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

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李木基本沒有休息過，休息日也在加班，同事都說他是工作狂人。其實同事們也看出了他和杜小琳之間的事，但外人是不好說什麼的，只是和平常一樣相處罷了。國慶節要放假時，李木和杜小琳提前幾天請了假，除了國慶假期，李木還請了年休，杜小琳沒請那麼多的假，兩個人一起坐上了回家的火車。上了車李木從行李架上拿出買好的零食放在桌上，才坐下來。杜小琳看他做這一切，還和原來一樣自然，每次旅途中自己就是這樣被他照顧的，而今天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她覺得心裡有些痛。車行在路上，李木沒有說話，他一直在往窗外看，杜小琳看了看李木，他比以前瘦了，也不修邊幅了，只是眼神還是那樣讓自己看著難過，自己已有幾個月沒再和他說過什麼了，這回回家后離婚手續一辦，那麼從此真正就成了路人，這怕是自己和他的最後一次同行了。李木覺察到了杜小琳的目光，看著她強笑了一下，杜小琳也回應了一個生硬的笑容，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各自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

到了下一站，同座的兩個人都下車了，李木轉過臉來說：「這些日子謝謝你，小琳，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杜小琳看著他，說：「這些話你不用再說了，說了也沒有用，我的家人我會說服的，我會還你自由，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我也要去追求我自己的生活，我們從這次以後就再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坐在一起了。」李木說：「謝謝你這樣說，我祝願你幸福。」儘管這話杜小琳聽著覺得心裡頭不是個味，但她還是強笑了下：「幸福，那是一定的。」接下來的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杜小琳把零食袋打開，時不時地吃一些，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掩飾自己內心的失落，在李木面前表現得自然些。

下了車，兩個人沒有回家，就又坐車去了民政局辦了離婚，因為是早就協議好的，所以不幾分鐘，大紅的結婚證就換成了綠色的離婚證。走出民政局，杜小琳說：「李木，從此我們不要再聯繫了，你保重吧。」李木說：「對不起，杜小琳，你一定要找一個比我好的人。」杜小琳笑了下，轉身走了，從此她和李木兩個人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李木覺得自己的心輕鬆了些，這些日子他時刻背負著對杜小琳的愧疚過日子，只有埋頭於工作，內心才稍微好過些。杜小琳並不是蠻不講理的女人，她沒有像有的人那樣大吵大鬧，只是不說話，她在倔強地維護著自尊。對於她，李木除了抱歉還是抱歉，他甚至希望杜小琳能罵他或者打他一頓，那樣他或許心裡會好過些，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做，她平靜地答應和自己離婚其實也是成全了他的自私心，。現在她離開了自己一定會遇到一個更好的人，一個能全心全意愛她的男人，她會幸福的。李木看杜小琳走了，自己也坐上了回城的車，他並不想立刻回家，他也不想去找姚瑤，他想到了去找劉鵬，去和他聊聊，這樣的時候，只有朋友才是最好的。

李木找到劉鵬的店時，劉鵬正坐在辦公桌邊寫著什麼。李木喊了一聲：「劉哥，忙著呢。」劉鵬抬頭看見李木來了，吃了一驚，他忙站起來，說：「李木？你怎麼現在回來了？」李木笑著說：「幾年沒見你了，想來看看你。」劉鵬看著他，想起了前一段時間他讓自己幫他問的事，一下子明白了，這小子是沖姚瑤回來的。他看看店裡工人正在忙碌，沒再細問，就說：「我手頭的事一會就結束，你等我一下，我請你吃飯，給你接風。」李木說：「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然後劉鵬忙自己的事，李木就坐在一邊等他。他看到店裡生意不錯，現在劉鵬也不用自己親自動手，而是當起了老闆，這已不是自己和他兩個人拼死拼活吃苦受累的緊巴日子了，可那些日子卻又像在昨天，自己那時好像全身都是勁，使都使不完，可現在那都是過去了。這樣想著，李木覺得有些惆悵，這時劉鵬走到他身邊說：「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啊。」李木忙站起來，笑著說：「沒想什麼，你忙完了？」劉鵬說：「是啊，走，哥帶你吃點好吃的去。」說著拍著李木的肩，兩個人一起出了店門。

兩個人沒走多遠，劉鵬說：「這家飯店好，就在這兒吧。」李木看著這個地方，覺得很熟悉，劉鵬說：「這就是你那回喝多的小飯館啊，現在人家生意好了，改頭換面了，你不認得了？」李木才想起來，真是這個地方，變化太大了，劉鵬說：「別愣著了，進去吧，今天點幾道招牌菜給你嘗嘗。」李木跟著他進了飯店，到了雅間，劉鵬出去點菜，李木觀察這飯店，絲毫不是從前的模樣了。劉鵬很快回來了，菜不久也上來了，劉鵬關上房間門，兄弟兩個就邊吃邊聊了起來。

