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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林孝澤梳洗完,穿著一身白色的褻衣坐在床上道:「哎,大夫你睡裡面還是外面?」
賀明眼皮抽動道:「隨意。」
林孝澤翻了個白眼,就知道是這句話。「那我睡裡面了,不然我怕半夜掉下去。
賀明點點頭,拿布巾擦了擦臉,起身把屋裡的蠟燭吹了,朝床上走去。
林孝澤道:「哎……你你你在客棧留宿過嗎?」
賀明坐到床上:「自然,我與妹妹從柳州來京城時一路上都是住的客棧。」
林孝澤:「哦,你還有個妹妹吶,多大了?」
賀明躺下蓋上被子道:「十一了,是個懂事又聽話的好孩子。」
林孝澤也鑽進被窩道:「我有個弟弟也十一了,原本像個小姑娘似的,後來……他姨娘死了,他變的跟從前很不一樣,想換了個人一樣。」
賀明道:「自然,人受到打擊后若不成長起來,便會自暴自棄。」
林孝澤道:「唔,好像有點道理……這枕頭怎麼這般硬,被子也有股怪怪的味道。」
賀明:「……」
林孝澤:「喂,喂?睡著了?哎……還是在家好,這被子又沉又硬還不暖,其實我不太想來,可爹爹說我若是留在京中便是給他丟臉……我不想給他丟人,我也沒想棄考,只是考場里人那麼多,萬一我考的不好,怎麼跟仲昕君卿他們說啊……」
賀明:「……」
「喂,蠢大夫?你真睡著了?我有點冷,你冷不冷?」
賀明:「……」
林孝澤:「咱倆蓋一個被子如何?兩人能取暖些對不對?」
賀明:「……」
林孝澤:「你不說話我便當你同意嘍~」說著輕輕掀開賀明的被子,一點一點挪了過去。賀明只覺得一個溫熱軟軟的身體貼過來,頓時渾身僵硬。
林孝澤舒了口氣:「呼~~暖和多了,睡吧。」不一會呼吸便安靜下來了。
賀明睜開眼睛側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嘆了口氣把那個被子也拽過來搭在他身上,掖好被角,果然還是個孩子。
一夜無夢,第二天早晨林孝澤睜開眼睛時才發現自己躺在賀明懷裡,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撲棱一下爬起來,雙手摸摸身上,見衣服整齊這才放心下來。想起昨晚是自己鑽進人家被窩的,頓時滿臉通紅,抱著衣服輕手輕腳的起身到外間去穿。
賀明睜開眼睛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胳膊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他早就醒了,只不過林孝澤睡的香不忍叫醒,見他起來自己也換上衣服,二人出了客房其他人已經坐在大堂里了。
張睿抬頭看看樓上的兩人笑道:「我們還商量,你二人若再不起來便把你們扔在崇州呢。」
林孝澤只覺得臉上熱騰騰的,蹬蹬蹬跑下樓坐在桌子旁端起一碗粥喝了起來,喝完道:「哎呦,這客棧真不是人住的地方,睡這一宿覺得渾身酸痛。」
張睿:「你還以為是在林府呢?這還算好的,過幾日我們到半路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能露宿在馬車上,到時你受得了?」
林孝澤一聽頓時臉垮下來「還要露宿在車上啊?!」張睿笑著拍拍他肩膀。
吃過早飯,韓叔結了銀子,侍衛給馬餵了水,把馬車趕出來,大夥收拾好東西繼續啟程。
今日天氣不好,暗沉沉的,打東面來了塊雨雲一直向西北飄,到了晌午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春雨細如牛毛打在身上卻是真涼,騎在馬上的段蕭白連著打了三四個噴嚏。張睿在車上都聽見了,朝趕車的侍衛問了問。
侍衛道:「還要在走三十里路前面才有個小鎮子,我們快些行,趕在日落之前差不多就能到。」
天氣不好,白日短黑夜來的早,到了鎮子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就算坐在馬車上張睿都忍不住冷的發抖。
