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退婚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是17歲的秦心收到莫興寧這份禮物的最好詮釋。

嚴格說來，這是莫興寧給秦心的第一份「禮物」。

外人都以為莫大少非常愛他未婚妻，都在為莫大少不值得，覺得狗尾巴草插在了無暇美玉上。

實際上莫大少付出的只是在人前的時候，對打扮惡俗的秦心露出淺淺的笑容，再就是耐心站在矯揉造作的秦心身邊聽她聒噪的聲音。沒有人注意到，每次莫大少都會選風景很美，恰巧人又不少的地方，這樣表現。而私下的時候他對秦心卻是不假辭色的，所以秦心總是很緊張，她以為莫興寧是喜歡自己的，可是有時候又捉摸不定，她只能不斷的努力討好他來減少那種疏離感。

17歲的少女再蠢都是敏感的，所以那時候的秦心收到莫興寧的禮物，簡直高興瘋了，恨不得馬上就拿著禮物跟所有人宣揚，這是莫興寧送我的，因為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有東西證明莫興寧是喜歡自己的，而不是迫於婚約無奈才和自己在一起的。

秦心的手接過這藍色盒子，盒子上有著miumiu的標誌，看上去像一個錢夾的盒子，秦心這一陣正是迷這個牌子，那時候她除了滿滿的感動就是滿滿的感動，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

當然，裡面不是她喜歡的錢包，也不是她想的禮物，而是一疊照片，呵呵。

所謂的，其實只是余露帶她出去玩的照片，仔細看也沒有什麼，只是由於秦心濃妝艷抹又穿的暴露，再加上角度選的好，看著很親密，事實上這個時候的秦心心心念念都是莫興寧，只有莫興寧，根本不會和別的男人有染。

此刻秦心的手撫摸著這盒子，並不想打開，雖然這是莫興寧處心積慮送自己的「禮物」。

秦心的動作跟莫興寧的預期不一樣，原本以為她會第一時間打開炫耀，他微微皺眉看了一眼秦心，這才發現，今天的秦心居然沒有濃妝艷抹，還穿校服，說真的，莫興寧雖然一臉深情的走過來，可是他真沒有認真看秦心，老遠的就看到那黃-色大波浪頭，其他都沒有在意。

沒有濃妝的秦心確實是好看的，莫興寧多看了一眼，不過很快又轉移了注意力，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自己堂堂莫家第三代長子，憑什麼要娶一個這樣一無是處的鄉下妹。

當初爺爺定下這婚約的時候，他第一感覺就是恥辱。

他不管上輩子的恩怨，別說秦心的父親和爺爺都是因為救莫家人而死，就算這個女人全家都死光了，也不關他的事，要保持有情有義的面子，怎麼不把四叔的兒子莫興遠推出來，莫興遠還跟秦心同齡，不是更適合？偏偏要讓自己接這爛攤子。

莫興寧對爺爺的命令很不滿，可是他不敢違抗爺爺，只能把滿身的怒氣發到了秦心的身上。

他和他那一向不理俗事的父親不同，他很有抱負，很有心機，更能隱忍。從當初讓秦心進泰西高中那一刻，莫興寧就開始布局，他掩蓋著心中的厭惡，整整陪秦心演了一年多的戲，而今天就是這部戲的高*潮，也是大結局。

這一刻莫興寧是激動的，以至於他都沒有發現今天的秦心的不同，他看到秦心沒有化妝，沒有穿暴露著裝，只以為秦心忽然腦袋發熱，想換一個造型討好自己。

他不喜歡秦心這樣子，他還記得秦心第一次去莫家老宅的時候，爺爺誇她長的很整齊好看，而其他叔叔嬸嬸爭相誇她和自己郎才女貌，那一聲聲的誇獎明顯是幸災樂禍，可是這是爺爺定的，他也沒有辦法，而且爺爺很少夸人，能誇一個人長的整齊好看，說明爺爺喜歡秦心。

既然爺爺喜歡整齊好看的女孩，他就能讓她不整齊不好看，他還記得上一次爺爺看到穿著透視裝濃妝艷抹黃-色捲髮的秦心的時候，雖然還是和顏悅色，可是之後秦心去老宅的時候，爺爺就很少見她了。

而爺爺對自己卻比過去更重視了，似乎是有一些內疚，畢竟再要報恩，為了別人家的孩子耽誤自家的孩子還是說不過去的。

莫興寧用一年多的時間證明了秦心是一個多麼虛榮多麼爛泥糊不上牆的愚蠢女人，特意給她開方便之門，讓她有一些一眼就能看出來卻實際上沒有什麼用的特權，比如染髮燙髮，能直接引起大多數學生的反感，對秦心來說實際上卻沒有什麼好處。

可笑她還洋洋得意，自以為是，莫興寧自認很了解秦心，就是一個頭腦簡單的還想飛上枝頭的虛榮女人，此刻看到素顏的她，莫興寧關心的開口道：「你今天臉色很差，沒有休息好嗎？」

秦心聽到莫興寧的話，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了一眼他，隨即又明白了莫興寧的意思，莫興寧自然不會關心自己有沒有休息好，原本的自己卻會因為這一句話，立馬回去化妝，生怕臉色不好了。

而下次自己濃妝艷抹出來的時候，即使再厭惡，莫興寧也會溫柔又惜字的誇一句好看，秦心不是真傻，真不懂審美，她或許也覺得自己這樣濃妝艷抹有些不妥，可是只要莫興寧喜歡，女為悅己者容，他一句好看，壓得下身邊所有人說難看的話，況且身邊還有一個很支持自己的余露。

