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揭竿而起
「住手!」人群中,一道滄桑而威嚴的聲音傳來。
聞言,率領小隊與大批秦兵對峙的虞子期和龍且退到了一邊,外圍空出了一條可供一輛馬車行駛的道路。
項梁帶著少羽和迷谷二人緩步上前,後頭跟著一批投降的秦兵。
有一人從人群中走出,在眾人的注視下繞到了最前方,一雙亮如鷹隼的眼睛緊緊盯著緩步而來的三人。
「將軍。」項梁客氣地行了平輩禮,然後遙遙指向身後郡守府的方向,「內城已經被我們占令,再動干戈也不過是讓大家白白流血。」
將軍義正詞嚴地開口:「我們是朝廷的兵,奉命保護百姓,剿滅你們這幫反賊是我們的責任!」
「聽你所說,你已經承認剿滅反賊的最終目的是保護百姓咯?」一邊的迷谷眯著雙眼,像是在笑。
「那又如何?」
一身白衣的迷谷在周圍一圈身上滿是血污的人群中顯得分外扎眼,彷彿是準備前去參加晚宴卻誤入戰場的貴公子:「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我們也想保護百姓,但暴秦無道,這些年來的徭役和賦稅還少么?要想保護百姓,依靠朝廷的力量是完全行不通的。
「君無道,臣無道,國無道。
「為了修建宮殿、修築長城,有多少吳中的好男兒永遠都回不了被稱為「家」的地方?有多少家庭因為賦稅徭役而生生破滅?又有多少百姓失去了家庭、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祖祖輩輩的姓氏?」
「這樣的秦朝,還值得你們豁出生命去守護嗎?」
值得嗎?不值得嗎?
剛才還準備拚死抵抗的眾位秦兵忽然沉默了。
越來越重的徭役,越來越高的賦稅,以及……越來越多的可能再也回不來的人。
放眼望去,滿目瘡痍。所見的,僅是血肉堆成的奢華宮殿和枯骨砌成的宏偉長城。
——這樣的秦朝,還值得你們豁出生命去守護嗎?
士兵們遲疑著垂下了手中握著的兵器,目光放得無限遠,似乎想起了什麼,又似乎忘記了什麼。
那位站出來的秦兵將領看了看周圍的人,咧開嘴角苦笑一聲。
項梁又道:「據我所知,這裡的大部分士兵都是楚國人吧?這麼多年,你們難道沒有思念過故鄉?哪怕只是一瞬間,或者僅是午夜夢回的剎那幻覺?
「故土,多麼沉重的詞,現在想來,我還記得楚國都城外的那片一望無際的金色稻田。
「雖然過去楚被秦所滅,我們再也無法回到屬於楚國的那片沃土,但是,這真的已經註定了么?
「註定回不去了么?
「沒有嘗試過,為什麼會覺得不可能?
「所以,在這片天空下,我們會建立一個更強大、更繁榮、全新的楚國!」
項梁話音未落,被項家軍和暗衛圍困住的秦兵中已經有刀劍落地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它的,是眾位士兵的話語:
「降了吧。」
「我們投降吧。」
「將軍!」
……
上了年紀的秦朝將軍有些恍惚:「楚國啊……」
楚國的存在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哦,是了,只過了十四年。
可現在想來,宛如隔世。
迷迷糊糊地,他記起楚國香醇的酒釀,翩躚的少年,平靜的巷陌,漸次的炊煙。
秦軍將領忽然笑了起來:「楚國的未來我是見不到了,畢竟我是秦朝的將領。賞識我的,是秦;任用我的,是秦;養活我的,是秦;而我所發誓效忠的,也是秦。
「作為楚人,我想與你們並肩作戰。而作為大秦的將領,我必須恪盡職守!
