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竇后殯天
幾日後，竇后的病情一發不可收拾，躺在床上沒辦法下床，這個時候的竇后，還要整出一件事，要李建成娶妾室，連對象她都找好了，就是裴寂之女裴元靜，還以死相要挾李建成娶裴元靜，出於無奈，李建成娶了裴元靜做妾室，楊嫣也因此鬧了好幾天。
竇后在冥冥之際，昭我與魏平倆人來到她的床頭邊，她對我說道：「程惜，本宮這幾年算是對你不薄，如今本宮時日不多，心有牽挂，你會幫本宮完成遺命嗎？」
「皇後娘娘請說，奴婢會盡量做到。」我說。
竇后奄奄一息的說道：「太子是本宮與皇上的長子，自古以來，立長不立幼，太子無論如何也要是大唐未來的君王，自從秦王在洛陽一戰取得勝利后，功績大於太子，朝中很多大臣紛紛倒戈，轉向秦王門下，本宮擔心秦王終有一日會讓皇上起了廢太子之心，裴寂是皇上身邊最得寵的大臣，皇上最信任，也是最聽他的諫言，這也是本宮要太子娶他女兒的原因，只要裴寂成了太子的岳父，那他既然就會幫太子說話。」
「可奴婢不明白，秦王殿下也是您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何皇後娘娘獨寵太子爺。」我問道。
竇后說：「當娘的哪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可前朝太子楊勇與晉王楊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為了爭皇位，手足相殘，本宮不想看到他們兄弟也有反目成仇的一日，只要皇上不廢太子，那秦王就無孔而入，本宮知道你一直對尹德妃一事而耿耿於懷，陷害她與侍衛私通的確是本宮的主意，尹德妃她與齊王近來越是交往密切，若本宮不在了，她必定會幫著齊王奪皇位，眾妃子之中，皇上最寵愛她，不除掉她的話，本宮怕皇上會受了她的蠱惑，本宮決不能讓建成的太子之位搖搖欲墜，甚至換人，所以本宮留下一道密旨，他們幾位兄弟當中，本宮最擔心的是秦王世民，程惜，你要記住，如果有天，秦王造反，要謀害兄弟，爭奪太子之位，或是皇上有意廢太子，你就拿出本宮留下來的密旨，皇上會念在夫妻之情的份上，聽從我的話，秦王也不會大逆不道到違逆娘親的遺命。(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竇后說著，就將已寫好的密旨交到我手中，我握著竇后的這道遺命，心裡萬般忐忑，竇后擔心的事，我知道絕對會發生，但我就是猜不到，這道密旨到底有沒有出現在李淵或者李世民的眼前。竇后對我說：「本宮知道你對太子情真意切，只要是對太子好的事，你斷然不會拒絕。」我想都要也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想到要我來完成她的遺命。
之後，竇后對魏平交代道：「魏平，本宮就交代你一事，倘若有一天，楊嫣懷上了太子的骨肉，你一定要阻止這個孩子的降臨。」聽著竇后交代魏平的事，我大為驚訝，為什麼她要扼殺掉自己的親孫子，難道就怕楊嫣有朝一日會挾天子以令諸侯，怕大唐的天下要被楊家人搶回去嗎？
兩日後，竇后在立政殿去世，全長安城的老百姓全體穿素衣哀悼。
自從竇后殯天後，李淵愁眉不展，十分憂傷，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李淵對竇后的夫妻情誼有多重，立政殿里的宮女太監們並沒有因為竇后的過世而被分派到別處當差，照樣一個不少的聚集在這裡，只是這宮中沒了主子，活也少了，時常里閑著發慌，魏平出現時，大家才假意忙活起來，他走後，聊天的聊天，曬太陽的曬太陽。
發覺最近李淵特別看重李世民，經常宣他進宮商討國事，甚至有幾次李淵都沒傳李建成，只單獨傳了李世民進宮，如今朝野上下都有流言蜚語，甚至連長安城街道上的老百姓茶餘飯後都在小聲議論著：大唐收中原，平反王，李世民功勞最大，用不了多久，李建成的太子之位終歸不保，取而代之的會是秦王李世民。這樣的謠言不絕於耳，連李淵都有所耳聞了，但奇怪的是，李淵的態度很平淡，並沒有刻意去制止謠言，在朝堂之上，也不提及此事。
