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四十、

第二天，姚瑤又和往常一樣起得很早，做好家務，沒顧上坐下來吃早飯就急著去趕車了。一年以來，她每天都是這樣，吃飯也就很少能按時了，只有中午休息的時候在廠子里才能在食堂吃頓安穩飯，所以日日的奔忙已讓她瘦了不少。這些日子她也沒有多跟柳葉聯繫，因為柳葉正懷著孩子，出門也不方便，自己也天天來回地跑，時間也不自由，她們只是偶爾打個電話，有很多事情她也不想給柳葉說，給她增添煩惱，她只希望柳葉能夠快快樂樂地做個准媽媽。倒是柳葉時不時地打電話來向她求教經驗，問這問那的，這才不至於彼此疏遠了，柳葉也曾讓丁林家給姚瑤物色了一個比較合適的人，可是姚瑤說什麼也不願意去見，柳葉知道她的脾氣，也就沒有強求。雖然見面機會不多，但兩個朋友之間還和以前一樣地親密。

姚瑤上班走後不久，李木就買了很多東西到了姚家門前，這回他沒有猶豫，抬手敲開了門。魏玲正在屋裡看孩子，聽到敲門聲，打開一看，是李木，很是吃驚，說：「是李木啊，你怎麼來了？」李木說：「我從南方才回來，聽說叔叔身體不好，我來看看他。」魏玲聽了，讓他進了門。姚爸爸聽到說話聲，也出來了，看見是李木，沒有像魏玲那樣驚訝，只是客氣地說：「李木來了啊，進來坐吧。」坐下后，魏玲忙給倒了茶，李木客氣了一會，姚爸說：「李木，你這怎麼回來了啊？家裡有啥事嗎？」李木說：「叔叔，阿姨，實話不瞞您們，我這次是請假回家來辦離婚手續的，假期結束還得回去。」魏玲聽了，愣了一下，說：「怎麼？你也離婚了？唉，現在這年輕人都是怎麼了，說離婚就離婚了。」李木說：「我昨天見過姚瑤了，她好像比以前瘦了啊？」魏玲這才明白為什麼昨天姚瑤回來晚了，就說：「能不瘦嗎？你叔叔的身體不好，花了不少錢，我這帶著孩子還要做家務，她弟這結婚的日子就在眼前，她妹上大學也得花錢，這一家子操心現在主要是她，我們也心疼，可沒什麼辦法。」姚爸爸也嘆了口氣，李木聽了，深深體會了姚瑤現在生活的苦，說：「叔叔，阿姨，我想和姚瑤重新開始，不知道您們同意嗎？」姚爸爸說：「李木啊，你是個好孩子我們一直都知道，可現在你和她都不是以前沒結過婚的時候了，姚瑤帶著孩子，你的孩子呢？」李木說：「我結婚後沒要孩子，現在我是一個人過。」魏玲說：「你叔說的對，你是一個人，可我家姚瑤怎麼能帶個孩子拖累你，離婚後也有人給她介紹過，她連見都沒見就拒絕了，說是打算自己這樣帶著孩子過了，我和你叔也愁啊。」李木說：「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姚瑤的事我也都知道，我有心理準備。」姚爸爸說：「既然你這樣說，我們也不說什麼，只要姚瑤同意，其他的我們也不多問，正是因為我你們才到了今天這樣，這都怪我，害了我的女兒。」說著就要流下淚來，李木忙說：「叔叔，您別這樣說，在我和姚瑤的事情上，我的責任最大，我不該一走了之，現在說這些沒意義了，我們往後看吧。」姚爸爸擦了下眼睛，說：「好吧，你們自己做決定吧，我們沒什麼意見。」李木說：「謝謝叔叔阿姨，請您們相信我，我會讓姚瑤幸福的。」坐了一會兒，李木就告辭離開了。

李木走了以後，直接到了城裡，找到了姚瑤上班的地方，他看了下時間，還沒到下班的時間，他也沒有給姚瑤打電話，怕影響她上班，就在廠大門前等姚瑤。他看了看姚瑤工作的地方，又看了看這廠子，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因為是上班時間，來往的人很少，他四下看了看，想找一個地方坐下來。這時聽見有人喊他：「你是李木嗎？」他循聲找去，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那人說：「真的是李木，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李木想起來這是姚瑤最好的朋友柳葉，忙說：「是柳葉吧，好久不見了，你好。」柳葉見他想起了自己，就說：「我也好久沒見到你了，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吧。」李木答應了一聲。原來今天丁林到廠里開會，而柳葉請假去醫院檢查，檢查完了就回廠里來找丁林，沒想到碰到了李木。

