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擦槍走火】

第九章

很久沒有睡得那麼沉，那麼久。

顧落再次醒來，整個人都像被掏了個半空。偌大的房間只剩她自己，除了腿`間和身體深`處的濡濕還有她皮膚上痕迹，再找不出和施夜朝有關的東西。

連空氣都是清新的，沒有半點歡`愛后的曖昧氣息。

顧落在浴室里泡了一個近一個小時，雙腿仍舊略略打顫，肚子餓得乾癟，昨晚吃得那點東西早在一晚上的運動中消耗殆盡。

施夜朝回來，剛巧看她懷抱著一大堆食物盤腿坐在床上奮鬥。顧落只瞟他一眼便當他是透明的，施夜朝看看座鐘上的時間，拿走她手上的速食品。

「這種東西不是女人的天敵嗎，不怕發胖？」

「不是你把我鎖在這裡出不去，我怎麼會吃這個？」顧落只圍著浴巾，身上帶著水汽，頭髮又濕又亂，毫無半點形象的從他手裡把那袋速食品搶回來。

施夜朝掃了眼她胸口的起伏，把拎著的紙袋放到她身邊。「把衣服換了，帶你到餐廳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回城。」

施夜朝給她準備的是一條還算保守的裙子，只有後背那一處的設計是鏤空的，可以看到大半片的美背。

顧落拿著那條裙子猶豫半天，施夜朝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麼，明知故問：「有什麼問題？」

「我從來不穿任何露背的衣服。」顧落把裙子丟給他，「換一件。」

「那你想穿露什麼地方的衣服？」這已經是施夜朝根據她平時的穿著習慣挑選得最適合她的一件了。「難不成讓我給你找一套職業裝來？」

「沒問題。」

「我可不想我們走在一起時讓別人以為你是我秘書。」施夜朝把裙子又丟還給她。「只有這件，不想穿你可以光著，我沒意見。」

顧落在心裡罵了他一通，準備拉開浴巾，可這男人根本不見半點想迴避的意思，只好出言提醒：「不好意思，我要換衣服。」

「不需要不好意思。」施夜朝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舒舒坦坦的坐在那兒。

顧落和他對峙片刻，轉身拉開浴巾，在他面前用最快的速度換上他準備的內`衣褲和那條露背裙，拉上腰側的拉鏈才轉回身，臉上不見羞澀，整個過程竟然只用了幾秒鐘。

施夜朝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看著她鬆開頭髮遮掩住背後紋身，給人的感覺比平時柔和不少。「到底是受過訓練的，可是你不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下，你這麼做只會更加暴露你內心的想法？我又不是沒看過你的身`體。」

顧落彎身穿高跟鞋，極力忍著把鞋子丟到他頭上的衝動，這男人總人讓她想揍他一頓。

72早在餐廳點好了東西等他們下來，見了顧落甜美一笑。「晚上好，顧小姐。」

利落短髮，紅唇短裙，精緻妝容，大方的舉止。顧落知道這個女人，一直都是施夜朝身邊最近身的人之一，也是上次對著她開了一槍的女人。

「剛剛說錯了，我秘書都比你迷人。」施夜朝不客氣的在她耳邊低聲諷刺，拉開她的椅子。「你這個年紀的女人就應該想辦法讓自己性`感點才對，如果你平時也能保持著在床上的那股勁兒，Eric或許早移情別戀在你身上了。」

72自然不會發表任何意見，只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顧落忍無可忍，隨手把手邊的餐刀向他甩了過去，若不是施夜朝反應快一手接住，定在他臉上劃出個口子來。「如果你床`上功`夫有你這張臉一半出色，褚妤汐或許早就是你的人了。」

施夜朝把餐刀放回她手邊。「你應該等我身上那些指甲印都消了再說這些話，也好讓我死無對證。」

「……」

72低頭抿緊唇，不然怕自己笑出來，又不得不佩服顧落。

旁人不知也就算了，她既知道褚妤汐這個名字是施夜朝的禁`區還敢這樣當面揭他的傷，真是勇氣可嘉。

顧落去顏夏那兒接兒子，陸迦樾看她真的沒事才放心。「不是說他是個危險人物嗎？你還和他鬼混到現在才回家？你們都幹什麼了？」

不知要怎麼和陸迦樾解釋這些，胡扯肯定糊弄不了這個小精靈，顧落支吾半天也沒說點什麼來。「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危險，這是大人之間的事，現在你還不懂，總之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么？」

