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239
「等到了銀都好好吃那西廷玉幾頓,現在就且湊合著吧。」辰三邊拿起竹箸邊說道。
北堂雪也不挑剔,一天下來就只吃了些乾糧喝了幾口水,現下倒也真的有些餓了。
席間北堂雪偶爾抬頭看向對面的慕冬,總不免感嘆一番,這人似乎不管在什麼環境下,吃怎樣的飯菜,神情和動作總讓人覺得高雅的要命。
飯吃到一半,忽聽門外傳來了一聲高呼。
「小二!還有沒有空房了?」
這聲音北堂雪聽著極其耳熟。
一抬頭,果見是松尾父子二人。
他們怎也來了!
北堂雪詫異一瞬,朝著門外一招手,剛想開口喊人,松尾卻先她一步驚喜地出了聲。
「阿雪姐姐!」
說著,便小跑了過來。
「阿雪姐姐,你怎也在這裡。是不是要去巫……要去我們那裡啊?」他險些將巫谷二字說了出來,一臉期待的看著北堂雪。
「事情辦完了便過去。」北堂雪沖他笑笑,問道:「吃飯了沒有?」
「還沒——」松尾聽北堂雪的意思是願意去巫谷的。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燦爛明澈,一口白牙暴露在空氣中。
辰三一巴掌打在了他的頭上。
「好啊你個臭小子。就記得你阿雪姐姐了?連個招呼也不知道同我打?」
松尾氣呼呼地轉過了頭去,鄙夷地看向辰三道:「真是的,一個大男人這麼小氣,少跟你打個招呼能死啊!」
辰三剛欲還嘴,卻見松爹已經走了過去,便就瞪了松尾一眼了事。
松爹走來對著幾人一抱拳,目光觸及慕冬之時。臉色微微有些變幻。
北堂雪也覺察出了氣氛的不對。
慕冬雖然一直給人以冷漠的感覺,但若非刻意,是不會流露出此等防備和疏離的氣息的。
甚至,還隱隱帶著一股敵意。
北堂雪怔了一怔。便大致猜到了原因是在她的身上。
辰三都知道她是月族聖女後裔,知道松尾父子二人的身份和尋找她的目的,那麼慕冬定也是知曉的。
北堂雪在心裡嘆了口氣,暗道只怕她巫谷一行,首先還得將這尊大神給搞定才行。
喊來小二加了兩雙筷子和幾個菜。松尾和松爹便也坐了下來。
大致是也感覺到了慕冬身上散發出的寒意,閑不下來的松尾竟也老老實實的吃完了一頓飯,期間愣是一個字也沒敢吭,北堂雪不由暗笑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松尾這天不怕地不怕我行我素的性格竟也會被慕冬的氣場攝住。
用罷了飯。天色已經一片漆黑,因明早還要上路,眾人便沒過多閑談,各自回了房歇息去了。
當然,有慕冬這座天然冰山橫隔在北堂雪身邊,想閑談,委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洗漱完罷,北堂雪合衣坐在床上,望向小小花道:「怎麼了?方才吃太多?」
自打一進房來,小小花便在房中轉個不停,它這個動作讓北堂雪只能當它是在消食。
「嗷呦……」
小小花低低地嚎叫了一聲,眼睛里藏著濃濃的不安。
北堂雪見它不對勁,朝著它擺了擺手,示意它過來。
小小花順從地走了過來,趴卧在北堂雪床邊,將腦袋擱在床沿上,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她看,似想傳達什麼。
但它這回想要傳達的東西明顯太過複雜,甚至就連它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想傳達什麼意思,它也不甚明白究竟為何也進這土祁城便一刻也安寧不下來。
它自己都搞不明白,更不要說北堂雪了。
「好了,早些睡覺,明日一早還得上路呢,免得到時你又不願起來。」
小小花嗚咽了一聲,將頭埋進了被子里。
北堂雪見它似想鬧彆扭,剛想再說話,卻聽梆梆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正準備出去倒洗漱水的堆心出聲問道:「誰啊?」
「是我……」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但還是叫北堂雪聽出了是誰來,她拿下頜朝著門口的方向點了點,示意堆心去開門。
