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前塵（1）

【回憶】

「吶，零有想過將來的事情么。」幸田熏衣道。

「將來啊……」零用一種迷茫的眼光望著遠方，「倒還真的沒想過呢，其實，想也沒用，即使想的再美好，我也只能是聽人擺布罷了。」

「擺布？傀儡么……」熏衣呢喃道，「可是，那樣的話，零一定不快樂。」

「快樂？我沒有快樂的資格。」零輕輕搖頭，「因為我的快樂，註定是要建立在姐姐的痛苦上，包括現在，珍惜和你在一起的同時，或許姐姐正在不知名的地方承受著煎熬……」

「零，你給自己壓力太大了。」她從背後抱住了零，「雖然沒有見過零的姐姐，但是，她也一定是希望零快樂的，不是嗎。如果零一直這樣因為擔憂她而失去快樂，那麼她所受的一切就白費力氣了呢。」

「姐姐她……」零道，「算了，不說了。不過，熏衣為什麼要問我未來呢。」

「因為，我為自己規劃過，」熏衣放開了他，道，「之所以問你，是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參與我的未來。」

「什麼意思。」

「我一直在醞釀一個計劃，我不想一輩子留在這裡，因為就算是我傾盡一切，在組織所能扮演的永遠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角色，正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從幾年前我就在謀划，所有的計劃已經敲定，只剩下一個合適的時機。而現在，我認為時機剛剛好。」她深吸了一口氣，繼而說道，「所以，零要跟我一起嗎。」

「熏衣，你應該知道，」零注視著熏衣的雙眸，「即使我如此的愛你，也不能草率的答應。這件事的風險很大，而我的生命還意味著太多，它也並不屬於我一個人。但是你的計劃我很有興趣，如果你信得過我，請詳細的告訴我，並且給我一段時間衡量。」

「當然，我一直都是信任零的，」她道，「所以，接下來的話你要聽仔細。」

其實熏衣的計劃並不複雜，在這裡受訓的幾年，熏衣早就憑著出眾的實力在少年訓練營中有了一定的號召力，她也秘密糾集了15個同樣有著這種信念的孩子，預定時機到來後行事，並且確立了她的領導地位。他們在過去的幾年中已經悄悄地摸清了訓練營中教官的值班規律，對3個出口附近的地形進行了勘繪，並且對射擊場的武器存放位置和門上的鎖進行了研究，甚至在深夜進行過推演。可以說，敵暗我明，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而他們所說的時機則就是現在。前不久，組織借口槍殺了曾與fbi交往的宮野明美，引來了研究員宮野志保也就是sherry的反抗，至今sherry下落不明，作為核心人物的她掌握了太多的組織資料，所以組織出動了大批人馬追殺。此時此刻，也就無暇顧及他們這一小撮孩子了。也就是說，現在是執行計劃的最好機會，他們很有可能成功。

「所以，計劃就是這樣。」熏衣道，「你應該可以聽懂吧。」

「大致了解了，不得不說，計劃的很周詳。」零若有所思，「可即便這樣，我還是……」

「你知道，我絕不會因為我們的關係而勉強你。況且我也很猶豫是不是應該讓你參與。雖然你的實力很強，可以增加勝算。但是你也知道，這一次，我們的敵人是組織。無論計劃的如何全面，也不能使百分之百的成功，這也會有危險，也會有犧牲。正如你所說，你的生命真的意味著很多人的命運，所以，也許不讓你參與是最好的。」熏衣低了低頭，卻又抬起，「不過，決定權在你手裡。」

「不，我不怕計劃出現紕漏，因為風險越大，所帶來的未來就越光明。我真正怕的是失去，我怕會失去你，我也怕會失去自己，我更怕的是因此我會失去姐姐。畢竟姐姐現在也是組織里的人，我不想為她帶去麻煩。」

「此時你的心情我無法理解，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當這件事我沒有提過好了……」熏衣的眸中有些暗淡，「或許你並不知道我的事情，也就無法理解我所做的一切。總之，我這麼做，沒有錯。」

「熏衣。」零憐愛的捧起她的臉，「從你的眼中我讀出了仇恨和嫉妒，但更多的是疲憊。我不清楚你這麼做的意圖，但是我看到了你的執念，你所做的一切不單單是出於對組織的厭惡。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