顏夏專心做著面膜，懶得拆穿她。顧落裝好陸迦樾的書包，把棒球帽扣在他頭上。「顏夏，我們走了。」

陸迦樾跟著她來到玄關換鞋，忽然想起件事情，從兜里掏出她的手機。「媽咪，Eric打過電話給你，讓你回電給他。」

顧落手一抖，手機差點沒拿住。

接下來的幾天，顧落一直為這個事情犯愁，上班都沒有精神。

顏夏當然知道她為什麼不敢給施夜焰回電話，快下班前溜到她辦公室。「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子像什麼嗎？像被老公捉了奸的妻子，心裡頭那個惶惶不安喲。」

「再讓我從你嘴裡聽到這種話，我就叫徐璈過來收拾你。」顧落埋首成堆的文件后故作很忙。「不是下班嗎？怎麼還不走？」

「少拿徐璈嚇唬我。」顏夏笑的無良，「一直沒問你，施先生技術怎麼樣？」

「不怎麼樣，糟透了。」顧落說這種話一點不覺得心虛，反倒有種惡劣的快`感。

顏夏立即就拿手裡的文件夾敲她的頭。「還跟我說你們沒關係，當我是瞎子還是當我是傻子，他看你那眼神就不簡單，連你兒子都知道你們倆有問題，說，你們有過幾次了？」

顧落有事向來不瞞顏夏，只這件事她一個字都不想說。

「肯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顏夏到底什麼也沒問出來，話鋒一轉。「不說也無所謂，不過你們現在算怎麼回事？他有意追求你？」

「那我真是榮幸。」顧落給她一記誇張的冷笑。「我和他沒什麼事，兩不相欠了。」

「你那天算以身抵債？」顏夏搖頭，過來人的語氣拍好姐妹的肩。「姐姐告訴你，一個晚上對於男人來說，遠、遠不夠，有些男人啊，你若欠了他什麼千萬別認為等價償還就ok了，他們就是放高利貸的，會和你不斷的和你索要利息，放心，在你沒徹底滿足他之前，你倆沒完。」

「你別咒我！」

顏夏這話說得顧落眼皮直跳，忽然想起幾個星期前的那次任務，施夜朝的那番話：原本你只欠我一個晚上，現在卻欠了我一條命，準備拿什麼還我？

顧落接陸迦樾放學，在自家樓下見到施夜焰的車停在那兒。一直沒回電話給他，就預感到遲早會見到他本尊。這男人一身筆挺西裝靠在車旁，也不叫她，就等著她發現自己。

顧落想假裝沒看見都不行，陸迦樾誠實的讓她頭疼，拉著她的裙子就不走了。顧落硬著頭皮對施夜焰一笑：「嗨。」

陸迦樾恭敬禮貌的和施夜焰問好，小茶葉從爹地身後笑嘻嘻的露出個小腦袋：「迦迦！」她咚咚咚跑過來點著腳尖拽著他手臂給了陸迦樾一個貼面吻。

陸迦樾年紀不大，性子卻比一般孩子沉穩許多，就算是高興也不會見他大笑，可見到小茶葉他的表情總是會不自覺的放鬆很多。「恩恩。」

施唯恩是小茶葉的本名，似乎大家早忘了這小姑娘的名字，只記得她的小外號，只有陸迦樾會這樣叫她。

兩個小孩在一旁嘰嘰喳喳的玩，反襯著顧落放鬆緊張的心情。「怎麼這麼有空？」

「既然你那麼忙，連個電話都沒時間打給我，只好我親自過來，看看有什麼能夠幫得上你。」

施夜焰一番話讓顧落臉上掛不住，「確實挺忙的，顏夏公司事情多我要幫她，還要給迦迦準備暑假前的年級表演……找我什麼事？」

施夜焰默默打量她，開門見山。「我打電話給施夜朝的那晚，你們在一起？」

顧落想不到他這麼直接，事先想好的說辭全用不上了。

「整晚都在一起？」

「……」

施夜焰笑了，拍了拍車前蓋，顧落過去靠坐在他車前，卻又聽他說了句讓她手心發涼的話：「那次在我家，他提到的兩個月前那件事，也是和他嗎？」

顧落不想承認，但他既這麼說了，她否認也沒用。「他和你說了什麼？」

「沒有。」施夜焰聳肩。「你知道我們從來不過問彼此的任何事，他的事我也沒興趣知道，但你不一樣。」

「有多不一樣？」

顧落偏頭問，眼裡帶些狡黠，很像幾年以前剛剛認識他時的那個樣子。施夜焰很久都沒在她眼裡看到這樣的光芒——是他很久沒有仔細的看過她眼裡的變化。

因為知道她的眼神為何而改變，施夜焰並不是感情遲鈍的男人，怎麼會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她對自己的心，但就是因為知道才不能去過多在意。