門被打開,進來的是一身玄色短衫和綁腿灰褲的松尾。
他進來便反手將門關上。
「怎麼了?這麼晚不睡覺。」北堂雪望向他,笑著問道。
「我睡不著,想找姐姐說說話。」松尾搬了張凳子到北堂雪床前,伸著脖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問道:「阿雪姐姐,那個穿白衣的人是你什麼人啊?」
小孩子的直覺有時候才是最準確的。
北堂雪笑了笑,便道:「他是我未來的……相公。」
堆心聽她答的這樣直白,不由想笑,抬手替二人各自倒了杯茶水,遞了過來。
松尾怔怔地接過,不可置信地看著北堂雪道:「阿雪姐姐……那你以後豈不是要倒霉了?」
北堂雪一愣,問道:「為何我日後要倒霉了?」
松尾一副「這還用說嗎?」的表情看著她,還配以肢體動作,七八月的天兒,他打了個大大的冷戰,道:「那個哥哥那麼可怕……」
北堂雪聞言抿嘴一笑。
這就對了。
若有人覺得慕冬好相處那才奇了怪了。
「姐姐就喜歡這樣的。」北堂雪哈哈一笑,摸了摸他的頭問道:「話說回來,你們該不是跟蹤我來了吧?」
松尾忙不迭搖頭,以示清白。
「不是!我和爹準備回巫谷了,要在月圓之前回去,所以才趕這麼急,不曾想會在這裡遇見阿雪姐姐!」
北堂雪聞言臉上的笑意便淡了許多,見他眉間有憂色,問道:「為何這麼急著趕回去?」
依照松爹的性格,和面對將她帶回巫谷這個重大而艱巨的任務的謹慎態度來說,他定是恨不得時時刻刻看著她,直到將她『押送』回巫谷為止。
提到這,松尾的眼神便愈黯。
「因為長老給我們的時限到了,這個月是最後一個月了,若再不回去的話……」
北堂雪心口一震,忽而想起辰三跟她說過有關他娘親的事情。
「是不是每月克制蠱毒需服的葯沒了?」
松尾聞言抬起頭來錯愕的看著她,是不知北堂雪怎麼知曉這些內情的,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我爹爹說,如果沒有它……等到了三天之後的月圓之夜,我們就活不成了。」
說著,他臉色忽然一垮,不甘地道:「上回跟李二柱斗蛐蛐兒,被他贏了一回,我們說好改日再戰的,我們這突然一走,李二柱定然以為我不戰而敗落荒而逃了!」
本是帶些孩子氣的好笑話。但北堂雪聽在耳中卻覺格外的揪心。
「那便下次再去找他,贏他個落花流水。」北堂雪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勵。
「對了!我差點給忘了——」松尾忽然咧開了嘴笑,「阿雪姐姐去了之後便能給我們解除蠱咒了,到時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了!」
他的眸子晶亮亮的。滿含著信賴和希冀。「阿雪姐姐你何時能辦完事情過去啊!」
一提到去巫谷,北堂雪心底便有些莫名的情緒滋生,說不清究竟是什麼感覺。
但見松尾的表情。她不得不點著頭道:「很快的,你們先回去等著我。」
松尾重重地點頭。
「嗷呦!」
小小花斜睨了他一眼,似不怎麼高興。
它真的不願意主人回那個地方。
那裡的人,全都想著要燒死主人,是十惡不赦的魔鬼。
它一定要阻止主人才好……
可是,為什麼離開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大約又說了一炷香的時間,松尾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北堂雪見他乏了,便道:「時辰也不早了。快回去歇著吧。」
「嗯。」松尾點了點頭,又道了句讓北堂雪也好好歇著,才起了身。
堆心送著他出去,回身合上了房門。
「你也歇著去吧,明早還要趕路,就不必伺候著了。」
堆心略一猶豫。便也點了頭。趕了一天的路的確是有些疲了。
蠟燭被吹熄,房中卻非一片漆黑。
北堂雪倚在床頭透著薄薄的窗紗看向外頭。
是一輪扁圓微缺的月亮掛在蒼穹中,散發著一片清輝,隔著一層窗紗,顯得靜謐而朦朧。
小小花還在吭吭唧唧的咕噥著。翻來覆去的不肯睡。
