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跟誰睡
「沒事了，你回去歇著吧。」芙蓉搓了搓手道：「剛才我說有事跟你講……只是為了……」
「我明白。」安慕白點了點頭：「我明白少奶奶不希望大奶奶在這裡叨擾。」
寧夫人帶著小菊離去，安慕白也去忙了，房裡終於回歸了寧靜。
芙蓉的小女兒因喝了葯的緣故，咬著自己的小手，呼呼的睡去了，長長的睫毛淺淺的蓋在眼瞼之上，小臉倒更胖了，白白嫩嫩，如渾圓的小包子。
芙蓉暖了暖手，輕輕撫摸了孩子的臉，又小心的將錦被給她蓋了蓋。
府里的婆子來敲門，說是葫蘆來了。
芙蓉頭也沒抬，倚在桌邊做些針線：「葫蘆來了？他散學了吧？他人呢？」
一般情況下，葫蘆要來蘇府，根本不需人通報。他就像幽靈似的，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怎麼這一次是婆子來通傳呢？
婆子站在廊下笑了笑：「少奶奶，您去中堂就知道了，您母親也來了呢。」
芙蓉有些疑惑。
按常理，春娘帶著葫蘆到蘇府來，直接來她房裡就可以了，怎麼這一次反倒去了中堂？
芙蓉放下針線活，交待婆子小心守著小女兒，自己整了整衣裳，便往中堂而去。
春娘已喝了半碗茶了，穿件夾襖，灰土色印花的裙子端端正正的坐著，由寧夫人陪著說話。
見芙蓉到了，春娘喜上眉梢，趕緊站了起來：「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穿這麼少？」
「外頭雖冷。房裡都燃著炭呢。」芙蓉上前去拉著春娘的手請她坐下，一面又讓婆子給炭盆里多加了幾塊炭：「娘，你來了怎麼也不去我房裡？」
「我正說要去呢。反倒麻煩親家坐在這裡陪著我。」春娘略有歉意的望了望寧夫人。
寧夫人揩揩臉上的細粉，一雙眼睛望向地上：「唉，親家這就見外了。你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再說，少奶奶能幹，這府里府外的事，她都做完了。我這個做婆婆的，倒是閑的很。有人上門陪著說說話，還能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呢。」
寧夫人隨處都能插針。芙蓉早已刀槍不入。
倒是葫蘆，沒心沒肺的，拿了兩支玉簪子在寧夫人面前晃了晃：「大奶奶。你看，這玉簪子怎麼樣？」
葫蘆手中的玉簪子，泛著幽幽的綠色，中間竟沒有一點雜質。雕工精細，上面的每一朵花每一片葉子，都栩栩如生。而簪子最細的部分，猶如髮絲，這樣上等的簪子。京城八成的首飾鋪子都做不出來。一看就價值不菲。
寧夫人的眼睛都直了：「葫蘆少爺，這……是給我的？」她伸手去接，不料葫蘆轉了個身。頓時讓寧夫人撲了個空。
「大奶奶真猴急。」葫蘆笑起來：「我就讓你看看，又沒說是給你的。這簪子，是給我大姐的。」
「可是……我瞧著這玉簪子的花紋，似乎有些老。少奶奶年輕貌美，這玉簪子，怕不合她的身份……」寧夫人不死心。
「簪子的花紋老一點也沒關係啊。」葫蘆撇撇嘴。白了寧夫人一眼：「關鍵是這東西貴重。」
「葫蘆，你哪裡來這麼貴重的東西？」芙蓉皺眉。
「芙蓉。你不要誤會。」春娘忙幫葫蘆解釋著：「這不是年下了嘛，宮裡的賞賜下來了。咱們的遠妃娘娘在宮裡，得了皇上不少賞呢，遠妃娘娘記掛咱們，特意封了些銀子給我們度日，又賜了我幾匹好料子，這玉簪子，是遠妃給你的。這不，我說直接送去給你就好了，葫蘆偏說，這些東西是宮裡賞的，哪能偷偷摸摸的給，要隆重一點才好，就把你叫來了。」
原來如此。
芙蓉歡喜的接過玉簪子，放在手中，仔細的端詳著。
寧夫人見這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倒也不好說什麼了。一時惦記玉簪子，又不能得手，便推說身子睏倦，自顧自回去歇著了。
小菊獨留了下來，見葫蘆來的急，腳上沾了雪，便低下身去，笑嘻嘻的道：「葫蘆少爺，你鞋子上有雪哎，我幫你拍拍。」
「別。」葫蘆嚇的直接跳開：「你還是去伺候你們家夫人吧，我不敢勞你伺候。」
「沒事，不就拍拍雪嗎？葫蘆少爺別客氣。」小菊說著湊了上去。
葫蘆嚇的飛也似的奔出了蘇府。
這個小菊，葫蘆話都沒跟她說過幾次，可她每一次見了葫蘆，就熱情的像火，所以一看到小菊這熱情勁兒，葫蘆就嚇的後背陰涼陰涼的。
春娘跟芙蓉一塊去看了孩子，臨回白家，又低頭笑說：「這次我們來，好像又惹了你婆婆不高興了……哎。」
