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重疊

散斯緹看著小凡現在的樣子，想著她六年前的樣子，心中升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強烈情感。那是一種從欽羨之中生出的不滿，帶著一絲不甘，一絲悲傷，卻又和絕望和失落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如果不是端木蒼的阻撓，仙蒂拉大概也能像小凡一樣獲得重生吧？

當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散斯緹的心中，只剩下了單純的恨意。

「不要一上來就動拳頭嘛，現在的孩子都是這麼浮躁的嗎？」散斯緹面對小凡揮出的拳頭，只是微微一笑，側身躲了過去，並死死握住她的手腕。

「你……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小凡想要收回手，這才發覺自己的行為是有多衝動。

一不小心就處在了劣勢。

「為什麼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跟我談談呢？」散斯緹握著她的手腕，從安全梯的扶手上跳了下來，「那傢伙真是狡猾呀，你從他嘴裡聽到的是什麼樣的謊言呢？是『他會把你殺掉』還是『我不會讓他動你一根手指頭』？」

說到這裡，散斯緹鬆開抓住她的手，轉而溫柔地撫上她的面頰。小凡想要躲開他，卻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緊緊貼在了冰冷的牆面上。

「啊啊，看來他經常對你說這些話吧？」散斯緹輕輕用拇指摩挲著小凡的下唇，臉更是近得幾乎貼在一起，「明白了嗎？那些全部都是謊言哦！」

他欣賞著小凡僵硬的表情，滿意地笑了起來。

「真想就這麼親上去呀，不過我已經有仙蒂拉了，所以對你完全不感興趣，一定不要迷上我喲~」

「……嘁，還以為你有什麼變化呢，原來只是變得更變態罷了！」鬆了一口氣的步小凡有些惱羞成怒，「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相信他的。」

「暫停一下，不如先聽我說說吧！」散斯緹打斷小凡的話，自顧自地講了起來，「我愛的人死掉了，仙蒂拉死掉了。雖然從一開始，那孩子就是一枚棄子，但是她卻一直充滿希望地活著。

「可是她還是死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不這句話不適合她，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死，但總而言之她還是死了。所以我帶著她想活下去的願望來到這裡找一種叫做「治癒」的生物，可最終找到的，卻是這所學園。

「學生們，都是和仙蒂拉差不多大的孩子，每個人都幸福地笑著，快樂地生活著，原本，仙蒂拉也應該擁有這樣的人生，可她現在卻只是躺在我行囊里的一具人偶。

「不公平對吧？不合理對吧！所以，我想要找到一個方法，讓她重新活過來，重新享受人生！於是我就從學生們身上借了一點點力量，但是端木蒼，連這種事都要來摻一腳！

「說著人死不能復生這種話，切斷了即將完成的術式，不僅讓仙蒂拉承受了無可挽回的打擊，還讓整個學校發生了爆炸。」

「你說的……都是真的？」小凡聽著這些從來沒有聽過的事情，動搖不已。

「果然，那傢伙什麼都沒有跟你說呀！」散斯緹冷笑著，靠在欄杆上，「那他肯定也在一直騙你說我想要殺你吧？」

「……」

「實話說，我也想過把你殺掉，分明是他自己說不能讓死者復活的，可僅僅過了一年，他就讓已經死去的你復活了，這分明是差別待遇呀！你不覺得嗎？」

「他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誰知道呢！但是現在，我只想請你來幫幫我。」

他向勉強靠著牆站立的小凡伸出手。

「跟我走吧，幫幫我，幫幫仙蒂拉，我只是不想讓她以那種蠻不講理的方式結束一生。」

「我……做的到嗎？」

「沒問題的，或者說，只有你能做到！」

眼看小凡就要跟自己離開了，散斯緹的嘴臉露出了一絲寒意。

「反正你也是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

就在這時，小凡聽到了一個聲音——

「步小凡！」

有人在喊著自己的名字。

自己真的是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嗎？

——「凡凡，你是我贖罪的唯一途徑。」

至少，那個人曾經是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小凡，汝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哦~」

而且現在，她們都在向自己展開雙臂。

「步小凡！」

還有他，那個少年似乎也不希望自己離開。

「開什麼玩笑啊，我怎麼可能跟你走！」

鎮定下來的小凡，用力揮開了散斯緹的手。

「啊啊，失敗了呢~」散斯緹撇了撇嘴，將術法編製的藤蔓拋向小凡，「本來想讓你乖乖和我離開的，但現在看來，有人不願意讓你走呀！」

「那是當然的吧！」小凡條件反射一樣地躲開他的攻擊，想要從口袋裡掏出儲藏力量的撥片，卻被散斯緹看穿了。

「喂，還想藉助他的力量嗎？」

青色的藤蔓接連不斷地抽打過來，小凡只是疲於應付，根本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你就那麼喜歡他嗎？沒有他，你就什麼辦法也沒有了嗎！」

