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兩人進了書房就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書房裡坐著兩人,一個是林老爺,另一個年歲比林承要小一些,穿著青色儒袍。林孝澤喏喏的叫了聲「陸伯父……」青衣男子點了點頭。
林老爺抬頭看了兩人一眼道:「睿兒你也累了一天就先回房吧,孝澤你在這呆著。」
張睿行了一禮從書房退了出來,還沒走遠就聽見裡面林老爺的怒聲:「孽畜!你今日帶著張睿去何處了?!」張睿心裡不由揣測,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孝澤:「我……我不過領著睿兒……去了慕古齋談詩論道,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爹你為何這麼生氣?」
林承把桌子上的茶碗往他身上一扔怒道:「還不跪下!孽子,你可知你們今日惹上禍事了!」
林孝澤噗通跪下來道:「爹爹,孩兒只是去談詩論道不知惹了什麼禍事。」
林承深呼吸了幾口氣平復下來才說:「你哥剛剛從大理寺傳話過來,說孫家的小子,孫宏啟死了!」
林孝澤嚇得跪坐在地上,瞪著眼睛,嘴裡念道:「不可能啊,剛剛我們還在一起談詩來著,怎麼會突然死了?會不會弄錯了?」
林承嘆氣道:「誰知道那小子是怎麼死的,你哥不過是個從七品的主薄,知道的也不多,只告訴我讓你小心些,明日可能就會有大理寺的人叫你倆去問話!」
林孝澤急忙爬起來抓著林承的衣擺道:「人又不是我殺的,為何要叫我去問話?爹……不去行不?那大理寺又不是什麼好去處,會不會打板子?」
林承拍桌子道:「去不去豈是由你說了算的?!一會你去告訴張睿,明日不可亂說話,爹爹雖為從五品的太常少卿,那大理寺少卿還會給我幾分薄面,定不會為難你倆,千萬不要亂說,不然爹也保不住你倆的知道嗎?!」
林孝澤連忙點頭道:「知道了爹爹。」
林承也厭了,揮揮手讓他退了下去,轉頭對身邊的人嘆道:「讓賢弟見笑了……我這不成器的兒子,誒~這次不知道要哪家倒霉了……那孫盞四十方得這麼一個兒子,寵的跟個寶貝似的,沒想到就這麼慘死在街頭,他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瞧著好了,但願這團火不要燒到我們林家和陸家的頭上……」
這姓陸叫陸勇是陸展元的爹,陸展元也是同林孝澤一起去詩會的一個少年,陸勇年紀不大卻做到正三品的翰林學士。因為跟林承是同年考生,對林承也多為扶持,林承能做到如今的從五品太常少卿,陸勇也是舉薦了多次,幫了不少忙。
林孝澤出了書房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寒顫,心裡對孫宏啟的死還是不敢相信,明明兩個人還談論了詩詞,還約著下次一起去騎馬呢……孫宏啟就是詩會中那個娃娃臉,年紀比林孝澤還要大一歲,有十四了,平時性子很是開朗,見誰都三分笑,對人也大方,若是有人求到他,他能辦到的定不會推辭,所以在這個群體里大家跟他的關係都不錯。
張睿聽林孝澤講完心裡直突突,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作為一個刑警的知覺,這其中肯定又蹊蹺,只是還沒看到屍體他卻不敢妄下結論,既然明日要去大理寺,且走一趟,也算是提前了解一下這個朝代的司法機關了。
第二日一早果然就有官府的官兵到林家來帶人,因為林孝清的關係,官兵對兩人還算客氣,可以坐馬車去大理寺。
昨夜林孝澤在路上被凍了一道,回去后又驚嚇了一遭,早上起來頭昏腦漲,四肢無力,竟然發起熱來,林夫人是又驚又怒,急忙叫來了郎中可抓了副葯吃下去,走的時候林孝澤臉還是通紅的,抱著胳膊說冷。
林夫人心裡把張睿惱上了,若不是這小子偏要來林家孝澤又怎麼會半夜領著他偷偷去參加什麼勞什子詩會,結果死了個大官家的孩子,牽連到這麼些人,真是災星!
