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路途
「寧國公進過宮?」鄒芸娘問著身邊宮女,宮女應是,鄒芸娘輕嘆一聲:「果然姓趙的,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即便到了現在,都有人捧著哄著的,而自己,只能等在宮中,衣食無缺地等在宮中,等著日子到了,和趙瓊花一起遷出宮去。
「東西都收拾好了吧?」鄒芸娘又問了一遍,宮女忙道:「已經收拾好了,連……」
連蘭台公主日後的嫁妝,也收拾好了,鄒芸娘點頭:「那就好,可不能缺了一點點,缺了一點點,你信不信,我能扒了你的皮!」
鄒芸娘容貌生的很美,柴旭去世之後,她雖然是寡婦,不能艷妝,但她擅長修飾,首飾衣物都精挑細選,更比艷妝時候多添幾分風情。此刻看向宮女,眼中卻是厲色,宮女嚇的急忙跪下:「是,貴妃,奴並不敢少了一點!」
鄒芸娘嘆氣,沒叫宮女起來,這樣的榮華富貴,能過幾日就過幾日吧?只是過慣了富貴日子,再想像現在這樣,就難了。鄒芸娘索性站起身,想去花園走走。宮女們簇擁著她,此刻已近傍晚,天邊殘陽如血,鄒芸娘看著殘陽,這一生,竟像已經完了。
耳中隱約傳來哭聲,鄒芸娘皺眉:「誰在這個時候在宮中哭,簡直是……」
「貴妃,是蘇婕妤呢!」宮女有些膽戰心驚地回答。
「蘇婕妤?」鄒芸娘冷笑一聲,如果不是宮女提起,鄒芸娘都快忘記宮中還有這對母子了,柴昭登基之後,例行冊封弟弟為燕王,燕王已遷出宮,蘇婕妤依舊在宮中居住。
「她哭什麼?要哭的人還沒哭呢?你去讓人告訴她,別哭了!」鄒芸娘命宮女前去,宮女並沒動:「好像,聽說燕王在府里生病了,蘇婕妤不敢去探望!」
「母子又如何,母子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如陌生人。想都知道,蘇婕妤不敢去探望是為的什麼,為的是怕觸怒吳王,讓自己沒了命。
鄒芸娘的話依舊沒有宮女敢接,鄒芸娘緩步往花園行去,這一切,什麼時候才能結束,而不是這樣等待?
趙鎮已經從永興府出發,打出奉詔清君側的旗號前往京城的消息被趙匡義瞞的很死,出入京城的路,也被看守的很死。但消息還是一點點慢慢地進到汴京。隨著這個消息到來,汴京城中的大臣們,開始各自思量。
只是現在,性命還握在趙鎮手心,該做什麼打算,很多人都看向曹府。
「休兒,你趁夜時離開京城,去尋你表兄!」曹彬喚曹休前來,開口就是這道命令。曹休先應是接著搖頭:「可是,祖父,我走了,到時……」
「趙匡義,很可能自顧不暇了!」篡位篡位,有時是天時地利人和的。若趙鎮不打出旗號,那趙匡義也能算天時地利人和,可趙鎮一打出旗號,情形頓時又變了。
「祖父,可我走了,吳王他……」曹彬揮手:「你不用擔心,我自然已經安排好了。休兒,趙匡義還需要我去說服眾臣,可我現在,不想這樣做了。」
「祖父,您到此刻才這樣做,會不會……」曹休的話再次被曹彬打斷:「會不會什麼?被後世史書編排嗎?曹休,這些文人不知當時事情到底是什麼樣子,不明白人要抉擇,一味只知道死讀書,只知道用他們的心去度別人的心,只知道……」
「祖父,您的話,我明白了。可是這家裡要有個萬一。」
「走,不需我說第二遍。曹休,你是我親自帶出來的孫兒,你該明白,至於我,我並不擔心趙匡義。」曹彬再次下令,曹休給曹彬跪地行禮,然後退下。曹彬看著孫兒走出去,這榮華富貴,是由自己而來,要如何,也該是自己說了算。
「娘子,為何您不直接去尋郎君?」老衛和胭脂走在路上,經過一番盤查之後,她們離永興府越來越近了,中間在路上的時候,胭脂和趙鎮的大軍擦肩而過。
那時老衛就疑惑,為何胭脂不去直接尋趙鎮,而是繼續往永興符走。
「我想念孩子們了,而且,哀兵必勝,這也是常事!」胭脂並沒停下腳步,趙鎮,我想看看,你進了汴京,成為大功臣,會不會有別的心思?不過這話胭脂並沒說出來,而是直接往永興府去,孩子們,你們要等著我。
「趙將軍,離汴京城只有三百里了。」這一路的順利出乎符三郎的意外,所過之處,幾乎沒有抵抗,這也證實了趙匡義更多地是只掌握了汴京城和周圍,估計他原先的打算,是等禪位之後,再用皇帝諭令來討伐趙鎮。
