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事情果然像先前預料的那樣,刑部大堂里,那原告閉口不提我「調戲」他嫂子的事情,只說我打死了他哥哥。
「啪!」刑部尚書雷大人一拍驚堂木,「原告!你那日在開封府遞的供狀可不是這樣!為何要改口!」
「大人冤枉啊!」那癟三加豬頭道:「那日小人情急,添油加醋說了許多,本是想多加他幾年罪刑。可後來聽人說,殺人者抵命,小的心想,他既然要抵命了,再多罪刑也是無用。所以小人才把實情稟告。」
「那本官怎知你哪副供狀屬實?!」雷大人問道:「或者,這兩樣都不屬實!」
「小人所說句句屬實啊大人!」那癟三指著我道:「那天夜裡就是他打死我哥哥的!」
堂外有看熱鬧的人起鬨道:「殺人償命!殺人償命!」還真有人煽動啊,為了置我於死地,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大人,」我淡淡笑道:「那天本候被開封府叫去問話,他可不是這麼說的。而且,那開封府尹還跟他有唱有喝,那師爺的卷宗上應該記得清清楚楚吧?大人不妨找來開封府好好問問,看看他到底怎麼園這個謊!」
「你冤枉好人!」那人叫嚷起來,「明明就是你殺得我哥哥!你把他肋骨都打斷了!」
「不得咆哮公堂!」雷大人又拍驚堂木,「傳開封府尹!」
「傳開封府尹!」下面衙役高叫道。
「下官開封府尹張敬齋見過大人。」那開封府官職在身,可只拜不跪。
「開封府,你可認得堂下二人?」
「下官認得,這二人正是昨日下官審案中的原告被告。」
「那你講講昨日你審案的情形。」
「是。」張敬齋略一躬身,才緩緩說道:「昨日早上就接到原告狀子,說被告兩日前夜裡曾醉酒與原告及兄長並家人相遇,因見他嫂子美貌,故而出言調戲。他兄長氣憤不過,自然與被告發生爭執,爭執中,他兄弟二人被被告****,繼而被告掠走原告嫂子及侄女。」
「連人家閨女都不放過啊!這天殺得畜牲啊!」外面有人這時候叫道。
「就是,欺男霸女的混蛋!」有人附和。
一時間堂外吵吵嚷嚷,好不熱鬧。我看見張敬齋得意的在那裡笑,那意思是,你小子等著被百姓罵死吧!
「堂外不得喧嘩!」雷大人一拍驚堂木,「眾衙役聽令!堂外若再有人鼓動喧嘩者,立刻拿下押入大牢!待本官結束此案再治他們的罪!」
「是!」眾衙役一聲吼,嚇得堂外看熱鬧的都閉嘴了。
這雷大人果然是有兩把刷子。首先打掉製造輿論的禍亂,這樣審案就不受外界因素影響,能保證最起碼的公平。
「開封府,本官再問你,你當時是如何審問的?」雷大人又問道。
「稟告大人,」那張敬齋遊行了個禮,「本官認為,這江寧縣侯權大勢大,若是本官不偏向弱勢的一方,恐怕這侯爺不能認罪服法。故而本官就直接問他認不認罪,誰知他非但不肯認罪,還口出狂言咆哮公堂,還抬出皇上來威脅本官,說什麼要奏請皇上來治本官的罪。大人,下官還請您主持公道啊。」那張敬齋配合著說辭,竟然也哭了起來。
看來這古代也不乏有表演天賦的人才啊,說哭就哭,聲淚俱下。
「江寧縣侯,可有此事?」雷大人看向我,「從實招來。」
「回大人,」我抱抱拳,把一早想好的話說出來,「那日開封府,噢張大人,一沒出示證據,二沒傳叫證人,只單聽他張全一面之詞,就要定我的罪。您說我能認嗎?我當時就問他。我說,大人哪,就算我殺了人,那麼我殺了誰?怎麼殺得?在那殺得?有目擊證人沒有?有兇器沒有?這些問題大人你都沒有解決,就問我知不知罪,這也太牽強了吧?」
「是,的確牽強。」雷大人一捋鬍鬚,又問張敬齋,「開封府,你可曾一一回答於江寧縣侯?」
「下官,不曾。」那張敬齋狠狠瞪我一眼,又道:「故而下官先放他回去,這才命人勘察。」
「這樣可不合規矩。」雷大人講道:「刑名之詞,一字可判人生死,開封府你這樣,可容易出冤案哪!」
「下官受教了,」那張敬齋吃了個癟,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殺意了,「下官一定改一定改。」
「江寧縣侯。」那雷大人又看向我。