柳葉把李木帶到了廠前不遠的一個露天茶館，坐下來后，柳葉說：「你不是一直在南方嗎？什麼時候回來的？見過姚瑤了嗎？」李木說：「我請假回來辦離婚手續的，不久還要回去，昨天才見過姚瑤。」柳葉說：「你離婚了？是因為姚瑤嗎？你在廠子門口站著，就是在等她嗎？」李木點了點頭，說：「她給我打電話以後，我就想了很多，明白了自己一直隱藏的感情，所以就回來了。」柳葉聽了，有些疑惑，姚瑤是不會給李木打電話的，自己那回打出去還沒通就被她給奪了去，難道正是那回打的那個電話？她忙問：「是今年春天有一回打了但是沒通的電話嗎？」李木點了下頭，柳葉有點遲疑地說：「李木，說實話，那個電話是我打的，當時我以為你早已換了號碼，我和姚瑤開個玩笑的，那不是姚瑤打的。」李木說：「這我知道，昨天姚瑤說了，電話是誰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自己的心。」柳葉聽了激動地說：「李木，這麼說你見過姚瑤，又和姚瑤又在一起了？你一定要對姚瑤好啊！」李木說：「見是見過了，但我還沒跟她說這事，我們也沒有在一起，但是如果她願意，我會對她好的。」柳葉喝了口水，說：「李木，作為姚瑤的朋友，我一直看著她這兩年多是怎麼過來的，她的日子難過啊，原來那麼柔弱的需要人疼的她現在得扛起一大家子，不容易，我一看見她就覺得疼得慌，你說，要是你們在一起，可就不會這樣了，唉！」李木也嘆了口氣說：「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重要的是現在和將來，我不會再放開她的手了。」柳葉說：「你能這樣說，我謝謝你，我們每個人都希望她能幸福，現在這幸福就得你來給了。」李木說：「我也謝謝你，有你在她身邊，她還有人可以訴說。」柳葉笑了：「我和她是這輩子分不開的了。」然後兩個人又說了回話，交換了電話號碼，柳葉說：「以後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我知道的能幫的一定會儘力。」李木向她道了謝，丁林來了電話，柳葉就離開了，李木又坐了一會，估計下班了，才給姚瑤打了電話。

接到李木的電話，姚瑤有些意外，因為她剛剛下班，正準備去食堂吃飯，李木說他就在廠門口，等著她一起吃午飯，姚瑤推辭了，但他說她不出來，他就在那兒等著了，姚瑤沒辦法，就答應了。她出了廠，就看見李木真的在大門口站著呢，李木看她來了，給她揮了下手，姚瑤忙走過來，說：「李木哥，今天有什麼事嗎？」李木說：「沒什麼事，我是請假回來的，一個人無處可去，就來找你了，難道我只能有事才能找你嗎？我們不管是不是像以前一樣，最起碼還是一個村上的人啊。」姚瑤聽了，覺得不好意思，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李木打斷了她的話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現在這個點吃飯要緊，今天中午我請你。」姚瑤想推辭，又怕他說些什麼，就答應了。

兩個人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館，李木點了幾個菜，姚瑤一看，都是自己最喜歡吃的，說：「李木哥，謝謝你還記得我愛吃什麼。」李木坐在她的對面，說：「謝什麼，咱們一起長大，二十多年都在一起，我是能記得你愛吃什麼的。」姚瑤聽了，鼻子一酸，為什麼只要李木一說起過去，她就想哭呢。李木看她不說話，低下了頭，就說：「怎麼了？是我的話惹你傷心了？」姚瑤搖了下頭：「沒有，沒什麼事。」說著拿起筷子去夾菜，李木看她的眼睛紅著，知道自己的話又讓她想起了過去，覺得有些歉疚，又不知如何去安慰，也拿起筷子給她夾菜。兩個人沒再說起過去，只聊了聊工作方面的事，李木還跟姚瑤說他見過柳葉了，姚瑤又跟他說了些有關柳葉的事。

吃完了飯，李木送姚瑤回去上班，路上，李木說：「姚瑤，今天我去你家了，見過叔叔和阿姨了。」姚瑤聽了，有些驚訝，說：「你去我家做什麼？」李木說：「沒做什麼，就是想看看他們，我也跟他們說了我的想法。」姚瑤看了看他，說：「你的想法？」李木說：「是的，我的想法，這幾個月以來，我想了很多，想起了過去，也想到了現在，特別是回來的這幾天，我彷彿又回到了過去，我覺得我還愛著你，我不能離開你，你還能接受我嗎？」姚瑤聽了他的話，站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李木看她不說話，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唐突了，就說：「姚瑤，你不要有壓力，我可以等你的。」姚瑤抬起頭看了看李木，說：「李木哥，我們之間還是不要再提了，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的。」李木聽了，心裡一涼，說：「難道你和我不能再在一起了嗎？」姚瑤說：「我已經不是你心目中的姚瑤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李木有些激動，抓住了姚瑤的手：「不，不是，你還是我愛著的那個姚瑤。」姚瑤掙開了他，說：「李木哥，你別這樣。」李木這才平靜了些，放開了她的手，說：「對不起，姚瑤，我，我太激動了。不管你怎麼想，我這一次是絕不會再放開你了，我不能再讓自己後悔第二次。」姚瑤還想再說，李木搖了下手，說：「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姚瑤，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也會再來找你的，現在你安心上班去吧！」姚瑤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就和他道了別回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