「為了楚人的未來,繼續走下去吧。」
說罷,他將長劍一橫,用力抹過脖頸。
朱紅飛濺間,血液的腥甜瀰漫開來。
項梁等人目光一凝,最終對著他的屍體深深一鞠——這是他們對這位至死都恪守崗位的大秦將領的敬意。
靜默。
「亡秦必楚!」項梁一字一句,高聲喊道。
一時間,應和的聲音響起,從一開始的稀稀拉拉變得整齊有力:「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少羽抬頭望了望被雲彩遮住只留下一個模糊影子的圓月,又看了看項府的方向,忽然覺得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這條道路,一旦踏上,便再也回不了頭。
烹茶煮酒,看盡春秋……終成了說不得的奢望。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他面無表情地重複,驀然笑出了聲。
——生逢亂世,所有人都身不由己。
眼前的光芒很扎眼,我條件反射地想抬手擋住陽光,卻發現怎麼也抬不起手臂,彷彿整個身體都不屬於我。
掙扎著睜開雙眼,只看見正午當頭的雪亮陽光。
難受地眯了眯眼睛,終於適應了眼前的強光。
胃裡空蕩得難受,就像餓了好幾天。
……餓了好幾天?怎麼回事?!混沌的靈台霎時清明。
視線轉了轉,我發現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臉頰下還枕著一截衣袖。
衣袖?
少羽的?
我努力地想撐起身體,但手臂極為酸軟無力,掙扎半天又一頭虛汗地栽回床上。
回想起睡著之前喝的應該很有問題的宜城醪,再怎麼遲鈍的人都應該反應過來了。
——我勒個去,尼瑪居然敢給勞資我下藥!
我狠狠地咬牙,準備翻下床去找人理論,結果翻了半天都沒成功,倒是胃裡空蕩蕩的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強烈,整個胃似乎都絞在了一起。
好……餓……啊……
正當這時,侍女端了碗粥推開房門,看見我眼睛在那咕嚕嚕地轉,好似鬆了口氣般笑道:「總算醒了。」
看來少主以前沒幹過下藥的事情,這個「度」掌握得有點過,然後……然後我就杯具了。
由於藥性還沒過去,手抬不起來,這頓飯是侍女喂我吃的,弄得我非常不好意思之餘還想提一下關於「有沒有解藥」的偉大話題。
侍女很抱歉地笑了笑:「沒有解藥,少主說一個月之後藥性自然就過去了。」
尼瑪!我當時腦門上就蹦出了一個十字路口,凶神惡煞且無力地一字一句道:「他……人……呢?」
「帶著八千人精兵準備渡江西行去反秦。」
我聞言,虎軀一震。
——項少羽,你丫給勞資我等著!!!
一個月是吧?我……我忍!
現在除了忍之外,我想不到任何方法,除非能夠提前把這墨冉妹紙調配的骨灰級軟筋散解開,否則我連在床上挪個窩都辦不到。
好不容易熬到一個月之後,藥性終於完全解開,我陰著臉開始盤算我偉大而艱巨的「前往軍營」的任務,卻忽然發現一件讓我感到更加杯具的事情……
——尼瑪勞資我的內力怎麼沒辦法調動啦?!
我的確感受到了在丹田中的內力,但是整個丹田就像被封住了一樣,任憑我怎麼呼叫我的內力,它們全部鳥都不鳥我,整體處於一種愛理不理的萎靡狀態。
這直接導致了我不能在三隻暗衛的「護衛」下溜出項府。
我將這個情況反映上去,並表示如果不給我解惑我就搗亂,於是過了一天,那照顧我的侍女就離我老遠貼著半開的木門,對著指頭訕訕答了句:「那個……杯口那裡還抹了凝丹丸的粉末……」
說罷,立時竄出房間,那速度比加了buff*的刺客都快。
凝丹丸,可以封住習武者的丹田,讓人連一絲一毫的內力都使不出來。
我默默攥緊了手中茶杯,原本想把它捏爆以襯托出我爆發的怒火,無奈沒有內力的輔助,捏了半天杯子沒事,手軟了……
抽了抽嘴角,默默把茶杯放回了几案上。
——項少羽,你丫實在是太狠了=皿=+
【註:buff是一個遊戲辭彙,是指增益系的各種魔法,換言之就是可以增強自身能力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