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擦槍走火】
第十章。
這裡雖不是富人區,卻也地段開闊環境優美,但已經大大超出了施夜朝平時的活動範圍,他這麼大老遠的跑過來必然不是閑著沒事做。
注視顧落和那小東西進了某棟房子,施夜朝才抱著施唯恩起身。「在此之前我還不知道溫哥華還有我不了解的地方,她怎麼會選了這麼偏的地方住。」
施夜焰不置可否,看向他的眼神卻意味不明,施夜朝嘴上噙著薄笑,淡然接招。施唯恩已經習慣了這兩個男人之間動輒氣氛緊張的對峙,見怪不怪,反正媽咪說過只要有自己在場,他們肯定打不起來。
「你到底存的什麼心思?」施夜焰率先開腔:「那麼多女人不找,偏找她?」
他哪裡知道這回是真的冤枉施夜朝了,兩人生命的軌跡分明是打由顧落那兒首先發生的改變。施夜朝想若是這個女人在場,怕是又要暗暗警告他不要亂說話,眼角輕輕彎了彎,對懷裡的小公主抱怨:「你爹地管的真寬,連我找什麼女人他都要干涉。」
萬事都向著自己爹地的施唯恩這次竟然倒戈,贊同的點點頭。「Evan,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沒有,要給我介紹嗎?」
「我覺得落落就很適合你,可是……」她癟癟嘴。「爹地說不能把落落往火坑裡推,這是什麼意思?」
施夜朝看向從不知什麼叫羞愧的弟弟,「你就是這麼教導女兒的?」
「在這方面我總比你有經驗。」施夜焰抱過女兒送回車裡。
施夜朝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把本來就松垮的領帶扯得更開,斜倚在車前,雙腳`交疊,一副任君處置的姿態等著他。施夜焰剛靠近他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道。
「喝酒了?」
「剛從爸爸那兒回來,喝了點。」
怪不得他身上有點風塵僕僕的感覺,原來是剛從施家老宅回來。多倫多才是施家的根基所在,如非必要施夜朝大部分時間會呆在溫哥華。不是施夜焰多心,今天的施夜朝和平時的確不太一樣。
他一時間沒說話,施夜朝主動引回話題:「是不是要和我說顧落?」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你想玩隨你,只不過提醒你一點。」施夜焰似笑非笑:「顧落不是褚妤汐,她不會暴露出任何弱點給你看到。」
「你對她還真是了解。」施夜朝視線落在前方的某一處,過了許久才說話。「但很遺憾,她越要隱藏的東西,就越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
顧落以為施夜朝既然找到了她的住所,怎麼也要來鬧一鬧,但是那晚施夜朝並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
年級表演會結束,陸迦樾迎來真正的暑假。他喜歡暑假不是因為可以不用上課,而是因為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和施唯恩在一起。這小姑娘的好奇心超強,對任何不懂的東西都要刨根問底一番,施夜焰再有耐心也熬不過她的十萬個為什麼,何況耐心這種東西是他最近幾年才開始培養的技能。所以在能丟給陸迦樾的時候,施唯恩幾乎都是陸迦樾帶著的。兩個小孩成天粘在一塊兒,顧落的時間忽然空了下來,可以專心幫顏夏搭理公司的瑣事。
有的晚上,陸迦樾會直接住在施夜焰家裡,顧落便去和顏夏鬼混。顏夏平時工作雖忙,但是該享受的時候絕不浪費時間。顏美人的桃花運一直旺盛,走到哪兒都有男人追著捧著。大概是顧落身上那「生人勿近」的氣場太強,給她解決了不少的麻煩。
顏夏忙著應付各色桃花,顧落拿了她的鑰匙先回了家,剛剛關上門就被一個男人自后抱在懷裡。顧落反射性揮拳攻擊,被對方敏捷的避開。
「顧落?」徐璈遲疑的聲音陡然響起。
顧落趕緊打開燈,別的沒看見,徐璈那精壯的身子倒是看個遍。「怎麼不開燈?鬼鬼祟祟的。」
徐璈趕緊捂住要害部位的凸起物,儘管他腰上還是圍著浴巾的。「怎麼是你?顏夏呢?」
顧落頓時就知道他來的目的,就笑:「你們倆不是分手了嗎?還來她家幹什麼?」
「分手了就不能敘敘舊?」徐璈大言不慚。
「敘的哪種舊需要事先洗了澡,還要脫成這樣就等著她回來提槍上陣?」顧落給他一個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不是我說你,你就不能浪漫點,溫柔點?顏夏為什麼跟你分手?怎麼一點兒記性都不長?」
徐璈任何事都有著膽大心細的絕對優勢,惟獨在女人這方面他拿不轉,他在任務時的好耐心一旦碰上了女人,就只剩下個屁,雖不至於像艾斯那樣沒有下限,但艾斯好歹久經情場泡妞手段要比他高明得的多。被徐璈吸引的女人並不少,但能堅持長久交往的卻只有顏夏。
顧落也為他們遺憾過,但沖今晚上徐璈的「意外」出場方式,就只覺得他是活該了。
