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浴血變強

剛從迴廊出來，腳下便傳來輕微的震動：「秦兵，來了，數量很多。」

話音剛落，一大群秦兵出現在迴廊中：「快快！」

我只覺得好笑：這一群人，武藝平平，以數量取勝。倒是很和我的口味，因為魔法的最大優勢在這時可以完全顯露！

我像往常一樣將內力凝聚於指尖，準備做結界，但突然覺得一陣眩暈，差點一個踉蹌跌倒：怎麼回事？！我站直身子，努力凝聚起周身的真氣和自身的精神力，指尖終於開始閃爍起金色的光芒，但是，這光芒比以前……弱了很多。

我努力抑制住我強烈的眩暈感，雙手手勢不斷變幻，詭異的金色符文漸漸成形……

最後一個……我咬牙做出了最後的手勢，可符文卻沒有照我預想的浮現在空中。

僅僅愣了一瞬間，剛才捏出的一排符文便煙消雲散：怎麼會……還未待我明白過來，強烈的眩暈感便如潮水一般湧來，腥甜的感覺……湧上了咽喉。我不得不蹲下來，用雙手扶住腦袋，手指指尖的冰涼之感使我保持著些許的清醒。

「拒霜！」少羽喊著，跑了過來，「沒事吧？」說著蹲下來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

我輕輕地搖頭，努力壓下那一股腥甜的感覺：「沒事。」

「你還說……」

少羽照例開始嘮，我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只看見少羽身後一位鬼鬼祟祟，拿著青銅劍的秦兵，我心下一驚：他靠得這麼近我都沒有發覺，看來，我的感知力已經被眩暈感所掩蓋，不好！

「小心！」我喊了一聲，拼盡全力將少羽推開，那一劍落了空，直直打在石地上。同時，那一股腥甜的感覺再難壓下，從口中湧出，鮮艷，溫熱，刺目……這是……魔法反噬。

頭頂又傳來強烈的破空之音，又一劍砍了下來。

就……快要「死」了嗎？出人意料的是……這時，我竟然很平靜。我曾以為，在面臨死亡時，每一個人都應該表現得非常瘋狂才對，可現在看來……我僅僅只是覺得有些不甘心而已。我，為什麼會覺得不甘心？我，在不甘心什麼？

我絕望地笑了笑，閉上雙眼。

破空之聲……終止了，暈眩的感覺也……消失了。我，還活著么？

顫抖著睜開雙眼，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少羽單腳跪地，右手正緊緊地握著那柄青銅劍。

「少羽……」我輕喚一聲，沿著他的右手看去：鮮血正一滴一滴地從指縫中滑落，滴在地上，仿若鮮艷無比的彼岸花……

「不！」我驚呼，無奈一點忙都幫不上，我的內力……早在救天明時被吸光，如果現在用小藍的話要等到三分鐘后才會發揮效用。

我又一次感到我力量的渺小，在巨大的命輪面前，我的力量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無力。那苗女說的話，可能嗎？我可能……改變嗎？我盯著雙手看了幾秒，突然身形一動，出現在那秦兵身後。

那人連一聲慘呼也沒有發出，就這樣倒了下去。

「拒霜……」少羽抬起頭，疑惑地看向我：她是怎麼做到的？遂又明白過來，輕輕笑了笑，「多謝。」

我的右手上淬滿了鮮血，銀色的麻花辮散了下來。低下頭，目光所及之處，那秦兵的后心直直地立著一支杈，鮮血染紅了大地。

血……胃裡又是一陣翻騰。我厭惡地甩了甩沾在手上的鮮血，同時抬起左腳向後踢出，靴尖抽出一片冷光。

「啊！」隨著一聲慘叫，另一個秦兵向後倒在地上，再也無法站起，鮮血從心口汩汩流出。

——雙腳腳尖上不知何時已現出了一對閃著寒光的匕首，這種殺人機關也只有這套暗殺專用裝備才會有的吧。

我抬起袖子將嘴角的血痕抹去，眼中開始閃現許久未見的殺氣，帶著稚嫩又單純的孤傲。

「呀！」身後又傳來叫喊聲以及凌厲的破空聲。

「找死！」我暗罵一聲，立刻蹲下，身後的秦兵由於慣性的緣故向前衝去。我看準時機猛地鉗住他的右腕，借力使力往前一帶：過肩摔！同時手上暗暗用力，青鋒微微偏去，一時間，朱紅飛濺。

我來不及思考，劈手奪過那身亡秦兵的青銅劍，回身用它劃了一道半圓形的弧，三名緊隨而來的秦兵倒了下去。接著又向後一個空翻站穩。

一切如行雲流水般順暢，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便做出了一系列的動作，就像是……本能一般！

怎麼回事……我看著染血的劍鋒出神。

「拒霜，小心！」熟悉的聲音將我的神思拉回，回過神時身後拿著一把斧的一人已然倒下。

「少羽，謝了。」不用回頭都知道，現在站在我身後的人……是他。

「秦兵越來越多了。」少羽低道一聲。

「他們的數量根本沒變，只是想殺我們兩個的人數多了。在趕來機關城的路上，我看到了通緝令，我們兩個加在一起的價位是七萬兩黃金。沒想到只是殺了幾百人我就值三萬兩了。」我聳了聳肩，蠻不在乎地打著哈哈。

