雙手撐地，仰視他，「天帝，有話請說。」

高高在上的人都喜歡被人仰視，這點清水太清楚了。

「找我做什麼？」他淡淡然地跪在她對面，淡淡然地開口。

「其實我不是來找你的……」

「呃？」龍不濯凝眉。

「額，其實我也是可以來找你的！」

「做什麼？」

做什麼？做什麼？做什麼！！

清水猛地一拍大腿，道，「天帝！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不要逼我了！」

「……」

「問吧！」清水激動地給予鼓勵的眼神。

「……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恨你。」清水回答得毫不猶豫。

「……還有呢？」

「還有很多，但中心是她恨你。」

……

「你走吧，該去梨池山了。」

「是，小仙告退。」

清水起身，剛想走，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對他說，「天帝，天後又瘦了……不管如何，別餓了她。」

龍不濯投來了一個鄙夷的眼神，「你覺得，她瘦是因為沒飯吃？」

清水無語，仙是可以不進食的，她怎麼忘了。

「那……」

「她的心結，需她自行解開。我幫不了她，亦不會幫她。」

有時候，清水亦很好奇，天帝對成親八百年的天後，到底是何感情。

是愧疚或是別的什麼？

總之，她並不認為龍不濯的問話是因為在乎龍意。

以他的性格，那該是監視吧。

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一切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