幸好顧落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把和他的關係處理得相當好，從來不給他困擾，因此不管是作為朋友，兄弟亦或是他的恩人，施夜焰相當珍惜這份情誼。

「如果你想找男人，我可以介紹其他適合你的人給你。」施夜焰認真道：「施夜朝不適合你，不是因為我和他之間的問題，是我太了解他這個人和他的過去，你懂我的意思。」

顧落當然懂。

施夜朝不被外人所知的唯一的「過去」就是對褚妤汐的那段愛而不得的感情，他不惜用利益和陰謀把一個女人困在身邊長達兩年的時間。施夜朝對於愛情的執念比她偏執太多，幾乎是帶著毀滅心態。

「他心狠，這一點我最有感觸，落落，你不是他對手。」

為了逼他離開施家，施夜朝甚至用游月茹和小茶葉的命來威脅他，還親手向他開了一槍。施夜朝的狠從來不打折扣，施夜焰比誰都了解，可他並不恨他，因為正因如此他得到了施夜朝幾乎賠上性命都換不來的東西。

可是這不代表他願意看著顧落和施夜朝這樣的人走到一起。

顧落笑問：「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施夜焰直言不諱：「當然，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在感情上。」

「放心，不會有人能在感情上傷害到我。」顧落笑意淡了淡，直視他漂亮的眼睛。「Eric，有件事早應該告訴你。」

她這般正式的起了個頭，卻遲遲沒有下文，勾起施夜焰的好奇心。「什麼事讓你這麼難以啟齒？」

「你得想想準備什麼禮物給我。」

顧落重新彎起眼睛。「我要結婚了。」

這一發「炸彈」的威力可真不小，施夜焰嘴唇微張，一臉驚訝。「和施夜朝？」

顧落噗嗤笑出來。「想什麼呢？我可不想當你嫂子。」

「你若真成了我嫂子，那可真是便宜了的施夜朝。」施夜焰撇嘴。

「如果你是抱著這種心態的話，我想我有必要認真考慮一下怎麼才能讓她真的成為你嫂子。」施夜朝叼著煙站在他們後面，手裡拎著西裝外套，領帶鬆鬆的掛在頸間，襯衫領口肆意敞著，在施夜焰利落幹練的形象映襯下不免顯了幾分輕佻。

「這是剛從哪個女人床上爬起來？一身的騷`味兒。」施夜焰才不在乎被抓包，斜眼看他。

施夜朝勾著嘴角走近，輕瞥顧落，然後對那邊正和陸迦樾玩得開心的施唯恩吹了聲口哨。小茶葉對這口哨聲極其敏感，小腦袋唰的轉過來，看見施夜朝小臉頓時就樂了。

「Evan！」

施夜朝早單膝跪地蹲下來張開一隻手臂等著這小丫頭向自己飛奔過來，在他臉上啪啪的親了兩下，先撅著小嘴拔掉他的煙，然後耍賤的蹭他。這世上能在施夜朝懷裡這樣沒心沒肺撒嬌的異性，就只有這小丫頭了。

顧落歪著頭看這兩個人，以她的角度剛好看得見施夜朝臉上的表情，和他平時給人或陰冷或危險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幾乎讓人以為施唯恩根本就是他的女兒。

施夜朝眸子一抬，對上顧落的，兩人視線在空中碰了一下，顧落立即移開，起身和施夜焰告別。「我先回去了，再聯繫。」

顧落轉身走開，陸迦樾看了看早把他忘在腦後的施唯恩，背著書包撿起地上的玩具快跑幾步跟了上去。「落落。」

「嗯？」

「我不喜歡他。」

「誰？」

「……施夜朝。」

顧落腳步沒停，回頭望了望，忍著笑在陸迦樾腦袋上揉了揉。「因為他搶了你的女人嗎？」

「恩恩還小。」陸迦樾糾正。「恩恩是女孩。」

「沒關係，她總會長大的，你也會。」顧落鼓勵兒子。「到時再把你的女孩從他手裡搶回來。」

「可是我打不過他。」

「我幫你。」

「你也打不過。」

顧落嗆了下，陸迦樾毫不留情的潑她冷水。「你要是打的過他，那天就不會跟他滾床單了。」

顧落停下來，狠狠磨著牙：顏夏你這個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