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醫者
花勿語嚇壞了,眼睛里噙滿了淚水。
幾個漢子抬著滿身是血的白玉曦慌忙進了廳堂。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老嫗和一個老翁。
老嫗臉上橫七豎八幾道傷疤,極是可怖,一身衣服也如叫花子一般,破破爛爛。相反,老翁倒是溫文爾雅,一副教書先生的樣子,腰間別著一根竹簫。
花梓小聲問道:「可是哥哥回來了?」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心中騰然升起不詳的預感。
花勿語剛要開口,蕭葉醉忙從身後捂住她的嘴巴,花勿語回頭,滿臉淚水婆娑。
她是真的嚇著了,白玉曦身上皮開肉綻,有些地方的血都已經凝固,旁邊又是一道新的傷口,她從未見過這般景象,若凌遲一般慘不忍睹。
然蕭葉醉輕輕搖搖頭,她就不敢吭聲了。
那老嫗卻十分焦急的樣子,嚷道:「白玉曦的妹妹是哪個?出來出來……」形狀囂張乖戾。
花梓聽到,立馬站起身,雪球兒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葯,顛兒顛兒跑到那老嫗的肩膀上。老嫗微微一愣,眯著眼睛瞧了瞧,忽然開心地大喊:「這不是雪球兒么?」
她四下逡巡,目光停在花梓臉上「丫頭,竟然是你!你怎麼在這?」
花梓怔怔地站在那裡,愣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我……我是白玉曦的妹妹,您找我有事兒嗎?」心裡卻想,這老嫗的聲音真是難聽。
老嫗跛著腳走到她身邊,扯著她的手便扶起脈,半晌,抬頭看看花梓的眼睛,又看看院子里每個人,最後目光停在白玉曦的身上,眼裡一半是怒意,一半是疑慮。
只號一號脈,她就知道了,玉花梓的記憶怕是不再完整了。
老太婆扯著花梓就進了屋,邊走邊說:「我認得你,鬼丫頭,若你哥早些告訴我是給你治病,我一早兒就來了。讓我仔細給你瞧瞧,隨我進屋來。」
花梓皺眉,悶聲問了句:「說實話,你是不是牙婆?我跟你說,我師父武功很厲害!」
「……」老嫗臉一沉:「你當你值幾個錢?」
兩人從白玉曦的身邊走過,花梓茫茫然跟在老嫗身後,忽然皺著眉頭道:「怎麼這麼重的血腥味兒?」
老太婆忙轉頭看了眼後頭的老翁,急急忙忙一擺手,表情極為可怖。老翁嘆口氣搖搖頭,打開藥箱為白玉曦處理傷口,老太婆則面有愧色地支吾道:「我帶來的藥材,就是這個味兒。」
「哦。」花梓還有些迷糊,忽然想起白玉曦,忙問道:「我哥哥呢?」
老太婆按著花梓坐在榻上,高聲道:「過兩日他就回來了,囑咐我先過來給你瞧眼睛!」
花梓稀里糊塗坐在裡屋,還有些茫然,正不知如何是好,蕭葉醉終於說話了。
「請問二位是?」他透亮的眸子盯著竹翁,懷著半分防備,半分敬重。
「別廢話,來幫忙。再磨蹭,人就沒得救了。」竹翁聲音極低,怕傳到花梓的耳朵里。
看似文雅的老人一張口竟一股子匪氣,想來是被這老嫗帶壞了。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能讓人靦腆矜持,也能讓人粗魯**。
蕭葉醉也不多話,看了眼花勿語,花勿語會意地點點頭,生生把眼淚憋回去,悄悄向裡屋走去,想去看顧花梓。然剛要掀起夾竹帘子,老太婆便扯著嗓子喊了聲:「不許進來!出去!出去!」
花勿語一哆嗦,立在門口進退不是。
門外一聲炸雷,瞬間陰雲密布,潮濕的空氣一點點爬進屋子,繞上房梁,四處彌散開來。
「施針,會疼,忍著!」老太婆言簡意賅,花梓點點頭,這一會兒工夫她思來想去,若不是真的為她治病,沒人願意花費諸多時間來害她一個瞎子,真要害她,還不容易,拿個鎬頭照她後腦勺一刨就完活兒,犯不上如此大費周章。
想到這裡,她心下大安,順其自然,任憑這老太太施針,反倒是心底有些激動,也許,真的會重見光明也說不準呢。
不曾想,這幾針刺下去,她昏昏沉沉睡了三四天,醒來之時,只覺得頭痛欲裂,口乾舌燥,飢腸轆轆,彷彿長途跋涉后說不出的疲累。
不過,她並不覺得訝異,往腦袋裡扎針,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再加上那日正逢陰雨天,一個雷落下,若劈的准,不成一?g黃土,也得穿越了。
還活著,運氣真好!
眼睛裹著棉布,她聞到淡淡的藥味兒,有光亮透進來,她心頭一驚,忙坐起身。
「花梓,你醒了!」
這聲音從未聽過,陌生的緊,她本能向後瑟縮一下。
「水。」
那人遞過水來,花梓抿抿嘴唇,並未伸手去接。
她想,哥哥脾氣如此惡劣,保不準在外有諸多仇家,這人自己又不認識,她端來的水萬不可亂喝。
若真的下了什麼七步斷腸散,砒霜清炒鶴頂紅之類的**,她又喝了下去,保不準剛剛見到太陽就再也見不到第二次了,剛剛復明就送了命那真是太對不起大夫了。
對面人不再說話,卻也不動,怔怔站在那裡,直到鬼老太進屋來,花梓才放下心。
鬼老太彷彿算的清楚她幾時醒來,故而看到花梓時並不驚訝,只是吩咐道:「狼女,你出去吧。」
叫狼女的人似乎還是不願動彈。鬼老太又補了句:「放心。」
狼女這才不情不願出了屋子,花梓聽那腳步聲極是沉重,想著定是個壯漢,可為何又叫狼女?
轉念一想,許是性格十分溫順的壯漢也說不準。
她沒有更多的閑暇去思索這問題,因為鬼老太正一點一點拆開她眼睛上的棉布。
一層一層一層一層……
如撥開一層層的繭,剝開一層層的束縛,解開一層層的枷鎖。
直到最後一層掀開,花梓睜開眼,陽光刺的眼睛生疼,她忙又閉上眼睛,慢慢睜開,慢慢適應著陽光的強度。
側過頭,她看到了眼前的鬼老太,不自覺愣了片刻,雖說鬼老太面目可怖,然花梓卻並不害怕,彷彿已經習慣了這面龐。
她又四下張望。
一間不大的閨房,整潔有序,卻少了幾分女兒香。
想來哥哥定是不太擅長打理女人的屋子,自然有些刻板,然日常用品卻一應俱全,布置簡單明了,應是哥哥怕自己走路磕到碰到。
她點點頭,自言自語道:「這屋子不錯,給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