北堂雪抬手在它腦袋瓜在敲了一記,它才勉強老實了一些,但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卻始終不肯消停。
忽然,它突地竄起了身來。
它這突然的動作讓北堂雪猛嚇了一跳。
卻見小小花雙眸突然變得猩紅可怖起來,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瘮人。
它一動也不動,呼吸卻變得異常沉重。
「小小花?」
北堂雪被它這反常的模樣嚇住,試探地輕喚了一聲,卻見下一刻,它便躍身朝著窗柩撲了過去。
「哐當!」一聲,窗戶被它所帶出的巨大衝力給衝撞了開來。
北堂雪見它已騰空飛撲而出,嚇得急忙下了床來,急慌慌地披上了外衣推門而出。
松爹正睜著一雙眼睛琢磨著事情,聽隔壁有響動,又聽有人下樓的聲音,立馬警惕地起了身來,推門行了出去。
堂中只有櫃檯前的掌柜在總結著今日一天的支出和收入,見北堂雪急慌慌的奔了下來,忙出聲問:「姑娘這麼著急,是要出去嗎?」
北堂雪卻理也沒來得及理他。
一把拉開了門閂,提步朝著后牆的方向追去。
「嗷呦!」
一聲近乎怒吼的嘶叫聲響起,北堂雪心頭一震,循著聲音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逐漸在心中擴散蔓延。
松爹也將這聲吼叫聽在耳中,不待多想便下了樓去。
被驚醒的松尾還沒辨清楚情況,急急忙忙的跟在他後頭。
見人一個個的跑出去,那表情一個比一個緊張,掌柜總算認同了那麼一句話:外地來的人果真是一個比一個奇怪。
那兩位模樣俊俏的公子,也在半個時辰前騎馬走了,只說不必給他們留門,明早再回來。
訂了房間不睡覺還去外頭過夜,他當真是沒碰著過如此奇葩的客人。
他搖了搖頭,不願再去多做猜測,低頭借著不怎麼明亮的燭光打起了算盤來。
「小小花!」
北堂雪朝著前面喊道,聲音越來越沒有氣力。
她不知跑了多遠,只見周圍越來越荒僻,是也不知道這是何處。
小小花早離她很遠,若非在夜色中它的毛髮過於顯眼,她甚至已辨不清該往哪個方向追去。
小小花從來沒有這樣過,如同發了瘋一般。
平時不管它如何撒潑鬧脾氣,只要她喊上一句,它便會安靜下來。
所以……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小小花!」
忽然,她見前面小小花的身影忽然停止了前進。在一條綿延的山脈前。
除卻那座山外,周遭是一望無際的廣闊沙地,零零散散的生長著荊棘叢。
奔跑中,北堂雪的鞋子丟掉了一隻,此刻裸腳踩在沙地上。能清晰的感受到沙礫中還有著白日里吸收的太陽熱度沒有完全揮發掉。
「嗷呦!」
小小花仰天長嘯了一聲。這聲音幾乎震得北堂雪耳膜發痛,她甚至產生了天地都在晃動的錯覺。
不敢停頓,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追了上去。
忽然。有笛聲入耳。
這音律並不悅耳,反而帶著一種無比的詭異和深沉。
像是無數個冤魂在低聲嚎叫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一種恐懼和慌亂從內心的最深處鑽了出來,很快便隨著這不間斷的笛聲滲透了北堂雪整個軀體。
像是在哪裡聽過一樣……
北堂雪忽然覺得腦子都要炸開了,噩夢般的畫面緊隨而出。
仍舊是那個火紅色的夢,紅火色的嫁衣,和通天的熊熊火焰!
北堂雪踉蹌了幾步,被巨大的眩暈感包圍,跌坐在地。
隨著笛聲節奏的加快,小小花越來越狂躁。它不停的嘶吼著,利爪拍在山岩上,似想個整座山都掀了去,不斷的有碎石細沙翻滾而下,砸在北堂雪身邊。
一時間,她只覺得天搖地晃。想直起身子來卻偏生無計可施。
「嗷呦!」
小小花的動作越來越急,似在尋找什麼東西什麼人一般,雙眸紅的隨時都能滴出血來。
整座大山都為它的力量而撼動不止。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笛聲驟然止住,刺耳陰鷙的笑聲從山中傳了出來。
北堂雪臉色頓時突白一片,全無血色。
她此刻清清楚楚的感受的到。這聲音的主人她絕對在哪裡見過!
