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夜半敘話

「哦？」沈醉墨帶了興緻向上望去，逆著依稀月光的圍牆上正蹲著一位少年，他的臉微低著，墨發傾瀉大半遮住臉頰，看不清楚長相，「閣下眼光真是特別的很吶。」

「姑娘過獎了。」少年嗓音清潤，「不知可否讓在下落地仔細一觀？」

「可以。」

少年輕飄飄落地，一身寬大的紅衣如火般灼眼，在微風下鼓起袖袍，隨著他站穩，那修長的身段也顯現了出來。五官也若最耀眼的晨星般奪目，丰神俊朗就像是只能在畫中出現的美男子。

不是剛剛還在宴會蘇佑，還有誰？

沈醉墨定了定神，別過臉去，「小半個時辰不見，殿下比剛剛出落地更為水靈了。」

一旁石冬聞言一個不留神，被雞骨頭卡到了，憋得小臉通紅，捶胸捶背地順著氣。

蘇佑卻是含著謙虛的笑，「謝姑娘誇獎。」

「嗯，敢問殿下有何貴幹？」沈醉墨輕輕一嗅，緩緩將手交握在袖中，這院子周圍都是她的暗衛，這名男子竟然可以在大白天出現在這裡，武藝必然十分了得，就連她自己，剛剛過於分心也未曾留意到。

這世間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還能有幾個？

石夏捏著鞭子，一張秀臉幾乎青了，她的想法和沈醉墨一樣，驚訝之餘還生了恥辱之感，讓這個人幾次三番的接近了主子，實在是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石夏，你先下去吧，我們有事要說。」沈醉墨注意到了這點，柔聲道，又含著三分笑意，繼續道，「本應給殿下行禮問安，但因我已是世外之人，不方便之處還請見諒。」

剛剛還惜字如金滿臉冰霜的某人正站在離她三丈遠的地方，衣履盡顯瀟洒，彎著眼角笑得人畜無害，暖得如七月的太陽，「不打緊。姑娘身子不好，還是注意不要太過操勞。夜深了，還是早些就寢吧。」

「哦？」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捏緊，特么的，這傢伙是變色龍么？這話很明顯就指的那晚發病之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天她穿的應該是……很少的。

「嗯。」極有默契地回應了她的猜測。

「不過殿下為何放著正門不入，喜好蹲人牆頭？」

「自然是因為蹲得高，看得遠。」蘇佑意味深長道，「比如，有一晚，要不是我站得高，又如何能發現你的身子不適？」

「你……」沈醉墨沒忍住磨了磨牙道，「小女子告退。」

「沈醉墨。」蘇佑身形如閃電般飄至她的身旁，「姑娘就沒有什麼要問我的？」

「是有，你有什麼雙胎兄弟嗎？」嘴角翹了翹，「我怎麼覺得殿下和上次燈會出見有太多不一樣？」

「在下並無什麼雙胎兄弟。如何有此一問？」

「記得上兩次相會，殿下一身寒霜似是世外之人，如今，殿下紅塵僕僕，莫不是殿下會變臉之術？」

「姑娘說的有理。」

「……」沈醉墨一啞，半晌道，「下次再敘。」被他周身的香氣罩著，體內暖洋洋地很舒服，但理智告訴她，再調查清楚這個人之前，還是不用輕舉妄動地好。

畢竟，她還要好好地找出那香氣的來源。

事有反常必為妖，無親無故，為何相救？

前世的每一步，她都走得很艱難，沿路當中遇見許多人，最起碼明白一點，天下從來都沒有免費的午餐。

「你不用忌憚我。」蘇佑也不攔她，只在她消失后，輕聲說道，那話飄在空中，極淡極輕，根本沒有人聽到。

此刻沈醉墨的腦袋轉得飛快，那香氣的誘惑著實太大，該怎麼樣把他放倒再從裡到外好好給他檢查下身體？

這個問題有些嚴肅。

不過此時，她進了門，收了笑意，聲音雖輕但透露著冷酷，「六淵、七淵！」

「屬下在。」刷刷幾道人影，跪了滿滿一地，皆是一身黑衣，低著頭，跪伏在地上。

能成為長生殿中人，是他們最為驕傲的事，這些人從不輕易下跪，更不用提像如今這樣的低姿態。

石夏也寒著臉噗通跪下，手捧鞭子舉過頭頂，「請少主責罰。」

沈醉墨坐在椅上，慢慢啜著一杯茶，時不時眼風刮過。

六淵、七淵很少見過沈醉墨沉著臉的時候，以前不管發生了什麼，少主總是氣定神閑，今天這樣，實在是少見。

此時此刻，他們滿心愧疚，恨自己學藝不精，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了院子。

沈醉墨慢悠悠地喝著茶水，其實對於暗衛，她自一開始接管時給他們灌輸的就是，不贊同以死搏命，更希望他們能夠在正確估計形勢的前提下，作出正確的判斷。所以，對他們實力十分了解的她，並不十分怪罪。

那這股火氣，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