「白痴！到這個時候還有閑心說笑！」少羽一邊說著一邊揮拳打飛一人，「你剛剛沒事吧？」

「只是魔法反噬，只要不動用真氣就不會發生意外的。」我簡單地回答，將劍迎向前方，「少羽，背後的敵人交給你了。」

少羽愣了一下，遂輕笑：「嗯。」

——放心地把脊背交託給他，然後將劍迎向前方！

-

在人群中瘋狂地砍著、衝殺著。血光迷離了雙眼，提著三尺青鋒的手開始覺得沉重，腳步也不如一開始來得敏捷了……我迷茫地進行著揮劍的動作，僅是靠著本能在作戰。

我為什麼會如此拚命地在作戰？為什麼我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作壁上觀……我究竟為了什麼？！回過頭看見的是墨家弟子們在戰鬥的身影，他們，是為了什麼而戰？

但我想他們戰鬥的理由與我戰鬥的理由是一樣的。

心在澎湃跳動的感覺，以及那種眼神……這絕對不僅僅有著殺氣和活下去的願望，它還包含著……

對了，這是對心愛之物的守護！

——為了想要保護的人……想要生存的願望。

我不信命，我相信的是自己掌握的真實！所以，即便知道可能的結局，我還是會盡到我的全力，與同伴一起，作戰到最後一息！

這便是我的答案，不用理會真相如何，也不用理會自己是否已捲入這個巨大的命輪。我只知道，這一切都是我所選擇的。而且在面對今後的質疑、迷惑時，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不管多少人問也好，不管多少次也好，不管在什麼境地下也好……我都只會選擇我現在做的這個決定！」

無論對錯，終是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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擋在面前的最後一人倒下了，我也沒了力氣，只得用劍支撐著身體跪坐在地上。身邊是一片殷紅，紅得仿若剛剛綻放的木芙蓉。

「拒霜，你沒事吧？」離得最近的少羽回身扶住我。

「只是太累了而已——喂，你們幾個有沒有受傷？」我說著將銀鐲中的藥品實體化，以前閑來無事為防萬一所做的幾瓶金創葯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這鐲子怎麼用啊？」天明顯然對於我的這隻能無限量存放物品的鐲子表示好奇。

「說了你也不懂。」剛才短暫的休息讓我恢復了些許體力，我已經可以自己站著了，「月兒，你和蓉姐姐也沒受傷嗎？」

「嗯，拒霜姐，放心好了。」月兒的聲音很清亮。

「看來那三人都沒有受傷。」我自顧自地念叨著，將那瓶金創葯遞給少羽，「這金創葯止血很快，拿去用吧。」

「你先用好了。」少羽將金創葯推回。

「啊？」我愣了一下：我沒有受傷啊？想著我低頭看看染血的衣衫，才醒悟過來，原來我的神經已經在長時間的混戰中麻木了，左手手臂上被利刃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竟也沒發覺。由於時間緊迫我只能粗略地在傷口上倒點葯末，從袖子扯下一塊布條包紮，而後將那金創葯再次遞給少羽。

幾步之外，端木蓉正跟月兒說著什麼。鴻溝一端，刀兵相碰的聲音不絕於耳。

終究還是沒能改變什麼，但比起什麼都不做就得到這個結果……我寧願選擇前者！因為只有這樣我才不會感到後悔，我才對得起我的良心。

「你找回遺失的自我了？」身邊的紫衣少年驀地道了一句。

我怔住：果然，什麼都瞞不了他。旋即笑道：「是。」雖然我還不知道那個真相，但我已經知道該如何面對。

這也許是我來這裡之後得到的第一份禮物——堅強。

我已經不是那個初來時天天把「殃及池魚」這個詞掛在嘴邊的小女孩了，我已經學會了面對，學會了承擔，變得勇敢而堅強。

少羽有些詫異地看著身邊的人，而後嘴角微微上揚：是了，那個時候就是這雙眼睛……這雙清澈得能讓我一眼就看到底的眼睛，這雙，單純得讓我傾盡一切也想守護的眼睛……

「喂，笨蛋！你要不要用啊。」我見他在那裡拿著藥瓶愣了許久也沒有想用的意思。

「啊。」少羽似是回過神來，忙低頭打開藥瓶，顯然有些手忙腳亂。

「唉——」我撫額嘆息，從另一邊袖子上扯下一塊布條，「手。」未待少羽回答便強行將他的右手拽到面前，他的手心裡，一道又窄又深的劍傷從虎口橫貫整個手掌，血水正緩緩自裡面溢出。

多麼猙獰的傷口！我還清晰地記得他握住那把劍的一幕……那一定很疼吧！可他卻連哼也沒哼一聲。

「對不起。」極輕地，我說道。

「拒霜，你說什麼？」少羽並沒有聽清我的話語。

「沒，沒什麼。」我抬起頭，敷衍地笑笑，將另一隻爪子伸上前去，「葯。」

少羽與我對視幾秒，而後嘆了口氣，將藥瓶遞給我。

不知怎的，在那雙重瞳的注視下，我竟有點心虛，接了葯之後忙低下頭為他包紮傷口。

我絕對不會再讓別人為我而受傷了，絕對不會！我在心裡暗暗發誓，眼神在那一剎變得決然。

——決然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