「不是那樣的，我一個人也做的到！」終於找到破綻的小凡，取出了一直放在口袋裡的手。

「只要能將他的力量化成我的！」

小凡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試圖在空中畫出一個螺旋。散斯緹看著她的行動，不禁吃驚地張大了嘴。

「不會吧……」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七年前在樓頂上繪製出這個線條的人。最後當圖案完成的時候，橙色的火舌從術式中央迸發出來，瞬間吞噬了他和整個校園。

但是很快，散斯緹就清醒過來，因為眼前的女孩正用左手搭在右手腕上，吃力地控制著抖動不止的指尖。

小凡的身體，根本不足以控制這麼多的力量。

「你瘋了嗎？快停下來！」散斯緹眼見事情朝著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連忙上前一步，抓住小凡的手腕。霎時間，所有的力量像一顆炸彈在樓梯上爆炸，強烈的衝擊波將兩人同時彈到半空中。

「你……」小凡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驚訝地瞪著散斯緹。

「都說了，我要讓你獻活祭。」

話音未落，散斯緹就在半空中消失了，而小凡也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自己現在是在五層高的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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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自己做的事情有很多。

我一直如此堅信著，可是現在我卻發現事情似乎並不是這樣。

如果沒有周雨齊，現在我也許早就變成一坨肉醬了，但是即便如此，我現在也不想在繼續接受他的幫助了。

因為他說我是一個術者。

蒼沒有讓我成為術者。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但無論如何，他的決定都讓我處在了一個尷尬的境地。對於人類來說，我涉及那邊的世界太深，對於術者來說，我又是個門外漢。

反過來說，既然雨齊認為我是個術者，又會使用術法，那麼他肯定也是個術者。

他帶我來到自家的大宅子里，而我則立即鬆開了搭在雨齊肩膀上的手。

「喂，你小心點啊！」見我差點摔倒，他連忙扶住我，生氣地責備著。

「都說了沒關係的，我一個人也可以——」

啪！

隨著臉頰上傳來一陣灼痛，我意識到自己居然被扇了一掌。

「喂！你居然——」從小到大，不僅爸爸媽媽沒有打過我，就連蒼也只是因為我情緒失控才打過我一次，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居然……

「你給我差不多得了！」只見他低著頭，用力握緊拳頭，就連骨節都因用力過大而變得蒼白，「一個人一個人地說著……既然你覺得一個人也可以，那就不要讓別人因為你這麼費心啊！」

「……對不起……」

「……既然你還活著，就不要再說一個人這種話了。」雨齊的幾乎是在用所有的力氣說著，聲音似乎有些哽咽。緊接著，他突然伸出手，緊緊抱住我。

「這一次，我一定要救你。」他趴在我的肩頭說著。

啊，原來是這樣！如果他能通過救我獲得一絲寬慰，那麼就這樣讓他抱一會兒也不是不可以。

現在的他，讓我想起了與蒼初見時候的樣子。

——「你是我贖罪的唯一途徑。」

那時，蒼緊緊抱著我小小的身體。從他手臂中傳來的小小顫抖，是之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現在，同樣的顫動正從雨齊的手臂中傳來，但是他心裡想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你要抱到什麼時候啊？」

雖然我知道現在打斷他有點不解風情，但是我的腿還以詭異的角度彎曲著，不能放著不管。

「抱歉……現在就幫你治好。」

在雨齊的幫助下，我在沙發上坐好。就當我在期待他會使用什麼樣的術法時——

「稍微忍一下哦。」

他解開了用來固定骨折處的術法，無法忍受的疼痛瞬間從小腿擴散至全身。

「疼！」我不禁尖叫起來。

「都說過了讓你忍一下！」

「你說的倒輕巧……啊啊啊！」

「唉……沒辦法……你把這個喝下去試試。」

說著，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我看到，從他的指尖流出了變色的血液。

「對不起，把它喝掉試試吧。」他把手伸到我嘴邊，「無法理解你的痛苦……是我的錯。」

我小心翼翼地舔掉了他指尖上的血滴，幾秒種后，刺骨的疼痛就漸漸消失了。與此同時，我想起了蒼給我講過的一個傳說。

這世界上，存在著一種特殊的生物，他們不老不死，有超強的癒合力，雖然有著人類一樣的外表、體溫、心跳，但卻沒有痛覺。他們存在的意義，便是救治那些瀕死的生命——

「你是……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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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治癒？」

