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

接到李木的電話姚瑤嚇了一跳，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打電話給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姚瑤的生活是忙碌而又充實的。爸爸的病情雖然比以前嚴重，但是只要能堅持化療，醫生說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弟弟的婚期已不能再推了，她要幫父母為弟弟準備婚事；孩子慢慢長大了，已經會喊媽媽了，也快會走路了；工作上她依然很負責，雖然請假比較多，但領導還比較照顧她孩子小，也沒說什麼。這樣的生活有些累，但是姚瑤寧願一直這樣，她覺得自己是幸福的。電話里李木說想見她一面，希望她能給自己這個機會，沒其他的事，就只是見見而已，姚瑤本來想拒絕的，聽他這樣說，不好再推辭，就答應了下班的時候見一見。

打完了電話，李木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迫切過，想一下子就見到姚瑤，這麼久沒聯繫，本以為可以慢慢淡忘，可一聽到她的聲音，他的心就又猛跳了起來，無法自控，所有的一切猶豫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剎那全都消逝了，此刻他也明確了自己的內心，自己依然愛著她。掛上電話，姚瑤的心裡也開始翻滾起來，自從李木結婚後，她再沒有過他的消息，他現在過得還好嗎？他找自己有什麼事呢？這天上班時姚瑤總有點精神恍惚。下班后，姚瑤就去了約定的地點，離得很遠，她就看見李木在那兒來回地走，他的身形似乎比最後一次見他時還要瘦。走到近處，姚瑤說：「李木哥，你回來了，找我有事嗎？」李木正想著心事，聽到姚瑤的聲音，轉身一看，真的是她，是自己想念的人兒，她比以前顯得老了，臉還是那張臉，卻有一種成熟的滄桑，頭髮卻是短的，身材很瘦弱，不像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倒像是三四十歲的婦人，他忙回了聲：「啊，我才回來的，只是想見見你，沒有其他的事。」姚瑤看著李木，這是自己多麼熟悉的面孔，曾日日夜夜出現在自己的心中，現在他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心為什麼會跳得那麼急促？可他的臉上多了份憔悴，她覺得自己的心底有些疼。李木看她愣了，就說：「姚瑤，你別站著了，上班累了一天了，我們坐下來說話吧。」姚瑤回過神來，答應了一聲，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姚瑤慢慢平靜了心情，說：「李木哥，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嗎？」李木說：「還好，不過我聽說你過得不太好。」姚瑤說：「沒什麼的，都過去了，現在我過得很好。」李木聽了，低下頭，停了一會，姚瑤也沒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坐著，彼此本來平靜的心裡又都起了波瀾，一切又都像回到了從前。李木想起了以前他們也這樣坐著，說說笑笑，姚瑤會調皮地捏他的鼻子，然後靠在他的肩上，那時多幸福啊！姚瑤也想起了過去，小時候一起坐著靜靜地看天空中的雲彩，長大了一起坐著想著兩個人的未來，可那都是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最終還是李木打破了沉默，說：「姚瑤，我離婚了，這次回來我就是辦離婚手續的。」姚瑤吃了一驚，說：「李木哥，你為什麼離婚了啊？」李木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離婚了，只是覺得再和杜小琳在一起對她是一種傷害，從接到你的電話的那天起，我就清醒地看清了自己，不想再欺騙自己和她了，所以就選擇了離婚。」姚瑤一聽，想起了柳葉在結婚前用自己手機撥打的那個電話，忙解釋說：「李木哥，你誤會了，那個電話是柳葉用我的手機撥出去的，不是我打的，你別離婚了，去把杜小琳追回來吧。」李木說：「那個電話是誰打的，這不重要了，我和她已經結束了。」姚瑤說：「那你以後怎麼辦？還回去嗎？」李木說：「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姚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不覺天漸晚了，姚瑤起身說：「李木哥，對不起，我家裡有孩子，得先走了，要是有事，你再打我電話吧。」李木聽她這樣說，也起身說：「好的，你路上小心，以後我再聯繫你。」說完姚瑤就走了。

看著姚瑤離去的背影，李木覺得有些悵然，就在剛才，他想問問她是否心裡還有自己，卻不知怎麼對她說，他好想問問她還能夠接受自己嗎，卻沒有勇氣說出口。李木怪自己的懦弱，卻又想著以後還可以打電話找她，也是個好事，現在就這樣吧。姚瑤坐在車上，心裡也是千滋百味，李木的眼神還和從前一樣，他又離了婚，聽他的意思，好像這事直接與自己相關，可是現在的自己已不再是三年前的姚瑤了，自己和他回不到過去了。想著這些，往事又湧上心頭，姚瑤覺得心裡頭一陣陣的失落。