有時候，李淵會傳我去甘露殿侍候他，做點他愛吃的小點心和湯，也是在甘露殿，我才得知，楊嫣與裴雲靜都懷孕了，楊嫣懷上李建成的骨肉，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竇后臨死前交代的事彷彿又在我耳邊響起，其中一件就是，要魏平將楊嫣未出生的小孩扼殺在娘胎里，現在，楊嫣真的懷孕了，那魏平也正謀划著完成竇后留下來的遺命吧。
自打竇後過世后，宮中都沒出現喜事過，如今李淵一舉得兩孫，當然是喜上雲霄，笑足開顏，特別又指派宮女到太子府去侍候倆人，可盛氣凌人的楊嫣跟李淵請示，指定要我去府上服侍她，起初李淵還是猶豫的，我猜他心中忌諱的是我曾是竇后的貼身宮女，若是派去服侍太子妃的話，有點說不過去，最後還是我自己站出來，稟明李淵，願意去太子妃服侍太子妃。自從回到長安后，一直都沒有機會溜進太子府找姐姐的那條項鏈，現在楊嫣親自指定要我進太子府給她當奴婢，這不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嗎？我自己也答應去太子府服侍，李淵自然就允許了楊嫣的請求。
回去掖庭宮收拾東西的時候，碰見了縵兒，精神不是很好，我也沒多問，她看我在收拾行李，就問了一句：「你是要搬到別的房間睡嗎？」
我沒看她，直接回道：「皇上讓我去太子府服侍太子妃，收拾完東西就出宮。」
自從尹德妃被打進冷宮后，月陽宮裡一大部分的奴才被瓜分掉，縵兒則是被分到了靈鶴宮當差，跟隨了張婕妤，英靈事件后，我與縵兒雖然還是同住一個屋檐下，可比面對陌生人還要冷淡，幾乎都說不上一句話，算是互不往來。我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就算完了，提著包袱出門，縵兒叫住了我：「程惜。」我停下腳步，想聽她說什麼，縵兒接著說道：「太子妃不是好人，今後你自己在太子府，要多加小心。」我沒有回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掖庭宮。雖然心裡還是怨著縵兒，可當聽到她對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心裡還是酸酸的，走到掖庭宮大門口的時候，還是情不自禁回頭望了一眼住過三年多的地方，想當初我與英靈，後來加進來的縵兒是多麼的和諧開心，有說有笑，此刻，卻是我一人獨自離開這裡，英靈死了，縵兒變了，難免又傷感起來。
踏進太子府的那一刻起，府上所有人都不待見我，像是事先被主子教導過似得，來到楊嫣的房間里報道，她第一時間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將整杯茶倒在地上，要我蹲下去擦乾淨，我服從她的命令，把地上的水跡擦的一點濕的痕迹都沒有，然後就問我道：「知道本妃為什麼要皇上把你分給我嗎？」
我微微低著頭，回道：「你不知，還請太子妃明示。」
「因為只有把你放在本妃身邊，你才不敢在本妃的眼皮底下做些傷風敗俗的事。」我知道楊嫣所說的是何意思，這也是我猜到她為什麼會指定要我來服侍她，只要我寸步不離的呆在她身邊，她就可以防著我會靠近李建成，同樣也可以防著李建成靠近我。楊嫣訓話完畢后，讓我退出房間，我隨意瞄了一眼她的梳妝台，台上有好幾個形態不一的小盒子，只有等楊嫣不在的時候，我才能偷偷進來，翻找那條項鏈。