一股鋪天蓋地的恨意席捲而來。
「果然啊,果然沒錯!」那聲音里滿是笑,帶著不可遏制的激動。
「哈哈哈哈!月繆——可還記得老夫嗎?」
「你,是誰!」北堂雪奮力地站起身來,朝著大山望去,眼中一派恨意。
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嗷呦!」小小花一爪拍碎了一塊巨大的岩石,隨之,山腳處隱隱顯現出了一個狹隘的洞口來。
洞中有一手拄拐杖的銀髮老者緩緩行了出來。
「族長果真健忘,這才一百年的時間,族長便忘了老夫了嗎?老夫可是日日都惦念著族長啊!」
殺了他!
殺了他!
報仇!
北堂雪腦中有一道聲音咬牙切齒地命令道。
北堂雪的神經在這一刻全部轟然崩塌。
不遠處似有一股巨大的怨恨之氣操控著她的心神。
她發瘋了一般的朝著那銀髮老者疾奔而去。
小小花長嘯一聲,也朝著他撲了過去。
不料,那老者身形極快的一轉,竟是已欺身來到了北堂雪眼前。
他枯皺不堪的臉上掛著猙獰而嗜血的笑。
「現在是不是記起來了?」他哈哈一笑,揮袖間,一股異香蔓延在北堂雪身前,只一個眨眼的功夫,她渾身的力氣便被抽光,眼前,很快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小小花嘶吼著飛撲過來。
「畜生,一百年前你毀我飛仙大事,今日我便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說著,他以掌化風,掠起大片的飛沙朝著小小花的方向出掌擊去。
小小花伸出利爪,將那無形的屏障撕開了幾道裂縫。
吳其冷哼了一聲。
一個沒有腦子的畜生,還想跟他斗!
一百年前是他忽略了它這個絆腳石,這次,他已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袖中滑落了一支骨笛來,是由白骨雕就而成,打磨的光亮刺目。
小小花張口嘶吼不止。
笛聲飄揚,似帶著來自最遠古的詛咒和束縛。
***
「糟了!」
松爹忽然止步,失聲道。
「爹,究竟怎麼了?」緊跟而來的松尾喘著粗氣,隱隱有異獸吼叫的聲音混著不知名的笛聲傳入耳朵里。
幾乎是一種直覺,他驚惶地道:「是不是阿雪姐姐出事了?」
「快走!」
松爹頭顧不上點,拔腿朝著山的方向奔去。
這種音律,族長的密記中曾經有過記載,他曾經得見過。
據聞是當初月繆族長憂心自己過世之後,她身邊所帶的神獸乘黃會不聽族中管教,危險族人,便早早留下了這個笛譜來,交由巫族族長保管。
這笛譜,可以剋制住乘黃。
早在昨日,他便已經認出了北堂雪身邊帶著的異獸,跟密記中描繪的一模一樣。
就是乘黃!
族長告訴過他百年前月族族長被冤死的真相,是受了巫族中人的挑撥,而那人後來卻無跡可尋,據說已經逃出谷外,且他曾經目睹過族長密記!
知道吹奏這個笛譜的人,或許正是那人也不一定!
百年前沒人知道他為何要堅持火焚月繆,百年後他又出現在月繆轉世之體北堂雪的身邊,這絕非偶然!
小小花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它緊緊的困在原地,它不斷的衝撞著,卻始終無法打破屏障。
巨大的壓迫感一波接著一波朝它席捲而來,無形的結界在逐漸的收緊,再收緊,像一張無法掙開的網,越束越緊。
它的嘶吼聲也漸漸變得不可聞。
動作,漸漸的無力和遲緩起來。
笛聲消音之際,它徹底的昏厥了過去,橫倒在地。
吳其揮起衣袖,帶起了一陣巨大的狂風,朝著小小花掠去,這力量驅使得它騰空而去,直直地砸向了半山腰的位置,再又重重地跌落下來,在山壁之上,留下了一條嫣紅的血痕。
吳其舉起手中拐杖,在空中劃過,一個古怪神秘的圖騰隱現在半空之中,散發著暗紅色的光芒,各處飛沙走石升騰到半空,隨著他的動作無聲的落在七方角落。
「爹……」松尾驚恐地看著周遭和遠處的山嶺,道:「我們好像又回到原地了!」
「七方煞星陣!」
松爹忽然驚呼著道,眼中現出巨大的驚愕之色。
如此古老的陣法,是巫谷向來只傳歷代族長的秘密陣法!