「娘——」芙蓉笑了笑拉起春娘的手道：「我婆婆就那樣，習慣了就好了……反正我常惹她不高興的。」
「話雖是這樣說，她是長輩……來之前呢，我還再三考慮過，想著偷偷把簪子給你就行了，不想這麼明目張胆的……像炫耀一樣，葫蘆說……凡事就得炫耀點，至少讓你婆婆知道你娘家有人，免得她們欺負你……」
「我懂。」
「蘇少爺一直押在牢房裡，還是沒什麼動靜嗎？」春娘有些擔心。
「是。」芙蓉也低下了頭，每次提到蘇暢，她的心都會揪起來：「一日不捉到華良，暢兒的罪……怕一日不能洗清……不過娘你放心，我們會接著找下去的……孩子我們已找回了一個不是嗎？」
春娘點了點頭。
「嗚嗚嗚……少奶奶……」剛送走春娘，芙蓉到廚房裡洗了洗手，順便看看年下的東西準備的是否齊全，便見小菊可憐巴巴的撲了上來。
芙蓉下意識的往旁邊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廚房的牆。
小菊沒能抱住芙蓉的腿，腳下又滑了一下，身子一歪，坐到了牆角擺放的大白菜上。
冬季的大白菜鬆脆，小菊一屁股下去，大白菜便開了花。
一個廚娘拉了小菊起來：「小菊姑娘，你一向也算有幾分分寸，怎麼如今……瞧瞧，把好端端的大白菜都坐爆了……」
「坐爆了大白菜不打緊，嚇著少奶奶可如何是好，瞧瞧，把少奶奶的臉都嚇青了……」另一個婆子趕緊給芙蓉倒茶。
芙蓉沒喝茶，只是盯著小菊，之前小菊還像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忙裡忙外，這會兒又是怎麼了？
小菊臉上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引的燒火的婆子都忍不住朝著她打量。
「少奶奶……我有事要告訴你，還請你為我做主。」小菊哭著蹲在地上。一面拿手帕擦淚。
芙蓉不明所以，便道：「在這府里，你是大奶奶的陪嫁丫鬟，先前有什麼事，不都是大奶奶替你做主嗎？怎麼如今？」
「少奶奶，我要說的是大奶奶的事。」
「哦？」芙蓉皺眉。
「大奶奶說我勾引葫蘆少爺，說我臉皮厚，還要給葫蘆少爺擦鞋。」
「大奶奶倒也沒說錯。」芙蓉脫口而出。
「就為這個，大奶奶打了我，瞧瞧……」小菊伸出手臂，輕輕把衣裳往上一擼，便露出發烏的胳膊來：「少奶奶你看……大奶奶拿雞毛撣子掃我……就跟掃灰一樣……我身上還挨了好幾下呢，大奶奶還擰我的嘴……剛才，我鼻孔都被打出血了……」
芙蓉靜靜聽著，沒有答話。
廚房的婆子倒是嚇壞了，一個個小聲議論起來：「拿雞毛撣子打？鼻孔打流血？喲，這府里誰不知道小菊臉皮厚，見個男人就要貼上去……好幾次在安管事窗外掀衣裳呢，說要乘涼，大冬天的，哪見過她這般乘涼的……就是她打葫蘆少爺的主意……大奶奶也……太英明了。」
「誰讓她天天作威作福呢。天天跟在大奶奶身後，頭抬的比誰都高，她也有這一天，還好意思找少奶奶告狀。」
芙蓉朝幾個廚娘望了一眼，廚娘馬上閉了嘴。
小菊還在抽泣。
芙蓉便道：「府里一向尊卑有序，做下人的，有時候，難免受些委屈。你是大奶奶的婢女，大奶奶又是我的婆婆，你們的事，我怕也不好管的。」
「少奶奶……求你一定保護我……不然，大奶奶會打死我也說不定。」
「怎麼會呢，怕是你想多了。」芙蓉想了想道：「怎麼說你也是大奶奶的人，為一點點小事，大奶奶不會的……」
「少奶奶……大奶奶她心狠手辣，她讓我五更死，我絕不敢活到天亮……」小菊淚眼朦朧：「少奶奶，請你護著我，別讓我回大奶奶房裡了。」
「可你是大奶奶房裡的人……」
「少奶奶……再回去，我會死的。」小菊嘴唇直哆嗦。
眾人皆看傻了眼。
好端端的小菊，怎麼這會兒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
「你若不想回大奶奶房裡，那這兩日，你先跟著廚娘們一塊睡吧，等過幾天，或許大奶奶氣就消了。」芙蓉看著小菊道。
這已經算寬仁了，小菊一向不太尊重芙蓉，有時候還仗著大奶奶故意在芙蓉面前高一句低一句，如今她有難，芙蓉也算幫她了。
小菊顯然不願意：「少奶奶，我不想跟廚娘們睡……跟她們睡不安全……我想去少奶奶房裡……」
「小菊，你發燒了嗎？」一個廚娘上前去摸了摸她的腦門：「你只是一個丫鬟，少奶奶房裡，也是你能睡的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