顏夏和桃花還處於前奏期就被顧落一通電話叫了回來。
「怎麼了怎麼了?」進門看見已經穿戴整齊堂而皇之坐在自己家裡的徐璈表情驀地一頓,顏夏眼底黯了黯,隨即又恢復如常。「喲,真是好久不見的稀客。」
確實好久不見,這女人又風`騷了不止一個段位,徐璈心裡又火燒火燎起來,頻頻給顧落使眼色。顧落拎著包剛要自動退場,徐璈又發了話:「你別走遠了,等我一小時結束戰鬥,還有事跟你說。」
顧落在附近溜溜達達了足有快兩個小時,給徐璈撥了電話,就聽他在那邊氣息不穩,嗓音沙啞的只交代了四個字:「原地待命!」
配合著女人細微壓抑的呻`吟`聲,顧落就知道「戰鬥」正如火如荼中。
等徐璈終於解決了顏夏,顧落都已經溜回家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你怎麼不聽上級命令呢?」徐璈全身暢快躺在顏夏的大床上,不痛不癢的責怪著。
「徐璈,忽然發現你也挺賤的。」她說完就切線,到外面開始做運動。
徐璈再打她電話打不通,於是就發了短訊:真有事和你說,在家等我,去找你。
顧落做完運動,大汗淋漓,剛脫了衣服準備在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個澡就聽見有人敲門,只好穿了浴衣出來開門。門外正是徐璈,見她如此形象,濃眉一挑,伸著脖子往裡面看。
「我來的不是時候?偷男人呢?」
「對,偷男人呢,真不巧。」顧落雙臂環胸擋在門口,沒想讓他進屋。
徐璈知道自己把她曬著了才惹了她不高興,小白牙一露。「真生我氣?」
「怎麼敢,隊長。」
顧落涼涼嘲諷,逗笑徐璈,伸手扒拉扒拉她散開的頭髮,又捏捏她小臉。「小落落。」
顧落歪頭躲開他,忍不住笑。「我都多大了,你還來這套?」
「多大也是我的小落落。」徐璈年長她約莫十多歲,自打她被顧尹送到他手下,兩人吃睡訓練都在一塊兒,說是徐璈看著她長大也不為過。教官,上級,同伴,哥哥,朋友,他在顧落的生命中扮演的每一個角色,對她來說都是極其重要的。更多時候,他比顧尹更像她的親人。
徐璈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告訴她一個消息,順便來和顏夏敘敘舊,雖然在顧落看來主次關係應該反過來才對。
「顧先生會在最近來溫哥華,陸迦樾的事你謹慎一點兒。」
這位顧先生自然指的是顧白裴,看來她又要思忖著把陸迦樾送到顏夏哥哥那兒避避風頭。
陸迦樾得知此事,有那麼點小小的情緒。「這次要去多久?」
「應該不會太久,等他走了我馬上接你回來。」顧落以為這小東西在捨不得施唯恩,坐在他對面,雙手捧著他仍舊稚氣但已能看出帥哥模子的小臉。「怪媽咪嗎?」
陸迦樾搖頭,「我只想快快長大,不讓你再這麼辛苦的保護我,我要保護你……和恩恩。」
顧落心裡一酸,與他眉心相對親昵的蹭蹭。「迦迦乖。」
「媽咪也乖。」陸迦樾仰頭在她前額上親了下。「顧先生來做什麼?」
顧落思索,「大概是為了把我嫁出去的事吧,想不想要個爹地?」
陸迦樾睜著呼扇的大眼,眼裡閃過掙扎,然後是堅定。「我有媽咪就夠了……媽咪,你知道要嫁的人是誰嗎?」
顧落誠實的搖搖頭,「無所謂是誰,反正……」她頓了頓,「反正總要嫁人的。」
陸迦樾沉默了好久,道:「我一定會把恩恩娶回來的。」
顧落笑他這麼小年紀就開始惦記女人,陸迦樾沒反駁,他知道只有這樣,媽咪和Eric才能算是一家人了。
準備送陸迦樾走的前一晚,施夜朝不請自來。
他靠在門口的花型柵欄邊上悠閑的等,過了好久才有人來給他開門。陸迦樾握著門把,戒備的小模樣看他。「請問你有什麼事么?」
施夜朝沒理他,越過他徑自進去。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顧落的住所——準確的說是顧落和這個小東西的住所。房子面積不算太大,陳設也和普通家庭無異,不廉價卻也不奢侈,至少在他眼裡非常不符她顧家小姐的身份,可卻處處透露出小情調:角落的塗鴉,落地燈罩上的手工罩子,自製的杯墊椅墊,茶几、矮櫃和窗台上成排擺放的小植物,沙發上隨意丟著的兩件衣服、內衣,還有雜物……
陸迦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小眉頭皺了皺:他一個沒注意這女人又亂扔東西。陸迦樾趕緊把衣物疊好送回她房間去,再回來時施夜朝已經幾乎把整個房子都打量過一圈,「你們平時就住在這裡?」
陸迦樾不予回答,只到冰箱里拿了一聽可樂和一瓶礦泉水放到他面前。「也許你喝不慣,但只有這個了。」
施夜朝能感覺出這個小東西對自己的敵意,這敵意來的有點莫名其妙,上次在一起吃飯時他還像個小紳士。他仔細端詳了會兒陸迦樾的樣貌,唇紅齒白,濃眉黑眼,還有不符他本身年紀的沉穩氣質,眼底的東西比別的小孩要來的複雜些。
「你和顧落到底是什麼關係?」
陸迦樾顯然拒絕談論這個話題,小嘴抿著,黑溜溜的眼睛也打量著他。「你和落落又是什麼關係?」
施夜朝擰開瓶蓋喝了礦泉水,這可問倒他了:他和顧落現在算什麼關係?
