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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陰沉著臉一回到楊家就怒氣沖沖地甩開其他人,一腳踢開房間的門,隨後不停捶床的聲音傳出來,對於她這樣的行為,楊雙吉什麼也沒說,今天這一趟他們誰不覺著憋屈,除了老五和老五媳婦,其他人哪一個不是一臉的鬱悶。
「一個個都杵在這裡做什麼,做事去。」楊雙吉煩躁地說完,去雜物房扛了一把鋤頭走了出去。
一見楊雙吉這樣,其他人自然不能再干站著,心不在焉地各自找事做。
「娘,不是奔喪去了嗎?難不成四嫂還敢給你氣受?」楊天麗端著熱水走進周氏的房間,放在一邊,在周氏身邊坐下,聲音清脆婉轉地問道,十一歲的她早已經明白很多的事情,秀麗的模樣外加乖巧的性子,使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僅次於楊天賜,很受父母和幾個兄長的疼愛。
「哼,」見是她的寶貝小女兒,周氏的臉色微微好了些,把今天的事情細細地說了一遍,「你說,她司月是什麼意思?老娘能去已經是給她司家天大的面子,竟敢當我們這一家子不存在,她以為她是誰!」
不說還好,一說她就生氣,如若不是老頭子壓著,她一定會讓那賤人好看。
楊天麗怎麼會不明白周氏的想法,柔聲勸道:「娘,幸好你沒有鬧開,否則,就中了四嫂的奸計了,」秀美輕皺,原本溫柔的眼裡也有著不滿,「你想想,最開始她是讓四哥來說要你們不要出現在陳大娘的葬禮上,可她難道就不知道,我們楊家和他們司家是一個村不說,還是親家,怎麼可能會不去。」
周氏點頭,「是這個理,若我們真的不去的話,今天過後,村子里的人指不定怎麼說我們家呢。」
「所以,從一開始四嫂就知道我們肯定會去,於是她讓四哥不讓你們進靈堂,在整個過程中都忽視你們,」楊天麗展顏一笑,就像初露芳華的花骨朵,「娘和幾位嫂嫂的性格她多少都了解一些,娘,你再想想,你們若是鬧起來,四嫂一哭,那可是她親娘的葬禮,村裡人會怎麼向你們,你們的名聲恐怕就會被毀得不能再毀了,最重要的是,整個過程她都沒有出面,完全把四哥當槍使。」
「不過,就算是這樣,四嫂現在恐怕很開心的,有爹壓著你沒有中計,可我瞧著你們回來是的臉色,心裡肯定特難受吧。」
若是司月在場,一定會熱烈地鼓掌,再感嘆一句,這小姑娘的想象力可真是豐富啊!
可不就是難受得要死嗎?周氏倒吸一口氣,想想這個後果,她都覺得可怕,「娘,我一早就覺得四弟妹不像是好人,沒想到心思如此狠毒。」小周氏走進來嚷嚷道,身後還跟著三個弟媳,似乎有了司月這麼一個反骨在,她們四個相處起來倒異常的和諧。
「哼,她再狠毒,如今也是我楊家的人,我就不信她一輩子不回楊家。」周氏氣得臉色鐵青,「只要一回來,老娘一定讓她好看。」
「就是,」小周氏完全和周氏同仇敵愾,「娘,到時候你可不能心軟,一定要好好地懲治她一番。」
別說懲治了,周氏現在恨不得扒了司月的皮,小女兒的話依舊在腦子裡回蕩,敢利用她的兒子來對付她,手段可真是好。
「我們家似乎從四弟妹進門后就沒有消停過。」李氏原本只是看不起司月的懶惰,可想著因為她而被楊天海狠揍一頓的兩個兒子,心裡不免生出怨氣來。
「就是,」陳氏跟著附和,微微有些往外凸的三角眼,眼珠子一轉,「不過,娘,司家算是絕戶了,他們家可有四畝中等田,經過這些年的耕種,只怕也比得上上等田的產出,還有那屋子,雖然破,我看著也還能值些銀子。」
聽陳氏這麼一說,原本生氣的眾人心思都活泛了起來,按理說他們家的家產在整個楊家村也是中等偏上的,可即便因為家裡有個秀才而免了稅收,供著四個燒錢的讀書人,他們的生活還是十分的艱難,錢,再少她們也不嫌棄的。
「娘,」小周氏也來勁了,兩眼放光,「三弟妹說得沒錯,她的嫁妝雖然只有一台,可想想給小寶做衣服用的都是細棉布,裡面絕對有不少好貨,不對,」突然,小周氏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她的那嫁衣,一看就不是便宜貨。」
周氏心動得更厲害了,成親那日,五兒媳婦什麼都比那賤女人風光,唯獨那身嫁衣讓村子里不少人都讚嘆不已。
「如是陳大娘在四弟妹成親那日就已經想到自殺,或者像五弟說的那般,是在司大叔死前他們早就約定好了的,那麼田契和地契應該會在四弟妹的嫁妝里。」