從楊嫣房間里出來，走在迴廊上，看見李建成迎面而來，在未找到項鏈前，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言行舉止以及情緒，不能讓楊嫣有機可乘把我關起來，所以在李建成面前，我一定要保持清醒的狀態，本想假裝沒看見他，調頭離開的，可冷靜想想，越是刻意避開，越是做賊心虛，於是我正面走過去，靠近李建成時，就喚了一聲：「參見太子殿下。」沒等李建成發話，我就自行起身往前走，李建成在背後叫住了我，說道：「等一下，你就是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主子的嗎？」
我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回頭行禮道：「太子殿下恕罪，奴婢是急著去廚房給太子妃斷湯，所以才冒犯了太子。」
李建成換了一種柔順的態度，輕聲說著：「為什麼你進了太子府，人就變了，看見我也可以裝作不認識？」
我回道：「奴婢怎麼會不認識太子爺呢，如果太子沒有別的吩咐的話，奴婢先行退下了。」在我轉身要走時，李建成一手抓住了我，毫不客氣的將我拽到他面前，我想要逃脫，掙扎著還是毫無效果，就叫道：「請太子放開奴婢。」
結果李建成說道：「我可以不問你，在洛陽軍營內，你為何要一劍刺向我，可以不問你，為何你要自願來這裡服侍楊嫣，也可以不問你，我們曾經的那些事，你還記得多少，我只想看清楚，此時在你眼中的我，是什麼樣子的。」李建成一連串的『不問』，已經把我逼近了死胡同里，我真想告訴他，我們曾經的那些事，一件一件全刻在我的腦子裡，要擦也擦不掉了，這樣近距離面對他的我，心裡還會緊張到心跳加速，還會想緊緊的抱著他，但是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無可奈何，就像他有斬不斷理還亂的束縛一樣。
「在我眼中的太子，是兩個女人的丈夫，兩個未出世的孩子的父親，但這兩個身份，都與我毫無關係，我的答案，太子還滿意嗎？」我故作鎮定的說道。
李建成緩緩的放開了我，我的答案，不是讓他失望了，而是他知道他擁有的這兩個身份讓我傷心了，面對已經受傷害的我，他無言以對了。
來太子府才七天，整個人就已經憔悴到像一個黃臉婆了，小穗沒日沒月的讓我做這個做那個，做的一碗湯，若是楊嫣一說喝的不順口，小穗就立馬端起碗砸到我面前，要我重做一晚，還要用手先撿起地上的碎碗片，整整七天，我都沒有任何機會偷溜進楊嫣的卧室里找東西，再這樣下去，都沒機會找項鏈，人就沒了半條命了。
天還沒亮，我就在後院磨黃豆，小穗說，楊嫣早膳要喝豆漿，讓我在楊嫣醒來后就必須要磨好這些豆子，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我每天都是這個時候起床，再來後院磨豆子。豆子磨到一半，就聽到後門有動靜，起先是以為貓貓狗狗之類的在後門口鬧著，可過後就聽見有人往院子里扔石子，我好奇，打開了後門一看，怎麼是小林子，就問道：「小林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林子一見到我，就急慌慌的說道：「就知道姐姐一早會起來磨豆子，便來找姐姐了，其餘時候，太子妃在，我也不敢來找姐姐。」
「天還沒亮，你就出宮來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我問道。
小林子說：「是縵兒，昨天我去靈鶴宮當差一天，看見張婕妤打縵兒了，下手很重，估計縵兒今天都下不了床了，如今你出宮來了，就她一個人住一間房，也怪可憐的，姐姐要不跟太子妃告個假，回宮看看她，姐姐跟秦王太子都熟，讓他們給縵兒請個御醫吧，小林子擔心縵兒傷勢嚴重，不治會出事的。」
聽完小林子的，我心裡怪不舒服的，再怎麼氣縵兒，也不能眼看著她死，於是我摘下發上的發叉，交給小林子，交代道：「我暫時還走不開，你拿著我的發叉去找秦王，就說是我請他幫忙給縵兒請給御醫。」小林子走後我又叮囑了他一句：「你閑來沒事的時候，就去掖庭宮陪陪縵兒。」
也許是我心太軟，容易同情別人，何況是對縵兒，曾經患難與共過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