那些地方官,更多的是觀望,如果趙匡義順利登基,那就稱臣,畢竟換個皇帝對他們來說沒有多少區別。而若趙匡義不順利,那就順從柴家。
而趙鎮打出的旗號讓他們靠向柴家這邊,就更簡單了。
「竟然離汴京只有三百里地!」趙匡義冷笑一聲,對趙枕道:「領軍,把趙鎮阻於三百里地。還有,把符三郎的妻兒,也帶去!」
趙枕應是,但又道:「祖父,大哥他……」
「你到此刻還沒明白嗎?」趙匡義看著孫兒,一字一句地道:「成,我們一家就是人上之人,榮華富貴不少,敗,則再無翻身之時。我苦心籌劃近三十年,容不得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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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枕應是退出,趙匡義看著面前的一幅疆域圖,沒人能夠阻止自己,沒有人。
「趙枕率軍出征,還帶走了符三郎的妻兒!」永和長公主輕聲說,看向丈夫眼中有希冀:「你說,大郎是不是真的已經到了離汴京很近的地方?」
趙德昭沒有說話,這一戰,誰會贏?
「永興府還有五里地,就到了!」老衛和胭脂在路邊一個茶棚歇腳,聽到茶棚主人說只有五里地時,興奮之情難以言表。
到了,可以看見自己的孩子們了。胭脂喝了一口茶,這茶並不算好喝,可此刻的胭脂,喝什麼都覺得是甜的。
「兩位是從哪裡來?」茶棚主人給她們端上一碟小點心,笑著問道。
「從汴京來。」老衛答了一句,茶棚主人哦了一聲:「汴京到永興府,這一路上可不近。」
「是不近,走了四十來天呢,現在好了,到了永興府,尋到親,就好辦多了。」老衛笑吟吟地說,沒察覺茶棚主人已經給夥計使了個眼色。
胭脂把茶喝完,老衛付了茶錢,兩人繼續往永興府行去,將要到城門口的時候,被人攔住:「就是你們兩個從汴京來的嗎?」
「是,是我們兩個。」老衛是聰明人,明白為何有這一問,急忙開口,又道:「我們是來尋親的,我們親眷是……」
「是周將軍,他的妻子和我有親。」胭脂搶先開口,攔路的人看看胭脂和老衛,眉頭緊皺。周德已隨趙鎮出征,但紅月還在永興府。
「我們並不是壞人,若不信,就請帶我們前往去見周院君。」胭脂拉住老衛,繼續解釋。攔路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到底會不會是細作?
瞧這打扮不像,可據說細作都是讓人看不出來的。最後還是個老成些的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押著你往周院君那邊去,若不認得,也只有不好意思了。」
「認得,怎麼會不認得?」老衛笑吟吟地說,胭脂面上也露出笑容,很快,就可以看見孩子們了。
「紅月姑姑,你說,我的針線做的好不好?」趙嫣把針線遞給紅月,紅月笑著摸摸趙嫣的頭:「好,當然很好。不過這雙襪子,不像是做給郎君的啊?」
「這是做給娘的,我和娘,一年多沒見了。等見了面,我要告訴娘,我會做針線了,娘一定很高興。嗯,比哥哥成日只曉得騎馬射箭好多了。」趙嫣順口說著,紅月的心不由一酸,還沒告訴孩子們,胭脂已經不在了。
因為趙鎮不相信,他要去汴京城看個分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趙鎮不相信妻子會這樣拋下自己和孩子,決意自焚。
「周院君,有兩位從汴京來的客人,說是您的親戚,要來見您。我把人給帶來了,要不認識,就帶走!」院子里響起說話聲,紅月掀起帘子走出去,院中已經站了不少人,老衛含笑看著她:「紅月,可還記得我?」
老衛一身風塵僕僕,穿著更是簡樸不已,面上的皺紋都多了許多,紅月聽著聲音有些耳熟,但不敢認。
趙嫣在門內聽見老衛的聲音,先是不相信,再從窗口仔細看看,雖然皺紋多很多,趙嫣還是認出這是老衛。這一喜非同小可,趙嫣掀起帘子就奔出去:「婆婆,您怎麼來了,還有,我娘呢,是不是我娘讓您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