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憶迷茫

山谷間的風陰涼地吹著，石壁上的火光燃燒著微弱的光芒，靜寞地渲染了整條甬道。

甬道彷彿沒有邊境，無論走多遠都看不到頭，兩邊的火光跳躍著，更為這條甬道增添了些許詭異的氣氛。蠟燭燃燒的淡淡焦味彌散在空氣中……

我垂下眼瞼，看著腳下的石地。石地上映著影影綽綽的火光，一如千百年的滄桑。

「啪」、「啪」腳尖叩擊在地面的聲音空靈起來——石地下是空的。

正當我準備好好研究的時候，少羽抬手壓上我的後腦：「低頭。」

話音剛落，一根巨大的橫木便從頭頂擦過，掀起的氣勁差點讓我跌倒。

「謝」字還未從口中發出，就只覺腳下一空：是陷阱。

身體開始向下墜落，四周的景物不斷倒退。我本能地向上伸出手想抓住什麼來停止動作，可從指縫間散逸而出的僅是無形的空氣。

——少羽，你還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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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風止住了，手腕上傳來的真切痛感使我清醒過來。

我迷茫地抬起頭，映入雙眼的是那一雙重瞳，璀璨如星：「拒霜，快上來！」

破陣霸王槍橫在石壁間，少羽正手握著它和我連帶著掛在槍上。

四周的石壁很光滑，僅靠一人之力根本上不去，我艱難地勾著石壁，最終發現我辦不到。慌亂、恐懼……漸漸籠罩了我。

偷眼看向下方，尖利的槍陣在上方微弱的火光的照耀下，閃著陰冷的光。這萬一要是掉下去……

「白痴！別往下看！」少羽吼道，手上的力道陡然加大。

「唔……」好痛！腕骨像是要被他生生捏碎一般。借著上方灑下的微弱的光，我看到了他的手背上已經爆出了一根根青紫色的青筋。

「吱——」刺耳的聲音從頭頂上空響起，我和少羽的身形向下一沉。破陣霸王槍已經在石壁上劃出了一道近十公分的口子，現在正卡在一塊石頭上。

不好！這麼下去……兩個人都會掉下去的！無盡的寒意開始從心底湧上，看著那雙重瞳，感受著手腕間傳來的溫度，終於，我下定決心一般，一字一句道：「放手吧……」

上方，少年的身形顫抖了一下，沉寂……

「放……」

「我、不、放！」少羽打斷了我的話，聲音中帶著慍怒的味道，目光堅定如磐。

「為什麼？」眼淚在對上重瞳的一瞬間霎時決堤！

「在猿飛那裡的放手直到現在都讓我后怕，如果在這裡放手……」少羽頓了頓，道，「我真的會後悔一輩子！」

「咔」頭頂上空又傳來一聲響動——用以支撐的石塊已經開始鬆動！

呵。嘴角竟不由得勾勒出一抹笑意：這樣，便足夠了……足夠了……

手腕向外一反：太極的基本招式。輕而易舉便掙脫了那讓我貪戀的溫度：少羽，要好好活下去啊……

「拒霜！！！」耳邊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呼喊。

含淚，將背後空門直對坑底的槍陣。最後想看到的……竟是那雙重瞳……少羽正掛在破陣霸王槍上，向我伸出手，呼喊著。

耳邊的風如雷霆般呼嘯而過，周圍的一切漸漸遠去。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那雙重瞳……近了。一切都在遠去，只有這雙重瞳越發清晰起來！

腰上的壓力開始加重，鼻尖充盈著一股淡淡的蘭芷香氣……天！他不會……思維清晰起來……

那一襲紫衣近在咫尺，那一雙重瞳近在咫尺！

為什麼要這麼傻？要陪我掉下去？

少羽不說話，只是抱緊了我，兩人向坑底的槍陣墜落。

恍惚間，懷裡的人好像化為了血紅的拒霜花瓣……怎麼回事？！我一驚，卻驚覺自己正在一個黑暗的時空中不斷墜落，懷中抱著的……是如血的花瓣！啊！我的臂彎微微用力花瓣便四散在了這個空間，再也尋覓不得……墜落，墜落。讓我睡吧，睡吧，不要醒來啊……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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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要觸上機關的時候，突然，一棵巨大的藤蔓破壁而出，將坑底隔絕，尖利的槍陣再也無法尋得，兩人恰好落在那棵巨大的藤蔓上！