姚瑤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姚媽媽對她回來晚感到不習慣，自從孩子在這兒，她每天都是儘可能地回來早，今天這是怎麼了啊？見姚瑤回來了，她就問：「姚瑤，今天怎麼這麼晚，天都黑了，你讓媽媽多擔心啊！」姚瑤說：「媽，沒事，廠子里有些事，我忘記打電話了，以後不會這樣了，我爸爸呢？」媽媽說：「哦，你爸在屋裡，孩子才吃好，玩呢。」姚瑤轉身進了屋，看見爸爸正在和孩子玩，姚瑤說：「爸爸，今天是去醫院的日子吧，你去了嗎？」說著把孩子抱了起來，姚爸爸說：「去了，和以前一樣，你爸現在好著呢。」姚瑤說：「爸，我想跟您說個事，李木哥回來了，今天他來找我了。」姚爸一聽，心裡一震，說：「哦，他是回來看看的嗎？找你說什麼了嗎？」姚瑤說：「他說他是回來辦離婚手續的，跟我沒說其他的什麼。」姚爸爸聽了姚瑤的話，心裡暗暗思忖：李木離了婚就去找姚瑤，難道他還有什麼想法？女兒離婚也一年了，帶個孩子也不容易，如果能遇到個好男人一起過，也是個好事，可這個人會是李木嗎？想想都是自己害了兩個孩子，因為要面子才使女兒現在這個樣子，李木要是真的能接受女兒，只要女兒願意，自己什麼也不說了。姚瑤逗著孩子，不聽爸爸說話了，就問：「爸，您想什麼呢？不聽你說話了。」姚爸說：「閨女，爸爸想問問你，如果李木是因為你才離的婚，你會再和他走到一起嗎？」姚瑤愣了下，搖搖頭說：「不會的，我現在不是以前的姚瑤了，我還帶著孩子，我只想守著你守著媽媽，守著孩子，就這樣過就好了，我不想去給任何人添麻煩了。」姚爸爸嘆了口氣，說：「是啊，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這樣太苦了你了。」姚瑤笑笑說：「爸，你說什麼呢，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不要再為我操心了。」姚爸這才不說了。

晚上，哄好了孩子，做好了家務，姚瑤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現在自己的世界里裝的全是家人，自己這麼久根本沒時間想過再成個家什麼的，而今天爸爸的話又掀起自己內心的波瀾。如果李木真的是因為自己而離了婚，那麼無形之中是自己害了他，雖然電話不是自己打的，可最終是自己欠他了，自己帶著孩子怎麼能再去找他，給他添負擔呢。這樣想來想去，姚瑤覺得無論如何自己不能再和李木糾纏在一起了。

李木在姚瑤走了以後，沒有回宿舍，打電話給劉鵬，約他一起出來喝酒，劉鵬很爽快地答應了。見了面之後，劉鵬發現李木今天的精神好些了，就問：「兄弟，我看今天的臉色不錯，有好事？」李木笑了，說：「哪有。」劉鵬說：「李木啊，你有什麼事可是瞞不過我的，你臉上都寫著呢。」李木說：「就劉哥你的眼尖，我沒什麼可瞞你的，說實話吧，今天我見到姚瑤了。」劉鵬一聽，忙把椅子往他身邊靠近了些，說：「怎麼樣？我都幾年沒見過她了，她還好嗎？你有沒有跟她說你現在的情況？有沒有說說你還想跟她在一起？她答應你了嗎？」李木笑了，說：「劉哥，哪有你說的那麼多問題問啊，我們只是見了面，我的想法什麼也沒有跟她說。」劉鵬聽了，把椅子又退回去了，說：「你啊，不是我說你，在女人這個問題上就是不主動，以前看你和姚瑤之間，你那個肉樣，我都替你著急，現在回來了，既然想繼續，就不能再和以前一樣了，你得主動點。你想姚瑤是個女孩子，現在還帶著個孩子，不像以前了，說跟你走就走了，她的顧慮肯定多，你要是不上點心，你們倆我看還是沒戲。」李木聽了，說：「那劉哥，你說，她的心裡還有我嗎？」劉鵬笑了，說：「我的傻兄弟，有肯定有，你想你們二十多年的感情能一下子說沒就沒了，但是現在還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聽說離婚以後也有人給她介紹過，但她全都拒絕了，你還有機會。」李木說：「可是我還是沒有自信，怕她也拒絕我。」劉鵬說：「兄弟啊，咱們都不是十**歲的毛頭小夥子了，眼看就奔三十了，想再遇到個自己喜歡的可不容易，你和姚瑤之間走過太多的彎路，現在你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沒認清楚自己的心嗎？要是心裡還想著她，就不要怕這怕那的，哥哥支持你。」李木說：「謝謝你，劉哥，跟你說說話，我這心裡頭亮堂多了。」兩個人喝了點酒，又說了會話，才分開。

李木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又想起了劉鵬說的話，是啊，他說得對，自己在對待和姚瑤的感情上是太膽怯了些，既然自己已清楚地知道心裡頭愛著她，為什麼不去爭取呢？她現在的日子一定過得很難吧，帶著孩子，父親身體還不好，又要天天奔波於單位和家之間，所以今天看她才這樣地顯老。想到這裡，李木覺得很心疼，當初的姚瑤是多麼年輕可愛啊，可這些都已是過去了，他覺得遺憾和後悔充盈著心裡，他決定不能再放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