他年少時候曾因桀驁不馴到處惹禍的緣故,被族長用此陣法困住了三天三夜,以示懲戒。
松尾雖不知他口中的七方煞星陣是什麼東西,但也只定然是厲害非常的,一時間急的紅了眼睛。
「爹,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阿雪姐姐她該不會有危險吧!」
「別慌,按照我說的來做!」松爹聲色俱正的說道。
那三天三夜裡,他費盡了力氣和心思雖也沒能走出此陣,但卻摸清了此陣法的陣型,由於他向來愛鑽研這些奇門八卦,故後來也沒少在此陣上下功夫,一來二去倒也琢磨出了些門道。
只是,也僅限於琢磨出了一些門道。
能不能破陣,他萬萬不能保證。
他從懷中將羅盤掏了出來,辨認好了方向,指著正南一角,對松尾道:「可還記得爹教過你的,八卦方位和五行生剋走位之法?」
「我都記得!」松尾重重點頭。
****
東方現出第一絲黎明之際,迷陣仍未得以破解。
松尾已沒了半分力氣。
各種方法都試過了,根本不見任何效果。
「爹……小時候您是不是曾告訴過我,您曾鑽研出過一種破陣之法,任何陣都破得了嗎?」松尾忽然想了起來,滿懷希望的看向松爹。
松爹的臉色有些發白。
松尾急的扯著他的袖管道:「不管成不成我們都試一試吧!多耽擱一刻阿雪姐姐的處境便越危險啊!」
他如何能不知道……
可是,那個破陣之法……怎能隨意施用。
松尾見他臉色有異,忙又問道:「爹,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松爹半晌無言。
好大一會兒,他才緩緩搖頭說道:「沒有……」
「那我們快開始吧!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還踩東南方位嗎?」
「不用了,爹一個人就可以了。」松爹抬手比了比他的身量,突然笑道:「爹都沒發現,你竟然長得這麼高了,都快趕上爹了……」
松尾不解地看向他,不知這個時候他怎還有心思說起這個無聊到爆的話題。
看吧,他這個爹。總是在關鍵時刻脫線。
他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向松爹。
「爹…………」
「以後做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像爹一樣!」松爹哈哈一笑,拍著自己的胸膛。
說罷,便轉身朝著已經尋找出的結界處走去。
松尾對著他的背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從不覺得自己這個爹跟頂天立地還有英雄這兩個詞可以聯繫到一起。
雖然這個想法不該是一個兒子該有的。但這些年來客觀事實便是如此……
然而。很多年後,每當他再記起松爹這個略胖略慫的背影之時,都會覺得是這個世上。最頂天立地,最堅不可摧,最英雄的姿態。
還有,最不舍。
※※※
「都說乘黃跟宿主心靈相通,果真不假,我引得乘黃前來,你竟真也不知死活的送上了門來!哈哈哈……」
尖利刺耳的聲音響起,北堂雪皺緊了眉頭,一股異香鑽入心肺。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啊!」
猛然一瞧見眼前的情形,她不妨然顫抖著驚叫了一聲,驚惶的往後靠了靠。
陰暗的山洞中,點著兩個火把,一個形狀古怪的血池,盛滿了暗紅色的血液。散發著刺鼻的腥臭。
旁邊,還有幾具乾屍。
「怕什麼?這些,可都是專程為你準備的。」吳其望著那方血池,口氣里是近乎變態的感嘆,「你都不知道。我為了尋找九十九位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女子,尋找了多久……才集滿了這個血池。」
這,都是人血!
這個認知讓北堂雪胃裡一陣翻騰,眼睛里滿是恐懼。
在這個山洞裡,那種莫名的恨意好像突然被阻隔在外了,沒了那蒙蔽理智的滔天恨意,她此刻冷靜了下來,剩下的只有無邊的恐懼。
「你將我帶到此處,究竟意欲何為?」她忍住聲音里的顫意,看向那怪物一樣的老者。
「這問題問的好。」
吳其忽地轉過了身來,朝著她道:「我要拿你祭天!」
他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靠在山壁上的北堂雪,桀桀的笑著。
北堂雪被他笑的簡直頭皮發麻牙齒打顫,驚駭地抬頭往四周看去,估算著自己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快,她便絕望的發現,這個可能性是根本不存在的。
四周封閉似乎根本沒有出口。
吳其似看出她的心思,笑道:「別看了,這山洞的各處出口已被我封死,你逃不出去的,也休想有人能找到這裡!」
這個怪物簡直是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