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群鴨子

出了冷宮，當然就該去永昌宮請安了。

剛行至永昌宮門口，千暖就看見沈雪怡走了出來，對候在宮外的眾妃嬪說道：「太后今日身子不太爽利，說是讓諸位姐妹先回去吧。惜貴人，你且進來。」說罷，連看都沒看千暖，又進了殿去。

王雲惜眉目沉靜，在眾妃或猜疑或羨慕的眼神中，走進了永昌宮。千暖眯了眯眼，她分明看到，方才王雲惜沖她笑了一下。

說實話，千暖並不喜歡王雲惜。不是像對沈雪怡一樣的不喜歡，可就是看見她很不舒服，像是動物對於未知危險的直覺。

她見請安也沒有意義了，便帶著瀾月和疏桐預備回宮去。這時，霞妃在後面說話了：「今兒天氣這麼好，諸位姐妹也難得有了空閑，不如一道去御花園走走吧。蘇貴嬪，一起來吧？」

被點名的千暖毫不熱衷這種所謂的「姐妹情深」，撇了撇嘴正要拒絕，但念頭一轉，便又笑吟吟地應下了：「好啊，妹妹求之不得。」

霞妃也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快，原本準備的一肚子挖苦的話都沒了用場，生生憋在了肚子里。「走吧。」她瞪了千暖一眼，笑盈盈地沖瑜妃和瑩妃道。

「娘娘，一場鴻門宴，有什麼好去的。」疏桐有些不高興。

「不，這不是鴻門宴。」千暖笑眯眯地糾正道，「這是一群鴨子在唱戲。」另一側的瀾月聽罷，忍不住笑了出來。

主僕三人放鬆了心情，跟上了眾人。

茹婕妤和千暖倒也不算陌生，便主動找她搭起了話：「蘇嬪娘娘看起來氣色很好。」

「茹姐姐也不差。聽說昨晚皇上可是翻了你的牌子，果然今日一見，別有風情呢。」千暖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真誠地誇讚道，反倒把茹婕妤鬧了一個大紅臉。

「娘娘可知斐昭儀已被擢升為貴嬪了？」茹婕妤又道。

「此等大事豈能不知，聽說皇上還賜了字，該叫她麗貴嬪了。」千暖面色淡淡，「純貴人不也進位為昭儀了，她們是宮裡頭首先懷上龍胎的人，晉陞也是理所當然的。」

茹婕妤擠不出一絲笑容，面色略有陰沉：「龍胎？懷了是她們的福氣，生不生得下來，可就看她們的運氣了。」她憤然捏皺了自己的衣袖。

真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千暖眸色微動，淺笑道：「龍胎自有上天庇佑，姐姐切莫再說這等話。」

正說著，眾人已移步到了御花園。初冬之際，御花園中是一派蕭索之景，即便是花匠精心栽培的菊花，也不過是多添了一抹瑟然。不過顯然，諸人的心思都不在賞景上。

宮婢取了軟墊出來，仔細地墊好，這才扶著各自的主子坐下。麗貴嬪被霞妃等人圍在中間，噓寒問暖。先不論真心實意，表面功夫倒做了個十足。麗貴嬪也是一臉得意之色，一雙手有意無意地放在了小腹上，明裡暗裡已不知有多少道視線朝她的肚子看去了。

和她相比，柔柔弱弱的純昭儀就顯得勢單力薄了些。她獨自倚在欄杆邊，身上披了件厚厚的披風，臉還是蒼白的。

千暖私下裡一斟酌，便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她旁邊，挨著她坐下。「本宮先給昭儀道喜了。」她淺笑著開口，原本稚氣的聲音被她刻意壓低，倒顯出了幾分成熟的味道。

純昭儀正在愣神，聽到聲音不由一驚，再見是她，忙起身要行禮。

「昭儀別拘禮。」千暖按住她，面上是一片陽光無邪的笑意，「你如今身子重，可得小心些。」

純昭儀臉微微泛紅，輕聲道：「嬪妾謝娘娘關心。」她看起來不像是喜歡說話的人，千暖甚至相信，如果沒人陪她，她也許可以不言不語地一個人一直坐著。

「皇上駕到——貴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