「是，沒有休息好，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秦心很利落的跟莫興寧拉開了距離，直接抬腳走人，卻被莫興寧拉住了手。

「等等。」莫興寧很憤怒，這跟預想的完全不一樣，讓他有一種有勁無處使的憋屈。他粗魯的拉了秦心一把，他自己都沒有發覺此刻自己的怪異，跟平日風度翩翩判若兩人。

秦心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一雙眼鋒利的盯著莫興寧，那眼神太銳利，莫興寧居然就把手鬆開了，莫名的輸了氣勢，不過他很快就恢復過來了，雖然沒有按照他的劇本走，但是莫興寧能精心的布局一整年，豈會因為一點點的變故而放棄。

「對不起，我們解除婚約吧。」莫興寧臉上露出了哀傷的表情，梧桐樹下，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照在地上，如同星辰滿地，他的聲音很大聲，原本路邊就有一些看熱鬧的學生，這下子更是直接停了下來，直覺就是會有大狗血啊，莫少終於受不了他那腦殘未婚妻了，不知道是姓秦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好。」秦心很平淡的點頭了，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把手中的盒子丟開，裡面的照片自然也沒有掉出來。

再一次堵的莫興寧想吐血，原本想好的為情所傷的王子遠赴他國的橋段呢？太過入戲的莫興寧呆住了，以至於秦心走了都沒有反應過來，再去追，他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他有些懊惱，算了，那些照片他手中多的是，再發出來也一樣，只是覺得有些不得勁，就好像自己處心積慮做一件事，到最後居然發現，根本沒有必要那麼麻煩。可是莫興寧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莫非是這個腦殘女人開始有智商了，想玩欲擒故縱？

秦心很乾脆的轉身走了，沒有回頭，原來只要一個「好」字就能放下，她真傻，傻透了。

秦心被莫少退婚的消息像長翅膀的安爾樂，載了越來越多的狗血，等秦心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門口的門衛阿姨都知道了，看著秦心很是鄙視。

因為大家手機微信立刻收到不少照片，大多是秦心的不雅照，中間夾著一張梧桐樹下高大少年的側影，像是一堆山寨貨中藏著的一個正版孤品，那側影英俊而憂傷，很好的詮釋了迫不得已退婚的莫大少當時的心情。

秦心不在意，說了那一個好字，她是真答應了退婚，從此以後她和莫興寧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離學校不遠的小巷子里，秦心找了一家理髮店，讓老闆把她的頭髮給剪了。

「這麼長真剪短，會不會可惜了？」老闆都有些猶豫，剪髮容易蓄髮難，有些小姑娘剪完覺得不好看又鬧騰。

「沒事，按我說的剪就行。」秦心很堅定。

黃-色的長捲髮把她整個人堆的很沒有精神，剪短了利落，看著老闆一刀一刀的，那原本長在頭上的頭髮就落到了地上，像是一個告別儀式，過去的秦心真的是個不討喜的女孩，雖然有一部分是莫興寧故意布局設局，可是根本原因還是在秦心自己身上，她叛逆固執自私，為了追求自己的目標完全不考慮他人。

她記得當初自己中考分數挺好的，完全可以上本地最好的高中英華中學，哥哥也在那個學校，可是自己為了追隨莫興寧一定要去泰西中學，而泰西是私立的，學費比其他學校貴十倍不止，自己卻完全不考慮這個。

因為父親的事情，媽媽和哥哥都不想跟莫家打交道，可是自己卻一定要往跟前湊，為了上泰西高中，甚至用自殺來威脅媽媽，當然那時候刀子還沒有割上手，媽媽就心疼的哭著屈服了，她仍舊記得媽媽那時候說的話：你去了，不要後悔。

可是她後悔了啊，真的後悔了，為了自己的愚蠢，以前是假裝自殺，可是後來卻是真的自殺了……

「好了，你看看如何？」老闆的聲音有點激動，他從來都沒不知道自己手藝居然這麼好，能把一個稍微好看的女孩變成驚艷的感覺。

被老闆一叫，秦心才回過神來，看到鏡子裡面，原本的長劉海大捲毛都不見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很自然的凸顯了出來，很是風流，輪廓清晰的嘴唇很俏皮，她上輩子在外頭的時候一直是長發，因為大雙眼皮整的有些怪異，她習慣用劉海遮住一點，而到了監獄后理短髮，整個人已經是被糜爛生活掏空了，再加上心中絕望，蒼老無比。

不一樣了，從頭開始吧！

「多少錢？」秦心問老闆。

「十塊。」小店很便宜，不像那些大理髮店，做個頭動輒上千。

秦心拿出自己的錢包，付了錢，她錢包裡面有張卡，是莫老爺子給的，額度很大，以前她花的理所當然，不僅自己花，還經常給余露買禮物，以後不會了。

她曾經天真的以為莫家這麼大方是因為莫老爺子認可自己，後來才知道，這些錢是買命錢，是父親用命換來的，可憐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哪怕後來跟莫家人翻臉，卻還一直很敬重莫老爺子。

十塊錢剪了個頭，又去了美甲店，讓人把指甲剪短，上面的顏色和花樣都洗掉，露出了指甲本來的淡粉色。腳上的恨天高也被換成了一雙普通的白布鞋。

踩著夕陽，她慢吞吞的來到了英華高中，到了校門口，她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哥哥在哪個班哪個宿舍，有什麼朋友，老師是誰，全都不知道，門衛不讓進，秦心只能站在校門口徘徊，實際上她可以隨便編個謊話就混進去的，可是她沒有，也許是近鄉情怯，她很期待，也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