小凡小凡瞪大眼睛看著我，好像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嘛……雖說是……」我幫她接好骨頭，拿起急救箱中的小刀，像往常一樣劃破手掌，在她小腿的傷口上畫出術式，在確定那些術式確實開始生效之後，我如釋重負一般長舒一口氣，和小凡並肩坐在沙發上。

之後，我們都沒有說話。雖然我知道她有很多想問的問題，但是我也明白，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既然你是治癒……」

在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后，小凡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和迄今為止不同的是，她的聲音里少了那種獨特的元氣。

「既然你是治癒，那一定很清楚那邊世界的事情吧？」

「姑且還是了解的。」

「那麼……死而復生這種事——」

「絕對不可能的！」我打斷了她的話，「與其去想這種不著邊際的事，還不如好好想想怎樣堅強地活下去！人死是不能復生的，即便復生了，那也不能算是人類了。」

我自顧自地說著，等注意到的時候，小凡已經哭得很厲害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哭，盯著她無聲落淚的樣子看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哭。

心中似乎有什麼柔軟的部分在顫抖著，我在一股突然襲來暈眩中，似乎看到了夏奈的微笑。

那張被淚水浸潤得模糊不清的笑顏，是夏奈留給我最後的禮物。

這樣想著夏奈的我，是沒有資格陪在小凡身邊的。

「……你還活著，所以不要哭了。」我從沙發里站起來，「樓上有空房間，浴室在那邊。還有什麼需要的就和我說。明天還要早起上學，早點休息吧。」

說完這些，我逃跑一樣衝進自己的房間，靠在門板上喘著粗氣。

心臟依舊強烈地跳動著，全身的血液一股腦地湧向頭頂。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扭曲著，就連手掌里那條剛才已經癒合的傷口似乎也再度裂開，流出了鮮紅的液體。

就像人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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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哥哥……母親……

雨齊知道自己又在做噩夢。一個無法逃脫的噩夢，明知道最後的最後，一切都將崩壞，但夢中燦爛的陽光和哥哥姐姐們的身影無一不讓我流連。

姐姐翻動書頁的背影，哥哥彈奏的樂曲，媽媽煮粥的香氣……一切都在刺激著我的神經

快結束了，他知道。

姐姐的書變成了一灘污泥，哥哥的琴聲變得刺耳難聽，母親煮粥的香氣也……

而後，他被親生父親推進那個地獄一般的地方，在那裡一點點變成怪物。當他接受了這一切的時候，夏奈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笑著向他伸出手。

就當夏奈的指尖將要觸到他的時候，那張美麗的面龐上出現了無數裂痕。她的笑容扭曲著，像是在哭泣一般，緊接著，那瘦弱的身體像以往一樣，變成無數碎片……

「夏奈——！」

雨齊如往常一樣，驚叫著伸出手，向那無邊的黑暗。

「喂，醒醒啊！」

他猛然睜開雙眼，看到的是另外一雙巨大的眼睛。

感覺心臟停跳了很久才重新回復運作。漸漸清醒過來的頭腦也開始認清現在的狀況。

如同往常一樣從噩夢中驚醒，但是這一次眼前並不是房間里熟悉的天花板，而是——

緊緊握住他手的步小凡。

「喂，你沒事吧？」小凡正在準備早飯，正當她對突然停止工作的烤麵包機大打出手的時候，突然聽見了雨齊的驚叫聲，連忙跑了過來。

「你……吃錯藥了吧？」漸漸清醒過來的雨齊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這句話換來的是一記湯勺的敲擊。

「虧我還好心來叫叫醒你，魂淡！」

說著，小凡掄起勺子，準備第二次攻擊他的頭。

「停停停！」雨齊眼疾手快，抓住了沾滿白米粥粘液的湯勺，「第一，就算你再打下去，我也不會疼。第二，你這麼騎在我身上也不是個事——」

啪！

在小凡強力的掌摑下，本已經支起上身坐起來的周雨齊，又躺回了床上。

「你這變態，沒事的話就快點出來給我吃飯！」

十分鐘后，兩人在餐桌前落座，氣氛有些微妙。

「所以說，你到底對我家的麵包爐做了什麼啊？」

「它突然不動了，我只是想稍微修理修理它……」小凡低著頭，心虛地說著。

「胡扯呀！你又不是和子，怎麼可能稍微動兩下就把好好的麵包爐變成一堆廢鐵啊！」

「……都說我不是故意的了！」

看著皺起眉頭來的小凡，雨齊長長嘆了口氣。

「哈哈，我也真是，居然指望你道歉……」

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舀起一勺粥，放進嘴裡。

一時間，令人懷念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蔓延開來。稻米的香氣中帶著一股獨特的溫暖，就連那種普通的香甜似乎也變得溫柔起來。他不禁想起了那個人——

