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霸王舉鼎

「拒霜。」「拒霜，醒醒……」耳邊傳來一聲聲呼喚。

我微微睜開雙眼，外界的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不自覺地抬起手想遮住陽光：「唔……誰啊？」

眼前的景象清晰起來，面前是一張放大的臉龐：「拒霜，是我啊。」

「嗯……」我微微皺眉，用雙手輕輕揉著太陽穴：頭好暈啊。為什麼會這樣？好像是……酒喝多了？我晃晃腦袋，定了定神坐了起來，獃滯地望著前方。

「你有沒有事啊？」少羽見我這一副懨懨的樣子，伸手探探我的額頭，「沒燒啊？不會喝酒就別喝這麼多。」

我有氣無力地打了個哈欠，抬手撐住重如千斤的腦袋，隨口問道：「少羽，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少羽抬頭看看天邊的太陽：「應該是申時吧？」

「啊？」我立刻清醒過來：不是吧？睡了這麼久？！再往身邊一看：好么！一地酒瓶！接著又汗了一下：我喝了多少酒？最後，手又無力地從額頭滑下，撐住下巴：唉——頭、暈、啊……

「你是不是有點不舒服啊？要不要先回房間？」

「嗯。」我繼續揉著太陽穴，輕輕地點點頭，「先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好了。」畢竟亂扔垃圾是不對的。

我把一堆空瓶和木盒數據化，存入手鐲，站起。哪知一時間天旋地轉，若不是少羽眼疾手快扶住我，我一定會摔個嘴啃泥。於是我初步得出結論：我最近一定撞上了衰神，不然老天怎會如此「眷顧」我？

「呼——」少羽見我沒有跌倒，鬆了一口氣，「白痴，小心一點啊！」話語間帶著淡淡的責怪的意味。

我無力地扯出一絲笑：「謝謝。」不行不行，頭這麼暈下去很難受啊！想著，我憑空捏出一道符，地上登時生長出紫色的葛根花，將它拔下，放在嘴裡細細咀嚼，頓時清醒不少。為防意外，我又從手鐲中取出一片晒乾的白芷根服下，用以鎮痛。

說實話這土系魔法還是很有實際用途的，雖然我只煉成了初級土系魔法，但是只要有土，用它在土上長出任何植物都沒太大問題。所以很多藥師為了方便也修習土系魔法，用以生長藥材。

「你吃的是什麼？」少羽警覺。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的頭暈減輕了很多，得意地說，「這兩樣東西是葛根花和白芷，都是用來……醒酒的。」我頓了頓，沒有如實說出白芷的用途，因為我不想少羽太過擔心。

少羽根本沒理我故作輕鬆的調侃，直接把我拽著走：「給我到房間里去休息，我再去幫你拿點醒酒湯！」

「喂！你真的好霸道啊！」我頭頂「十字路口」，不滿地嘟著嘴。

「我叫『少羽』，不叫『喂』！」

「啊？你不想我叫你『喂』啊？好吧，那我就叫你『笨蛋』好了。」

……

正當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拌著嘴時，面前很拉風地轉出一干人等：大鐵鎚還有一大幫墨家弟子。

呃？我和少羽明顯地對這一龐大隊伍的出現表示不解。

「他就是中午跟你們比賽的人？」大鐵鎚開口問身後的一位墨家弟子，端的是霸氣十足。

那個人探出頭瞄了一眼：「就是他。」

我的第一直覺就是：他們是來找我們算賬的！看來那個賭局……好像捅婁子了……

「小心。」少羽低聲道，將我護在身後。

大鐵鎚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表情十分凝重。我「咕嘟」一聲咽了口口水，看這表情……肯定不是什麼好事……sorry啊，少羽，我沒想到有這樣的結果。大鐵鎚如果向我們攻擊的話應該怎麼辦？我該不該在墨家面前使出實力？使出實力會不會招致懷疑？可是打不過怎麼辦？用魔法？用劍？？還是直接用逃命聖品飛走？？？……一瞬間，我在腦海中已演練了上百遍突發情況的應對方法。

大鐵鎚凶神惡煞地伸出手，直指少羽的鼻尖！空氣頓時變得凝重，少羽的額上滑下了汗珠，我的呼吸也急促起來：怎麼辦啊！！！

-

風呼呼地刮著，將話一字不漏地吹進我們的耳朵：

「跟我比一場！！！」

「唉——」聽了這話，我和少羽齊齊鬆了口氣，我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就這樣？看這陣勢還以為……

可是……不就是一場比賽嗎？沒事拉出這麼一個龐大的隊伍幹嘛？準備嚇死人啊？！找抽啊……我在內心把大鐵鎚的上下十八輩罵了個遍。

「哼。」少羽輕蔑地笑，「這個挑戰，我接受。」

好哎！可以看到「霸王舉鼎」了！這下有眼福了，但是……親愛的爆米花，你在何方？沒事沒事，還有一盒桂花糕沒吃完呢！

旁邊傳來一句話，把我的神思拉了回來：「拒霜，我先送你回房。」

「啊？」我反應過來，忙搖搖頭，「不用了，我想看比賽。」

少羽又問：「可是你不是頭疼嗎？」

「你當我是哪一位千金大小姐啊？我的抵抗能力不知道有多好，現在一點也不頭暈了。」我抬手錘錘胸脯，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