「痛痛痛……」少羽光榮地成為了墊背，捂著腦袋半晌才回過神來，「拒霜，你有沒有事啊？」

沒有回答。

「拒霜，拒霜！」少羽終於覺察出不對勁，搖晃著懷中的人喊道，可是拒霜依舊像是睡過去一樣沒有應答。

少羽臉色一沉：怎麼回事？！卻無意中觸碰到她的手……好燙！

這種情況……回憶著楚國內流傳的有關法術的話題，少羽面如死灰。

——魘！

她被人魘住了！有誰的靈力會在她之上？！有誰有把她魘住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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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在耳邊呼嘯，身體在不斷下墜……好難受……還沒有到底嗎？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光芒！穿過光芒的瞬間過於刺眼，我閉上了雙眼。身子一輕，如同秋日飄零的落葉，隱入雲里……

睜開雙眼，面前一片白茫。

這裡是……哪？忽然，我打了個激靈，立刻坐起身來。

眼前的一切竟是如此熟悉：藍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單，實木的傢具……等等！這是……我家！！！我為什麼會在家裡？！停！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記得了？我扶著腦袋，循著模糊的記憶，頓覺頭大如斗。

剛剛……好像是幫媽媽去買東西了？可是……後來發生了什麼？我無奈地抓著頭髮，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只是……我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心裡……空空的。

「雲凝！」門外傳來一聲喊。

——是在叫我嗎？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好像……不習慣被這麼叫呢……不習慣？我只覺一陣無語：這名字跟了我十三年，我居然還不習慣？看來是該去看看醫生了……

也許……我習慣了另一個名字？習慣了被「他」這麼喚著？

——「他」，是誰？

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但我竟不知道哪裡奇怪。

「雲凝！」老媽又喊了一句。

「來了！」我應著，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開門。

剛把門打開，那位女士照例一頓嘮叨：「你哦！一定又去iga打遊戲了，對不對？速度怎麼這麼慢？」

我習慣性地打了個哈欠：「噢。」

看著飯桌上的飯菜，我陡然起疑：「媽。」

「怎麼了？」老媽低頭扒著碗里的飯，含混不清地問。

「你怎麼燒豬肉？」我疑惑，我家向來是不吃豬肉的啊！

「是嗎？」老媽抬頭，「這不是牛肉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在回答時表情好像僵硬了一會兒。

我不再言語，只管低頭扒飯，味同嚼蠟。奇怪……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吃完飯，老媽去上班，我自然是安分地收拾碗筷。可雙眼卻一片空茫，直覺告訴我，我忘了一些東西，而且是很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心裡……好像被生生剜去一塊，鮮血淋漓地灑了一地。

想到這裡，心口沒來由地抽痛了一下，手裡一個不穩，「啪！」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呀，飯碗打碎了！我大大地慶幸了一下：還好老媽不在家，不然的話……絕對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正暗自腹誹著，我跪下來收拾碎片，手無意間從鋒利的瓷片上劃過，殷紅的血珠從手指上滲出。可是……居然一點痛感都沒有！好像不曾受傷一般！心底再次升起一陣寒意：怎麼回事？

我看著雙手，狠了狠心，拾起一塊碎片，猛地往手上割去！

血洶湧而出！鮮紅鮮紅的……胃裡一陣翻騰，可是……沒有痛感！

不對！不對！！不對！！！

絕對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忘了什麼？！我忘了什麼？！！！

這個空間……不對！這些記憶……不對！！這種感覺……不對！！！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周身的一切開始變幻，黑暗、黑暗……一片黑暗！

我脫口而出：「界！」這是誰的「界」如此強大！強大到足以困住我？看來……好像真的中招了嘛。我清楚地意識到，我的本體正被一個強大的人所魘住，不快點破解的話……我眯了眯雙眼，眼中開始閃現詭異的殺氣。

魘的破解有很多種，關鍵在於下魘者的方法。不知道下魘的種類，即便法力再高也不可能破解。

冷靜，冷靜……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要冷靜。

咦？這是誰說過的話？大腦中沒來由地閃現出一抹紫色。

誰……是誰？

我想，他應該就是我所失去的記憶中的人吧……

失去……記憶？

下魘者居然屏蔽了我的一段記憶！這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他可以將我困在他的「界」中，那麼他一定有實力給我編造一段虛假的回憶讓我更慢地意識到我被魘住這一點，那樣他成功地置我於死地的幾率也就更大。

難道，他真的對自己下的魘這麼有信心，認為我絕對不會解開？還是……他本不想置我於死地！

一切，變得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