「……媽媽……」

「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罷了。」不知道小凡是不是聽見了，雨齊覺得有點難為情，「話說，這個是你熬出來的？」

「是啊，怎麼了？」小凡挑挑眉毛，一臉得意的樣子，「你以為我是一個粗魯的人？」

「豈敢豈敢……」雨齊心想著「我就是這麼想的」，臉上卻早已掛上了程式化的微笑，「我只是在想，你能做出這種水平的粥，肯定不是因為我吧？」

「那不是必然的嘛。」小凡的苦笑，雨齊沒有看漏，「不過，那個人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人是……你喜歡的人嗎？」不知為何，雨齊想到小凡為了那個神秘的人低落，流淚，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焦躁。

「……」小凡緊緊閉著嘴，一言不發。

「昨天哭那麼厲害，也是因為那個人？」

「……」她沉默著像是在拚命忍耐什麼似的皺起眉頭。

「那個人到底是——」

「不關你的事吧。」小凡冷冷地站起來，向客廳走去。

「啊……抱歉……」意識到自己又做過頭的雨齊，拉住了小凡的手臂。

「都說了，蒼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放手。」

「所以說，我問的太多了，對不——」突然，雨齊意識到剛才小凡台詞里似乎夾雜著什麼重要的信息。

「別再拉著我了，被你這種睡著覺還在喊別人名字的傢伙盤問這種問題很噁心的！」

「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說你很噁心啊，快放開我！」

「不不，是上一句，你說誰？」

「是蒼啊，端木蒼！」

「啊，是這樣啊。」

原來是那個人……不！應該說果然是那個人！

想著這件事的雨齊，鬆開了手。

「……喂，又怎麼了？」小凡看他一副垂頭喪氣樣子，以為自己說過分了，有點心虛地問。

「沒什麼。」雨齊笑著抬起頭，對一臉迷惑的小凡說道，「他一定會回來的，唯獨這點請一定相信。」

看著窗外一架架起飛降落的飛機，他再一次不耐煩地看看自己的手錶。

「阿嚏！」冷不丁地，他狠狠打了個噴嚏。

「蒼，你還好嗎？」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女人關心地問道。

「哦，天哪……」聽見女人的問話，蒼不堪其擾似的按了按太陽穴，「柯琳娜，你到底要跟著我到什麼時候啊？」

「什麼啊，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嗎？一直跟著你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柯琳娜挽著蒼的手臂，一點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我們的婚約已經取消了，現在，你，和我，沒有關係了，懂了嗎？」

「為什麼啊？你為什麼突然就說要回去，又為什麼要和我解除婚約？我完全不懂啊！」

「好，今天連帶這些話，我也一起給你說最後一遍，你最好錄下來！」

「啊，你等等！」

看著柯琳娜笨拙地在書包里翻找手機，蒼無奈地嘆了口氣。

「柯琳娜……」

「等一下啦——好了，你說吧！」

「你和我的關係，完全是本家安排的，我要他們保護一個孩子，本家提出的條件就是要我同意和你的婚約。但是他們現在完全沒有兌現承諾，那個孩子現在遇到了危險，所以我要趕回去，和你的婚約也就作廢了！我已經給你解釋過無數遍了，如果不想讓我討厭你，就不要再跟著我了！」

柯琳娜停掉錄音，捏著手機沉默著。

蒼看見她的樣子，覺得自己可能說得有點過分，伸出手去卻不知道要放在哪裡。

「但是，我還是不明白啊！」柯琳娜突然抬起頭來，給蒼嚇了一跳。

「你這孩子——啊啊啊！」

「蒼，這三年來都是我陪在你身邊吧？你這樣說走就走……你到底愛不愛我？」

一瞬間，蒼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

到底愛不愛？

這個問題，柯琳娜總在問他，但是他總是給出同樣的答案——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

柯琳娜獃獃地盯著蒼看了一會兒，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啊，這樣啊……你愛的果然是那個孩子吧？」

「不要胡說，她是——」

「啊，我懂的……那麼，再見吧。」

說完，卡琳娜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候機廳。

「蒼，要登機了。

蒼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想要追上去，卻最終放棄，調轉方向朝登機口走去。

小凡是自己贖罪的唯一途徑，所以一定要再次到她身邊去！

不過這樣一來，大概會有各種問題找上門來的。本家又會把大案子交給自己來解決，還有小自己一歲那位弟弟，不知道會怎麼收拾自己。

「凡凡，這可都是因為你啊……」說著，蒼露出了一抹柔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