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五月的北京是很怡人的,春暖花開,這是北京來得很遲的春天。不管怎樣,好像沒有人去注意北京的春天,人們就像地下列車一樣,都在飛梭著,一天,一年,就這樣一輩子。
車子在往前竄著,前窗的玻璃倒著高樓大廈,不知不覺就習慣了,如果哪天突然失去可就是一個大意外了。你喜歡北京什麼呢?趙安生突然想起別人問她的這個問題。
她說,她不喜歡北京,只是習慣了在這兒生活,沒有刻意的去愛,但是卻離不開了。她說她習慣了這兒,她要在這兒開展新生活。即使她在這兒生活了近二十年,認識的人卻是寥寥無幾,北京對於她來說,始終都是新的城市。再說,那個人已經走了,為什麼不願意回來。在這個城市,也只有淮城能證明她的存在。
趙安生見到陳靜時,陳靜很平淡的掃了她一眼,沒有說任何話,趙安生倒不習慣了。「怎麼回來了?」陳靜最終還是開了口,她已經快要忘了趙安生了,因為一切和淮城有關的人她都在慢慢地忘掉。在陳靜眼裡,淮城永遠是主角,這個主角可以帶出很多的人,一旦主角走了,一切都不會有意思了,而趙安生就是完全可以被格式化的人。
「淮城死了,你知道么?」陳靜冷冷的問。趙安生大吃一驚,自從她打了淮城一個耳光后他就消失了,怎麼會突然說死就死了呢。「好。」趙安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突然冒出這個詞,說出口發現明顯不對勁了,然後馬上改口,說:「這也太突然了。」「啪!」趙安生的臉上印上了五個指印,陳靜定定的看著她,說:「我為他當年那麼追你給你的這個耳光,你讓我嫉妒那麼當年,仇恨那麼多年,那麼多年他都只喜歡你一個人,而他的離去竟然只是換來你的一個好字,我替他感到可惜。」趙安生依舊是笑著看著她,這對陳靜來講更生氣了,她剛抬起手,不料趙安生一個耳光還了回去。
「這好像和你無關吧,也和我無關。你沒有什麼資格動我。愛不愛是他的事,由不由他愛是我的事,這是他一直不懂的,你也不懂,幼稚。」陳靜氣得全身發抖,看著趙安生趾高氣揚的模樣,她知道趙安生的確變了,周圍的人都變了。
趙安生走的時候陳靜還趴在欄杆下,瘦弱的身子在顫抖著,小聲的啜泣著。一襲暖風飄來,本已幹了的淚痕又冰涼了起來。都變了,連陳靜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夠變,為什麼不能把淮城徹徹底底的在腦海里殺掉。這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兒啊,連淮媽媽都做到了,怎麼就她做不到。
「淮城死了!」這句話像一枚針狠狠地扎進趙安生的心裡,很突然。死亡是對一個人的情感最大的檢測,直到今日,趙安生髮現自己喜歡上淮城了,是那種淡淡的喜歡,而這種喜歡也讓她無時無刻不在牽挂淮城。死了?趙安生莞爾一笑,也正是如此,自己少了唯一的一個牽挂的人,變得了無牽挂了。
隨著正午的來臨,溫度越來越高,趙安生脫掉白色的外套,看著青陽附中的孩子在人行行道穿梭著。她有點恍惚,似乎看到淮城在向她招手。「嘿,小安生,來這,我送你回家。」淮城騎著那種模樣酷酷的機動車,攔著趙安生,趙安生隨手給他一拳,然後跑起來。「瞧你,跑那麼快不熱么?」淮城最後都會追上她,遞過去一瓶果汁,他知道趙安生只會喝果汁。
「以後別跟著我,」趙安生說:「你就不怕我被車子撞飛么?」這句話讓淮城冷汗一冒,果真從此以後,淮城很少騎著機動車去追她。
「安生,我問你一個問題,」淮城定定的看著趙安生,認真的說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交往,至少得給我一個理由罷,為什麼呢?」「為什麼,哈哈,」趙安生笑了起來:「這個答案全世界都知道,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和你交往,因為愛么?對不起,那我不愛你,不愛你有千萬種理由。你不能給我安全感,沒有發展目標,肯老,從來不靠自己,你說,這些夠不夠?」「哦。」淮城失望的說,然後背對著趙安生看著遠方:「其實,我可以做到的,真的。」
「其實我可以做到的??????」這句話在趙安生的耳畔越來越低,淮城的那個背影也越來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