急忙找了一家點著燈了客棧,敲開門。
「咚咚咚……咚咚咚……」敲了半天門終於被一個老頭打開。那老頭頗不耐煩道:「滿了滿了,你們去別家吧。」
張睿急忙拱手道:「老翁,我們遭遇風雨,又冷有餓,若是在不能住店先打尖如何?多加銀子給你。」
那老頭略一思索瞧了瞧張睿道:「進來吧。」
幾個人進了客棧,頓時暖和了不少,段蕭白和幾個侍衛最慘,身上都被雨淋透了。
張睿讓那老者熬了一鍋薑湯,大夥趁熱喝了。
不一會老頭便抱著一大盆熬的熱氣騰騰的薑湯出來,韓叔急忙接過放在桌子上,拿碗挨個盛了一大碗。
張睿:「老伯有吃的沒有?」
那老頭站在旁邊看了半晌道:「只有些面,若不嫌棄,老朽便給你們煮了。這位小公子,我見你們不像是來往的商客,不知為何這黑天半夜到我們青雲鎮來?」
張睿道:「我們是去通州……繼承祖業的,我嫡祖一脈斷了根,家業無人料理,我們便回去看看。」
韓叔強忍著笑,嫡祖一脈斷了根,豈不是說的徐州那幫牲口?
那老翁點點頭道:「那還是奉勸公子過了今夜明日早些走吧,這青雲鎮……不太平啊。」
張睿皺眉道:「老翁不妨細細說來。」
那老翁嘆了口氣坐在旁邊的凳子道:「從前年開始,經常有經過青雲鎮行商的路人,第二日……喪命在鎮外五里處的小河旁……這青雲鎮已經好久沒有來過外人了,客棧是老朽的容身之處,若不是這般早就關了不開了。今日我看外面下雨才留你們一晚,過了今日你們好自為之吧。」說完搖頭朝朝後面走去。
張睿點點頭,起身在客棧里走了一圈,然後眯著眼睛輕聲道:「賀明……」
賀明:「公子何事?」
張睿:「你有那種吃完特別精神的葯沒?或者是解蒙汗藥的東西。」
賀明一愣道:「有是有,不知公子要此物何用?」
張睿:「來,拿來我看看。」
賀明奇怪的從包袱里翻找,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盒子道:「這東西味道不太好,公子不如吃過飯再打開。」
張睿點的頭,把盒子收進袖中,不一會那老翁端著一盆下好的陽春麵來。「客棧好久無人來,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吃,只有麵條,各位不要嫌棄。」
大夥紛紛盛滿了面吃起來,張睿卻沒吃,林孝澤瞥了一眼也沒胃口,從包袱里拿出一盒八件果子,自己悶頭吃了起來。
張睿走到他身邊,拿了兩塊放進嘴裡,甜膩甜膩的,果然不愛吃這個味。
林孝澤抬頭道:「睿兒你還吃嗎?你要吃我這還有牛肉乾、八珍果子、驢打滾、糯米糕……」
張睿:「……你出門帶這麼多吃的幹嘛?」
林孝澤一笑道:「這山高路遠的,以後再想吃京都的甜點都吃不到了,趁著這會多吃些啊。」
張睿笑起來,看來自己這小表哥心態還不錯。
吃過飯,老翁拿著燭台領著人去了後院,後院是一排客房,外面由一條長廊連接。
老翁:「屋子我每日都會打掃還算乾淨,你們早些休息吧。」說完端著燭台顫顫悠悠的離開。大夥依舊按昨日那般進了屋子。
那老翁剛走張睿便從袖口掏出賀明給他的小盒子,一打開頓時臭氣衝天,差的把他熏的一跟頭。
旁邊的韓叔聞到也是腦袋一蒙,急忙道:「少爺這是何物,怎麼這般腥臭難聞!」
張睿捏著鼻子道:「先別管這些,韓叔你趕緊聞聞醒醒腦,我把這個再拿去給別人聞。」
韓叔聽從他的吩咐,沖著盒子吸了口氣,頓時胃裡翻騰的差的吐出來。
張睿扣上盒子道:「我先去其他人房裡。」說著出了屋子。
剛出門走了不遠,脖子突然痛,被重擊了一下,眼前一黑昏了過去。那人拽著張睿的衣襟,把人拖拽到長廊盡頭的一間屋子裡。推開屋門啞聲道:「開始吧……」
一間間屋子燈熄滅,韓叔坐在屋裡等了半晌也不見人回來有些擔心,突然聽見一聲叫喊:「救命啊!!!」急忙起身推開門正巧看見一個黑影朝那人脖子給了一手刀,那人頓時身體軟下來不再亂動,韓叔定眼一看,地上的人不是林孝澤嗎?!心「咯噔」一下覺得少爺恐怕被人抓走了。
「來人啊!救命啊!……」韓叔驚惶無措,只得大喊出來,希望能驚醒侍衛。可叫了好幾聲也聽不見別人來。
老韓心裡一驚,那幾個侍衛只怕也中招了。這可怎麼辦?怎麼這麼巧!路上偏偏遇上這樣的事,少爺這是什麼命啊!