「小侯在。」
「從開封府筆錄上看,你並沒有說明你那天夜裡在哪裡,對嗎?」
「是,是因為本侯覺得有人構陷,才故意隱瞞。」
「那麼,本官現在問你,那天夜裡你在何處,都做了些什麼?」
「回稟大人,那天夜裡,本侯確實在外面,而且也打了人。」我的回答讓大家一片驚訝,張敬齋則得意笑起來。我繼續說道:「那天夜裡,我本來是散散心,才出來逛逛。正要回家,就見街角有一幫潑皮無賴圍住一主一仆兩個姑娘家要錢,我本來也是看熱鬧,誰知仔細一聽,那幫無賴不但敲竹杠,還要壞人家姑娘清白。我心裡一火,便出手教訓了他們。將潑皮趕跑,我還主動護送兩位姑娘回的家,然後就回家睡覺了。」
「就這些?」
「只有這些。」我雙手一攤。
「哦,這樣看來,江寧縣侯你倒是義助他人哪。」雷大人又捏了鬍鬚,「那你有救助之人的姓名嗎?」
「本侯沒問,因為本侯曾經想跟兩位姑娘說話,但是那位小姐好像家教極嚴,所以本侯也不好問她。」我說道。
「噢,那救助之人可知道你的姓名?」雷大人又問我。
「呵呵,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大人,我自小就被教育,施恩不圖報,做好事不留名。可是那小姐又巴巴得問,我也不好不回答,只把我的名字調過來告訴她,說我叫唐小旺。」儘管法庭氣氛嚴肅,我還是忍不住嘿嘿笑。
「你就是唐小旺?!」出奇的是,雷大人竟然來這麼一句。
「是啊,大人。」我有些不解,「怎麼?」
「沒事沒事!」那雷大人擺擺手,「本官再問你,那你可知道你打的那些潑皮中,可有張全和他哥哥張春?」
哎?怎麼問這個?
「這個,本侯不知道,當時天上沒月亮,周圍燈籠也離得老遠,人就光看個大概,臉長得什麼樣,實在沒辦法記住。」我實話實說,心裡也有點懊悔,要是在以前當兵的時候,眼睛絕對能比得上夜貓子,看啥都清清楚楚。
「噢。江寧縣侯,你且站過一旁。本官過會兒還要問你。」雷大人說道。
「是。」我行了個禮,偏向一旁站著。
「啪!」雷大人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張全你可知罪!」
張全一個哆嗦,才問道:「大人,小的不知有何罪啊?」
「啪!」又一聲驚堂木響,「本官問你,那天夜裡,你是否和張春打劫人家小姐丫環?」
「小的沒有哇。」張全眼睛滴溜溜轉,最後看向身邊的開封府尹張敬齋。
「本官再問你一遍!到底有沒有!?」雷大人幾乎是用喉的。這令我想起了少林的獅吼功,哎,雷大人別是練過這獅吼功吧?
「說!」堂上眾位衙役齊聲吼道,震懾人心的架勢,足以讓任何一個懷裡裝鬼的人膽戰心驚。
「沒,沒有。」那張全說道,「那天我跟我哥哥在一起,還有我嫂子我侄女。我們四個人碰見他,就是他,仗著酒醉,調戲我嫂子,還打了我哥哥和我,最後把我嫂子和侄女都搶跑啦!」
估計是被嚇著了,這張全又把昨天那一段叫嚷出來,嘴都不停頓,看來是下足了功夫背啊。
「你今天的狀子可沒說你嫂子被調戲,你侄女被拐!」雷大人抓住他的語病,「還有,你嫂子姓什麼叫什麼?娘家哪裡的?你侄女叫什麼?你給本官說個清楚明白!」
哈哈,我怎麼沒想到?人口戶籍啊!他哥哥張春要是有老婆,那應該知道娘家,娘家在哪,通過戶部轄下各衙門應該能查到,若是沒有這麼戶人家,那就說明他張全說謊!釜底抽薪!這招才叫狠,比我想的對策高明一萬倍!
「這,這,」那張全說不出話了,只拿眼看開封府尹張敬齋。
「開封府。」雷大人好像看出點貓膩,便轉了槍口,「這案子看來沒你什麼事情,你且下去休息吧。」
「是,雷大人。」那張敬齋行了個禮,然後笑眯眯對著張全說道,「張全,雷大人問你話,你可要想好了再說,可別胡亂說,知道嗎?本府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回雷大人的話吧。」說罷揚長而去。我注意到,那張全臉色立刻有若死灰,眼睛里全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