心裡雖惱但面上並不顯露出來,而是叫小斯把兩人都照顧好。看著車慢慢離開巷子,林夫人心是怎麼也落不到底,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秋霜,你說孝澤到了大理寺會不會吃板子?他這剛染了風寒,萬一再遭了板子,那……那可……如何是好?」
秋霜是林夫人跟前的大丫鬟,連忙安撫道:「夫人別太著急,老爺已經出去安排了,咱們大少爺在大理寺大小也是個官,定不會讓二少爺吃了虧去的。」
林夫人點頭道:「也是,有孝清在,他們也不能難為我澤兒,只可氣那徐州來的小子,要不是他,我澤兒怎麼會受連累!」秋霜不好接話,只得點頭,又對林夫人勸了幾句。
張睿和林孝澤坐在馬車上心裡同是忐忑不安,林孝澤拿著帕子擦了擦鼻子道:「睿兒一會莫怕,我哥哥在大理寺也能說上幾分話,他們不會太為難咱倆的。」張睿點點頭,心思卻沒在這上面,而是分析著昨夜的情況。
昨夜在自己做完李白的月下獨酌后,那個叫子衿先走的,然後……那個叫周隱的和仲昕一同離開,接著是穿淺青和淡紫衣衫的兩人相繼離開,最後才是那個娃娃臉起身同三個人告別後自己離開的,他走後不久張睿和林孝澤也一同離開,最後只剩下蔣泰自己在慕古齋結賬。張睿和林孝澤因為馬車沒有等兩人而是步行回的林府,那孫宏啟的死肯定就是在這個時間內發生的。
想來想去腦袋裡一團亂,沒有法醫鑒定時間,沒有工具查看死者的死因,見不到屍體,看不不到事發現場,不能詢問嫌疑人……張睿揉揉腦袋,誰能告訴他這種急的要上樹的心裡怎麼破?!
馬車滴滴答答的到了大理寺,兩人下了車,幾個衙役跟在兩人身後朝大堂里走,迎面走來一個二十齣頭的男子,模樣和林孝澤有七八分相似。
那男子走過來朝兩人點了點頭道:「這就是睿表弟吧,我是林孝清,昨日公事繁忙沒有回去看你,在京中還習慣吧?」
張睿連忙點頭道:「見過表哥,在京中一切都好,舅舅和舅母對我很是照顧。」
林孝清點點頭讓兩人進去,又悄悄在兩人耳邊道:「一會別亂說話,要是少卿問你們,一律不知便可。」兩人點頭,進了大堂內。
堂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基本上都是參加昨日詩會的人,大夥一見兩人進了來,連忙過兩人過去。林孝澤急忙走過去拉著蔣泰道:「君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宏啟昨日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
蔣泰搖頭嘆息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都怪我,要不是我組織詩會,宏啟就不會……」說完眼角一紅,滿臉惱怒。
張睿站在林孝澤身邊並不說話,而是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蔣泰的傷心不似作偽,那個叫子衿的依舊沒有束髮,穿著一身墨色長袍,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其他幾個人相互交頭接耳,都在擔心究竟怎麼判這案子。唯獨沒有昨日那個叫周隱的錦衣男子!
林孝澤似乎也發現了,悄悄問蔣泰怎麼不見昨日那人。蔣泰搖搖頭並不說什麼,但是眼裡的神色已經告訴他,這人身份不一般,不是自己可以談論的。
張睿心裡低聲一笑,果然,那叫周隱的不是皇子便是王爺,當今皇上膝下有兩個兒子,大皇子十八歲,二皇子九歲。
在京中的六個王爺中,最大的祿王爺比皇上還要大三歲,今年已經四十有二,五王爺江俊王也三十六七,再就是八王爺、九王爺。這倆王爺是雙生子,都是三十齣頭,最後剩下兩個王爺,十二王爺十九歲,十三王爺五歲……那麼昨日的周隱不是大皇子,就是十二王爺,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會沾到這件事情上來。
不一會大理寺少卿匆匆走了進來。江大人今年四十有餘,身穿一身紅色官袍,身材偏瘦,下頜續著鬍鬚。因為堂上這些人的身份比較特殊,全是朝廷官員的嫡子,上到二品的御史大夫之子,下到六品奉直大夫之子,無論哪家都是不好得罪。當了這麼多年的大理少卿,這還是第一次審問這麼多帶身份的人,江大人壓力可想而知。
「想來大家對為什麼叫你們來大理寺已經有些了解了。昨夜中書侍郎之子孫宏啟在路上被人謀殺,而你們是最後與他接觸過的人,可有人看見什麼,知道什麼嗎?」
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搖頭,蔣泰咬了咬唇道:「昨夜是我舉辦的詩會,平日像這類的聚會已經不下幾十次了,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意外,誰成想這次居然……」
江大人點點頭道:「那詩會散的時候可有人與他一同出門的?」
蔣泰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我是最後一個離開慕古齋的,我記得宏啟是單獨走的,並沒有與其他人同行。」
一個穿青色衣服的少年道:「確實如此,我同趙安出門后各自上馬車時看見宏啟一人從酒樓里出來,身邊也沒帶著隨從徒步朝孫府去,往日他也是這般所以並沒做留意。」
叫趙安的道:「展元兄說的沒錯,昨夜我倆相伴下樓,然後各自上了馬車,與宏啟並不同路所以就匆匆離開了。哪成想……」
江大人捋了捋鬍鬚道:「今日叫你們來不過是想了解一下當天的情況,既然都沒有看見什麼異常就先回去吧,若有需要,大理寺還會去各位府上去叫人的。」
幾個人吩咐舒了口氣,點頭告退後各自上了自家的馬車回府。張睿心裡暗道,都回去也好,所有人都聚在大理寺肯定問不出什麼來,挨個問過也許還能問出點有價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