那幾個歹徒聽見叫喊聲起了殺念,三四個人拿著刀朝韓叔走過來,老韓朝後倒退……猛的退進屋裡把門插上,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這下如何是好啊!雖然他身上有點功夫,雙拳難敵四腳,況且這些歹人手裡都拿著兇器。回頭四下尋找一番,屋內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當武器,只得拿起那把薄板凳子緊緊抓在手中,看著被撞動的門,乾咽口水。
「碰!碰!」那幾個人越撞越凶,破木板門幾下就被撞鬆動了「哐啷!」門被破開,韓心底道:可憐少爺還沒到任上就遭遇這樣的事,自己死就死吧,臨死前怎麼也得托個陪葬的。舉起凳子就朝三個歹人沖了過去。
那三人身上也有功夫傍身,拿刀隔開韓叔的凳子一腳把人踹倒在地上。韓叔捂著胸口乾咳了兩聲,直覺得嘴裡腥甜。如今技不如人只能引頸就戮,絕望的閉上眼睛。
「哐當!」刀沒落在韓叔身上,卻落到地上。韓叔睜開眼只見眼前不知何時進來了三四個黑衣人,這黑衣人武藝高強,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便把這三人料理了,挨個點了穴道,又匆匆離開。
韓叔急忙爬起來跑出屋子朝過道盡頭那個房間跑去,一推開門,見那老翁拿著棍子正看著躺了一地的人。果然這群人都中了迷藥!
韓叔怒從心起,照著那老翁當胸一腳,直把人踢得半死。從人堆底下把張睿拉了出來。少爺已經是昏迷不醒,這可如何是好?!
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沒中迷藥,可能是少爺給他聞了那臭烘烘東西的緣故,急忙在張睿身上尋找,果然找到那個小盒子。
一打開盒子,臭味頓時蔓延開,熏得韓叔眼睛直冒眼淚,放到張睿鼻子下面,只見他咳了幾聲睜開眼睛,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韓叔見有效果,急忙挨著給熏了一遍,大夥慢慢醒了過來,幾個侍衛一見不好,撲棱的爬起來卻覺得雙腿發軟直接又坐回地上。
張睿因為之前就聞了這個味道還算好些,林孝澤醒來直接趴在地上「哇哇」吐了出來。一邊吐一邊哀叫道:「這是什麼味啊!可熏死小爺了!」
賀明也醒了過來明白大夥這是中了算計,這家店恐怕是家黑店!以過往的客商為目標,殺人越貨!
段簫白:「公子,現在如何是好?」
張睿道:「韓叔,你是怎麼過來的?那幾個歹徒呢?」
韓叔道:「剛剛我被三個歹徒圍攻,突然闖進了幾個黑衣人,那黑衣人把這歹徒都點了穴道便離開了,我這才來尋的你們。」
張睿心下道:恐怕那幾個黑衣人就是周隱給他的暗衛,這次對虧有他們,不然還沒到通州便栽到路上了,真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