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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夫妻倆的爭吵三娘一字不差的全聽了去,聽明白了心也就徹底的涼了。原來如此,三娘知道三個兒子平時各忙各的很少聯絡,倒是三個媳婦經常互通有無無話不說。在北京三娘不過向梁燕透露了些她和老金的事,結果三娘要和老金如何怎樣的斷語就像流行感冒般迅速傳開,以至曲臻忙著打算將來的財產分配,這劉詩萌更是變本加厲的為了自己的私利忙著為三娘張羅著相親。劉詩萌想得很明白,既然三娘打算再嫁,與其便宜了毫無用處的老金,倒不如為我所用。看來要她相親是早有預謀的打算,要不是因為酒醉激動口吐真言,只怕事到臨頭三娘還被蒙在鼓裡。
是呀,三娘想破腦子也想不到這個她平日最喜歡的小兒媳婦竟然這麼不擇手段的打她的主意,這叫什麼?買賣婚姻嗎?就是買賣婚姻也從來都是父母對兒女買賣婚姻,還從沒見過做兒女的拿著父母的婚姻去做生意的。別人做不出來的事偏她劉詩萌就做了,還做得理直氣壯,做得心安理得。似乎她從沒有考慮過她這個婆婆會怎麼想。太自以為是了吧,即便三娘再息事寧人,當自尊心受到無情傷害的時候也不會逆來順受沒有任何想法。三娘不想發作,她知道劉詩萌愛記仇,一旦自己發了脾氣鬧起來將來便很難再和劉詩萌相處,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走出房門的那一刻,三娘終於橫下了一條心,顧不了太多了,就算是捍衛自己的尊嚴也要對劉詩萌說不了,要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都是她可以隨意使用的資源,更要她明白什麼叫尊重。總而言之,劉詩萌一定要為她的自私、自負付出代價。
三娘的突然出現讓剛剛還面紅耳赤的夫妻倆同時感到了東窗事發的危機。這種沉重的危機感使他們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偉國感覺自己象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自責,雖然事先他並不知道相親的真實目的,卻是他風風火火把母親請到廣州來的,要母親去相親也是由他提出來的。如此母親有一百個理由相信偉國和劉詩萌是串通好了的,就算不是始作俑者,至少也是個幫凶。偉國不知道該怎麼去和三娘解釋,甚至不敢去碰觸母親的目光,此時除了自責的低下頭去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劉詩萌看到三娘那一瞬間便意識到自己闖禍了,看三娘的臉色就是用腳也想的明白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用不著狂風暴雨,只要三娘輕描淡寫的說一句明天的相親我不去,就足以把劉詩萌打倒,甚至讓她蝕本蝕到心痛。
劉詩萌自覺是一個優秀的商人,一個優秀的商人哪怕在失敗到來前的最後一秒鐘都不會去放棄找成功的機會,所以劉詩萌並沒有多少自責,而是心中飛轉著怎麼把不利的局面扭轉過來,眼下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絕對不能坐以待斃。當下最關鍵的是要把三娘安撫住,讓她心甘情願的去和劉處長的父親相親。當然靠劉詩萌說服不了三娘,三娘正恨著自己,自然不會有絲毫的妥協。甚至還會主動出擊讓大家都下不來台。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偉國出面,三娘最心疼她這個小兒子了,就算不看她劉詩萌,為了偉國也許會委屈求全呢?
劉詩萌把希望的目光偷偷移向偉國,卻看到偉國一臉窘相頭低得死死地根本不看她。真是一幅窩囊相,劉詩萌恨的咬牙切齒。如果在平時早就發作了,可現在她不敢,只好惡狠狠瞪了偉國一眼去另想主意。
三娘看到了劉詩萌投向偉國的惡毒目光,那一刻不知怎的三娘就心軟了。她可以不顧忌劉詩萌,但是不能考慮偉國的處境。雖然偉國很優秀,但是他卻娶了一個比他更優秀的老婆。現在早不講男尊女卑了,而且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沒有成就感的男人在優秀的女人面前是抬不起頭來的。雖然劉詩萌事業上的成功是同樣優秀的偉國做出犧牲才換來的,但是事實上這個家所擁有的一切大部分都要打上劉詩萌的標籤。如此自己一旦和劉詩萌針鋒相對,劉詩萌奈何不得她,卻可以把從她那裡受的委屈變本加厲的轉加在偉國身上,投鼠忌器,這就讓三娘有些捨不得。
三娘不想偉國從此生活在無休止的痛苦之中。一陣心灰咬咬牙把到嘴邊的刻薄話吞了回去,繼而轉化成一聲嘆息,裝做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說:「三更半夜有什麼好吵?我昨天坐了一路的飛機正渾身不自在,你們這麼吵難道要讓我大瞪著兩眼到天亮嗎?」
這麼說三娘只是要讓劉詩萌知道自己並不是因為聽到了什麼才出來,只不過是被吵得睡不著覺而抱怨罷了。為了讓兩個人相信,三娘還打了一個哈欠催促說:「快去睡吧,有什麼話明天不會好好說」說完便轉身回房去了。留下偉國和劉詩萌一頭的霧水。
門剛關上,眼淚便止不住爬滿了臉。三娘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向誰去訴,要是在天津,至少還可以對著三伯的遺像叨念叨念,可現在卻只能憋在心裡自己折磨自己。人在最無助的時候總會想家,三娘想家了,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客廳裡面已經安靜了下來,三娘和衣躺在床上一陣陣的發冷,不由自主的裹緊了被子卻還是禁不住輕輕的發抖。
廣州的四月已經有了夏天的感覺,怎麼會這麼冷?看來是心冷呀,再厚的棉被也抵不住心冷。
冷呀,這讓人心冷的長夜什麼時候是個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