劉鵬給李木倒了杯酒，說：「兄弟，你說實話，今天你怎麼回來了？那麼多次我說讓你回來看看你都不願意的，這回咋就自己回來了？」李木說：「劉哥，不瞞你，我這回回來是辦離婚手續的。」劉鵬聽了很吃驚，把剛端起的酒杯放下了，說：「你和杜小琳不是過得好好的嗎？怎麼就離婚了？」李木說：「過不到一起了，就離了。」劉鵬想起了前段時間李木的電話，覺得不是他說的這樣簡單，就說：「你不會是因為姚瑤而離了婚吧？」李木搖搖頭，說：「不是，但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我總以為我們各自結了婚就一切風平浪靜了，姚瑤也就幸福了，覺得自己能夠愛上別的女人，做個好丈夫，好好過日子，可當知道姚瑤的事以後，我就沒有一天能睡好過，我覺得自己的心裡還放不下她，我這個樣子對杜小琳不公平，所以我向她提出的離婚。」劉鵬說：「你真離了？那以後怎麼辦？你和姚瑤還能走到一起嗎？」李木喝了口酒說：「，我不能欺騙杜小琳，欺騙自己的感情，真離了。至於以後我不知道，和姚瑤能不能在一起就更不知道了，現在我還沒想好怎麼去見她。」劉鵬說：「既然回來了，你就得面對，當初你自己一走了之，姚瑤可是傷透了心的，如果那時你能夠勇敢點，別計較世俗那麼多，哪還有今天這些煩心事，姚瑤也不至於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唉！」李木嘆了一口氣，說：「劉哥，你說的對，這一切都怨我，我對不起杜小琳，對姚瑤也沒有擔當，可那時我咋就那樣做了呢？我都不明白自己。」劉鵬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安慰他說：「過去的就過去了，別提了，誰叫那時年輕啊，現在你回來了，得想一想下一步怎麼辦才好。」李木點了下頭，劉鵬又說：「要不要我幫你找一下姚瑤？」李木說：「謝謝你，劉哥，可我現在還沒準備好，我會自己處理的。」劉鵬說：「你這回回來還回去嗎？」李木說：「現在還不知道，我也沒想好，這次是請假來的，就是以後不在那兒做了，也要回去說一聲。」劉鵬說：「要是不在那兒幹了，就回來，你劉哥這兒還給你留著位置。」李木給劉鵬倒了杯酒，說：「謝字我就不說了，劉哥，一切都在這酒里了。」說完一飲而盡，劉鵬也喝完了。兄弟兩個又說了半天的話，才離開飯店，當天，劉鵬就安排李木住在了工人宿舍里，還給了他一把鑰匙，現在宿舍已經不是在閣樓上窩著了，而是專門為工人租住的單元房，條件很好，離店也很近。安頓好了李木，劉鵬才回家。

洗漱好，躺在床上，李木雖然很累，卻難以入睡。他的頭腦里亂鬨哄的，一個個場景，一個個身影像過電影一樣地在眼前出現，一會兒是姚瑤，一會兒是杜小琳，一會兒又是家人，往事一幕幕地出現在眼前，他覺得自己的心被過去塞得滿滿的，有種壓抑感，卻無法擺脫。劉鵬的話問的對，自己回來了，離婚了，是要幹什麼，是要和姚瑤在一起嗎？自己見到她，要跟她說什麼？她還是以前的那個她嗎？李木這樣想得越多，越是睡不著，後來困極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李木醒來的時候，其他的人都已去上班了，李木看了下表，快八點了，他趕緊起來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這回他沒有去找劉鵬，只是打了電話說了一聲，然後坐車回到了家。車停下來，李木才發現這幾年沒回來，家鄉這個小村莊的變化挺大的，除了未曾翻蓋的幾家人家的房子，其他的已很難找到過去的痕迹了，他還記得結婚那年村口的那棵樹就被砍了，這個地方對他來說既覺得熟悉又感到陌生。路也變了，不像以前回家時就會經過姚瑤的家，李木沒細看，就沿著新修的路回到了家，接下來就是他和父母說起離婚的事了。李木跟父母說完了自己的事，也沒在家裡停留就又出去了，不回來他只是覺得想這個地方，回來了就覺得這種情感更加強烈了，特別是那座庭院，不看看它，總覺得自己的心是空的。

李木走在路上，偶有村上的人看到他，驚奇而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他總是笑著回應。就這樣又走到了姚瑤的家門外，樓還是那座樓，樓上那間房曾住著自己心上的人，大門是關著的，還是以前的顏色，站在門口，李木聽到屋子裡的說話聲，好像是大人在逗孩子。李木抬起了手，想去敲門，停了一下又放下了，他不知道自己面對開門的人要說些什麼，他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再次面對姚瑤的家人。想了想李木轉身離開了，他想先見見姚瑤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