「真的？」少羽狐疑地看著我。

「那……那當然！」我有點心虛，但還是挺直腰板，跟少羽斗著雞眼。

就在少羽的目光盯得我心裡發毛的前幾秒，他轉過頭：「那就一起去吧。」

「嗯。」我跟上他的腳步，臉上是詭計得逞的笑：果然，不能輸在氣勢上。但下一秒，心裡就被一種莫名的溫暖擠得滿滿的：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啊。」

重瞳的主人默默注視著身後的藍衣少女，目光如水：白痴，別逞強啊，我會擔心的。

-

機關城，中央大廳——

我把手鐲中的那把便捷摺疊椅（話說還是傳說中的世博摺疊椅呢）實體化，坐在場邊，看著眾墨家子弟陸續到場，頓覺無聊至極，打了個哈欠，翹著琵琶腿和電腦玩起九宮格。一局下完，人已悉數到場，少羽也準備好了，我站起來，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加油啊。」說完，又坐回原位，準備「坐山觀虎鬥」，反正不要用rmb買票。

雙方登場，兩人面對面站著，雙手環胸，雙眼間電光火石，「刺啦刺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我也收起遊戲界面，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上的情況。

「一二三——」「一二三——」喊口號的聲音從場邊的一條通道中傳出。

「阿勒？」我嘴裡叼著桂花糕，望向聲源，只見十二個人扛著某巨型青銅鼎，只不過等了一分鐘左右才前進一米多，我有點懷疑照這個速度下去比賽可能會延遲到晚上，不禁汗顏，抱怨一句，「好慢啊……」

「額……」少羽明顯被我這個左手一杯茶【不知道哪裡弄的】，右手桂花糕【居然還有沒吃完的！】，好像在茶樓看戲的造型雷到了，雙眼眯成條狀。

我回過頭，看見少羽很無語地看著我，遂向他搖搖手，叼著桂花糕，含糊不清地吐字：「專心比賽啊。」我專心看比賽……不要付錢，不看白不看。

大鐵鎚像玩似的舉起銅鼎，又把它扔回地上，博得滿堂喝彩。

「呵呵呵呵，現在放棄還來得及。」大鐵鎚拍了拍根本不沾有灰塵的手，得意道。

少羽無視此人的挑釁，自顧自地繞著銅鼎轉了一圈，選中了其中一隻足，蹲了下來。在眾人的質疑聲中，他抱住了那一隻鼎足，猛然用力：「起！」銅鼎應聲而起，直直地飛向二三十米的高空，眾墨家弟子在場外看得瞠目結舌，對著那隻好像克服了重力的巨鼎行注目禮。

那隻巨鼎在上升至三四十米的高空后，動能轉化為更為厲害的重力勢能，在空中進行著自由落體運動，直直砸了下來，降落地點是……少羽腳下的石地。如果，他能及時離開的話。

少羽沒有絲毫避讓的意思，直視上空的青銅鼎。我畢竟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個場景，理所當然的，我顧不上品茶，好奇地睜大雙眼，看著場上發生的一切，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千鈞一髮之時，少羽雙手撐住了那隻巨鼎。我輕輕地舒了口氣，果然，在現場觀看比在電視上看要揪心很多啊。不過，為什麼他還是沒有把手臂伸直啊？按電視上的時間來算不是應該已經舉完了嗎？舉鼎這件事情一定要快啊！不然的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待會兒沒力氣扛這口青銅鼎可是會被壓死的啊！

少羽的額上滑下晶瑩的汗珠，這無疑讓我更加緊張：不會真的舉不起來吧？！上一次無雙鬼的事情完全與劇情脫線，這一次如果再……玄機，我要你好看！我無意識地緊緊捧住手中的杯子，即便是滾燙的茶水還是溫暖不了我冰冷的手。

也許真的是玄機坑人，場上，少羽的身形竟然往下沉了沉，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不會吧？不要好的不靈壞的靈啊！「少羽！」我蹦起來驚呼，一時間茶香四溢。

少羽咬牙，緩緩地站起，手臂猛地伸直，剎時，腳下的石地上顯現出蜘蛛網一般的裂痕：青銅鼎終於被舉起！

「呼——」我見少羽已經舉起銅鼎，像一隻癟了氣的氣球，拍著心口，差點軟軟地癱下來：還好還好……嚇死我了。

大廳中心的少年在一片歡呼聲，鼓掌聲，喝彩聲中目空一切地看著場下的人，高傲得彷彿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你會成為王的，成為推翻秦朝的西楚霸王，成為青史留名的西楚霸王，成為眾人仰慕的西楚霸王！嘴角不由得向上勾起。

可是，想到「西楚霸王」我卻不受控制地想到「烏江自刎」，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這是歷史！我暗暗地提醒自己，可為什麼，這裡……我的雙手抓緊了心口上的白紗：好難過，好像墜入了苦澀的海水中，無法呼吸……微微窒息的感覺讓我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嘴邊的空氣。腦海中突然閃現的念頭連我自己都感到錯愕：那就……改變吧！扭轉歷史。

可笑，一個人居然會想向力量遠遠高出她的命輪宣戰！我想，我可能是瘋了。

但是，在我穿越過來的同時，我是不是就已經成為了違天逆命的叛逆者？連天地都背棄？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滿地如血的木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