「我想，零你當然是不能體會我的情感。」熏衣苦笑著道，「因為之前的零很幸福，有父母和姐姐的疼愛，在家裡發生變故之前或許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孤獨。但我不一樣。我的父母都是這個組織裡面的高級成員，除了他們，我還有個雙胞胎的妹妹，叫做花衣。你說你看到了我內心的仇恨和嫉妒，是的，這就是我對他們三人的情感。因為我從小就被父母另眼相待。花衣的容貌可以說是和我一模一樣，但最重要的是她能夠討人開心。所以爸媽在遷就她的同時自然也就忽視了我的存在。可如果姐妹間從來沒有互相關心，反而各自想的是怎麼樣獲取父母的寵愛，那麼也就太無情了。我討厭如此的無情，所以也就懶得去和她爭搶些什麼。但是在我12歲那年，花衣闖下了一個大禍，她衝撞了當時組織里一個很有勢力的成員，所以，他一定要置花衣於死地，不過在我父母和其他幾個成員的百般求情之下，那人要以讓犯下錯誤的那個孩子來到這裡受訓為贖罪的條件。那時我真的很開心，因為一直以來獨佔父母的她終於可以消失了。不過我沒想到的是，當黑衣人上門抓人的那天，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包括花衣，包括一些其他的成員都一口咬定那個冒犯了他的孩子是幸田熏衣，而並非幸田花衣。這一切發生的簡直太突然，我無措的哭喊著『不是我，不是我，是花衣，是幸田花衣！』，但是誰又會相信呢，而那時他們又是怎麼做的呢。那個場面我永遠忘不掉！花衣抹著眼淚嗚咽著說『姐姐撒謊，姐姐污衊花衣！姐姐太過分了……』，母親只是一味的摟著花衣替她擦著眼淚，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的父親，他站起身來到我面前狠狠地給了我兩個耳光，說『熏衣，你怎麼可以這樣！自己做錯的事情要自己承擔，爸媽已經儘力為你開脫了，你怎麼可以還來誣陷你妹妹！』。那一刻我真正的意識到了，我在這個家根本什麼也不是，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唯一的利用價值就是這樣與花衣一模一樣的臉罷了。所以我恨他們！我也嫉妒花衣，因為當我拿槍殺人，沐浴在鮮血里時，她又在哪裡享受著父母的恩澤，她是幸田家的女兒，我又何嘗不是呢，為什麼被忽略的是我，在這裡替她受摧殘的也是我，我如果要在組織生存就必須殺出一條血路，而她卻可以靠著父母的力量平步青雲。這不公平，所以偏要做出讓他們瞠目結舌的事情，讓他們意識到幸田熏衣的存在，這也就是我做出這些計劃的根本原因。」她的語句很平穩，彷彿訴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但是痛卻在自己的心裡。

「熏衣……」零攬過熏衣的肩膀，將她摟在懷裡，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我的熏衣……」

「零，我知道，你想說我真可憐，你很同情我是不是？」熏衣的聲音還是那麼清冷，「不過，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今天這些話也是隨口說說的，也並不是為了讓你加入我的計劃，我也不需要你的施捨，就算沒有零的話，我也能夠自己去面對，畢竟孤獨這種東西，習慣習慣就好了。」

「不，熏衣。」零在她的耳邊道，「你說得對，我是改變主意了，我要成為你計劃中的一份子，成為你未來中的一部分，但是，這些並不是因為你的故事，我不曾憐憫你，也不曾施捨你，我選擇加入，只是希望我能做出一些改變。熏衣，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命運，但是你一直在努力的改變自己的命運，既然如此，我也希望能為你添一份力氣，同時，我也是在改變自己的命運，甚至連同姐姐的命運一起改變。對於從小受人擺布的我來說，這將是一個奇妙的過程，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戰，更是一場生死間的豪賭。而籌碼就是你那個絕密的計劃。所以，熏衣，讓我們一起賭一把，好嗎？」

「零……」熏衣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零，「好，我們就拼一次。贏了便是命運的贏家，輸了最慘不過是做槍下亡魂。這個賭，值得！」

「是啊，值得。」零好看的眸子凝望著熏衣，「如果贏了，你還要做我的新娘。」

燈火迷離間，零在熏衣的唇上印下那個專屬於他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