陳氏的話讓一直低著頭的王語嫣抬眼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個二嫂心思不簡單,完全不像大嫂和三嫂那樣,許多事情都擺在臉上。
周氏豁然起身,目的地自然是不言而喻,剛才她一算,那個賤女人的嫁妝還真不少,就當是惹老娘生氣的賠禮了,她的四個媳婦自然是要跟上的,楊天麗卻是留了下來,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以她的身份,這樣的事情還是少參與在內,反正娘是不會虧待她的。
楊家的各方都沒有上鎖,所以風風火火的一行人很容易地就進了楊天河的房間,周氏狠狠地瞪著那上面的鎖,果然防備著她們嗎?「撬開!」
「好。」小周氏喜滋滋地跑出去拿工具,這個時候李氏和王語嫣都有些猶豫了。
「娘,這不好吧?」王語嫣難得開口說道。
周氏銳利的眼神掃過去,在看到是五兒媳婦,瞬間放柔和,「語嫣,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對於周氏這話王語嫣很是懷疑,眼角看了沒有任何動作的陳氏,只得點頭,沉默地站在一邊,看著大嫂和三嫂忙碌,多少有些明白周氏心裡的算盤,只要沒被當場抓住,司月的東西丟了也就丟了,如此她倒是放心了些,畢竟以司月的行為來看,今晚是不可能回來的。
於是,當楊天河和司月三人走進院子時,就聽到小周氏喜滋滋激動的尖叫,「娘,你看,這小盒子還上了鎖,房契和地契肯定在這裡面。」
抱著楊興寶的楊天河當場就臉黑了,手一松,差點就將小寶給摔地上了,眼角看著司月的臉色,果然陰沉得很。
「撬開!」周氏乾脆利落的話語讓楊天河想要當場暈過去。
司月真心覺得她是高看了這楊家的女人,比起前世那個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心機女,實在是差得太遠了,深吸一口氣,看也沒看楊天河一眼,直接去了廚房,再次出來,一把鋒利的菜刀出現在司月的手裡。
楊天河剛想說話,被司月紅著的大眼睛一瞪,不知道他是什麼眼神,竟然從裡面看見了委屈,想著家裡人所做的事情,可不就是委屈她了嗎?這一愣神,司月已經衝進了房間,楊天河抱著小寶,慌忙跟上。
一大箱子的東西,全部被翻了出來,值錢的好好地放在床上,而不值錢的,滿地都是,甚至踩滿了腳印。
周氏等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司月會這麼快就回來,小周氏和陳氏準備撬鎖的動作停了下來,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四弟妹,你回來啊!」小周氏厚臉皮地說道。
「碰!」的一聲,司月將菜刀砍在門上,取下時,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看著五人的臉色,「放下!」
「娘,大嫂,你們這是幹什麼,快點把東西放下!」楊天河直接沖著她們吼道,瞧瞧她們做得都是什麼事情,他都不好意思說了。
一聽楊天河的話,周氏想著女兒的話,再看看兒子完全站在那狐狸精那邊,心裡難受得不行,幾乎是立刻就嚎叫起來,「好啊,楊天河,你個白眼狼,老娘是白生養你一場了,有了媳婦就不要娘,老娘就是不放下,你個狐狸精,我就不信你真敢砍下來!」說完,梗著脖子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
對於周氏等人的行為,司月並沒有失去理智,也確實是不敢真砍下去,可她們真的不怕死嗎?冷笑爬上臉,看著離她最近的王語嫣,將刀柄握緊,抬手就揮了過去。
王語嫣在看見司月冷颼颼的目光時就覺得不好,在她揮刀時更是嚇得臉色慘白,動作迅速地蹲了身子,也因為她的這個動作,司月揮刀的行動更加狠厲,反正那時她已經躲過去了,傷不到人。
看司月真的敢,屋內的五個女人嚇得魂都沒有了,小周氏和陳氏手裡的工具掉落砸在腳背上,疼痛讓她們清醒過來,看著像瘋了一般的司月,率先地沖了出去,「殺人了!」很快凄厲而恐懼的叫聲便在外面響起。
事情鬧到這般地步,王語嫣和陳氏害怕的同時,心裡也在算計,兩個女人對視一眼,達成默契,以最快的速度一人一邊抬著周氏跑了出去,「救命啊!殺人了!」聲音因害怕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