當他們兩兄弟還在斗時,他和顧落自然是敵對關係,可是現在施夜焰已經被他逼出了施家,為了妻兒早就開始做起了漂泊的正經生意,最大限度避開和他的糾葛緩和他們岌岌可危的手足之情。如果算上他們睡過的那兩晚,這種情況之下,他和顧落應該是什麼關係?
「你認為呢?」
「至少不是朋友。」
「我能請問陸先生對於朋友是怎樣定義的嗎?」
施夜朝有點好笑的問他,陸迦樾則表情嚴肅:「比如她和Eric那樣,就是朋友,和你不是。」
施夜朝意味不明的笑,嘴角揚得高高的。「錯了,我和顧落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朋友。」
「哪方面?」
顧落沖完澡出來被忽然出現在自己家裡的施夜朝嚇了一跳。
「陸迦樾!」顧落穿著睡衣站在門口,頭髮半濕鬆散的披在肩。「回房間去做作業。」
陸迦樾很聽話的回了房間,把空間讓給兩人。顧落迅速關了客廳的窗子拉上窗帘,把大門打開個縫隙謹慎的向外望了望,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情況才將門關嚴。
「怕和我『偷`情』被發現?」施夜朝擰上瓶蓋,來到窗前唰的一下把窗帘揚開。顧落幾步跑過來重新拉上窗帘同時一把將他推按在牆上,小臂抵著他的喉嚨,有點凶的質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施夜朝又聞到她身上的那種乾淨的氣息,偏了偏頭不易察覺的靠近她幾寸。「找到你的藏身處還真是不容易,溫哥華都快被我翻了一半了。」
顧落在考慮是否該搬家,聽了他的話微微皺眉。「找我?記得上次就已經說的很清楚,我們兩清了。」
施夜朝不以為然,「是不是跟我有關的事你的記性都這麼不好?不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麼?」
經他這麼一提醒,顧落似乎想起了什麼,鬆開鉗制。「是忘了件事,我還欠你一句『謝謝』。」
「不用客氣,能為Eric做點事我很榮幸,但我不是指這個。」施夜朝暗忖,真是個小心眼的女人。見她眼裡透出疑惑,施夜朝手指一勾手邊薄薄的窗紗,蒙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眼睛,手指在她已經傷愈的那隻手臂上遊走一番,這裡先前曾被他打青了一大片。
「你忘的是自己欠了我一條命,72的槍法還是很準的,我不拉你那一下子彈就會從你這裡穿過去。」他的指尖在顧落眉心處輕按,然後劃到臉側輕掃,帶著撩撥的意味。
明示暗示已經做到這個地步,顧落再無必要再裝傻隱瞞。「你就那麼確定那是我?」
「我不像你記憶力經常出問題。」施夜朝眼底閃過一抹邪氣。「你在光線很暗的情況下皺起眉頭的樣子,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顧落立即知道他又再暗示什麼,板著臉轉身要走,施夜朝速度倒快,直接把她拉回來,大手虛虛的握著她的腰。顧落扣住他的手,厲聲警告:「別想再和我談什麼鬼交易。」交易其次,根本意在和她上`床!
施夜朝笑了,「別這麼緊張,我只是替人來傳個話,有人想要見你。」
「哪位大人物還能勞煩到施先生親自傳話跑腿?」顧落甩開他的手和他保持安全距離,和這個男人靠得太近總會讓她不安,渾身不舒服。
「當然有。」
她一離開,那種乾淨的氣息在他周圍頓時淡了不少,施夜朝緩緩合攏了手,插`進褲兜,免得又想再抓她過來。「另一位施先生,施拓辰。」
顧落微微錯愕:施夜朝的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