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許許,我說過,我會回來找你
可是,從第二天起,白屹東就回來得一天比一天晚。常常如許一覺醒來,才發現小床上多了個人。
有時,有心想和他聊聊天,他也是托著腮幫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各種電話會不分時間地晝夜打進來——如許知道,他在調動關係打一場硬仗,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擾他。
加上翻譯公司里忽然塞過來一個急活,她只能忙完,再去醫院複查。
驗孕紙上是兩條線,她很可能真的懷孕了。
當天下午,白屹東突然發來個消息。他說從今天起將住在公司。如果有空,會回來看他們母子。如許忍了忍,只發了個「好。」
三天後,意翔的股價終於回升,同時端陽股份開始下跌。各種不利的傳聞,也圍繞在端陽周圍。比如地產公司所中標的有黑幕交易之嫌,幾個參與競價的對手聯合上訴,使原本準備開發的樓盤無限期擱置。幾位高管縱酒買醉,欺凌未成年少女,被當街拍照。還有端陽度假村,因與住客發生衝突,致一人重傷,多人輕傷,輿論嘩然。
據傳,市場上還有不明勢力一直在低價吸納端陽股份。司馬尋的董事長兼總經理位置岌岌可危。
一時間,z城的兩大青年商業領袖——白屹東和司馬尋都成了搜索熱點。但兩人的應對措施截然不同:白屹東辦了媒體見面會,公開答疑、接受專訪,而司馬尋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一直緊閉總經辦的門。每月一次的高層例會,也停了。
兩天後,公安局宣布調查結果:白屹東系被藥物所迷,才在婚宴上傷人。而原本態度堅決的何家,最終還是沒能頂住壓力,放棄起訴。
一切都順利得不像話,以致白屹東在喜悅之餘,也開始懷疑:司馬尋是不是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而在整個過程中,白家未發一言。但在調查宣布的一個小時后,一份絕密文件送到了白三叔白競光的桌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現在白家面臨的壓力——白屹東的暫時領先,不過是對手給了個考慮期限。一旦拿不到滿意答覆,整個局面就會瞬間翻盤。
而起源不過是他當初牽線,讓老朋友們幫了侄子一把。在上頭正欲立威的非常時期,無論最後,各家有沒有從中拿過分紅,都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他明白自己掉進了一個看不見底的陷阱:不拉繩子,會摔死。可拉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別人一放,還是要完。
現在兒子的生死,都成了小事。整個白家,就是砧板上的肉。
數十年的中立、示弱,果然,還是不行。
而如許,經歷了她人生中最匪夷所思的一天。
當天,她終於結束了最後一段翻譯稿。同組的人都因為疲憊不堪,去拿咖啡解乏了。她笑著推開了同事遞過來的杯子:「謝謝,我還是喜歡喝水。」
她情不自禁地低頭,輕輕撫摸著小腹——很難想象,那裡正有個小生命在慢慢成長。她強忍著內心的巨大歡喜,才沒有在家裡公開宣布。
她想讓他第一個知道。而白屹東今晚就要回家了。
「寶寶,爸爸要回來了。媽媽和你一起去接他。」如許微笑著呢喃道。巨大的幸福充斥心房,她只覺得整個心,都酥酥得快化了。
整個下午,她都焦急地查看著時間,總覺得每一分一秒,都過得太慢。好容易挨到臨近下班,突然天壇醫院裡打來緊急電話,說曹英吃蛋糕時不小心,把塑料叉子吞了下去。
如許嚇得不輕,好容易才平靜下來,找了位恰巧出去送材料的同事,把自己送到醫院。
護士長、主治醫生和高躍都等在病房裡。看到她,一個勁地道歉:說護士被曹英差遣去拿個小東西,結果一回頭就發現蛋糕上的小叉子沒了。
如許簡直氣極:「你們為什麼要讓她吃蛋糕?誰買的?」
「對不起,是我買的。」高躍歉疚地鞠了一躬:「老太太整天跟我念叨,說想吃抹茶蛋糕。我一時心軟就買了。實在對不起。」
「你能不能別再跟我說對不起了?」如許憤然叫道。話說完,她也覺得有點唐突,但此時此刻,已不能再退,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強硬地說道:「崔主任,你是我們的主治醫生,你帶研究生學習病例,我可以理解。但你能不能找個靠譜的?曹老師什麼都不懂,但你們醫生不是,你們不能由著病人的性子亂來吧。」
「對,您說得對,我們下回一定注意。小高,你就和護士一起,負責觀察病人的情況,一直等到她排出來。」
「好。」
「不要!我不要吃!」突然,床上的曹英又開始扭著頭,鬧起來:「這葯吃了肚子疼,我不吃!」
「咦,這老太太怎麼知道?」護士長輕聲道。
「哦,曹老師的愛人林叔叔生前腸胃不好,她可能見過。」如許回答。
「那就不好辦了,總不能強灌……」崔主任搓搓手,賠笑道:「要不,江小姐你……」
「我去吧。」高躍突然說道。
在眾人懷疑的目光中,他微笑著走過去,揮手讓護士先離開。曹英喘著粗氣,定定地看著他。高躍伸臂,把她輕輕扶起來,然後在後背撫了兩下,又拍拍:「媽,您生病了,必須吃藥。要不,您好好吃下去,我給您買個蛋撻?」
「不要蛋撻!」曹英鼓著嘴,定定地看著他。
「那您要什麼?」高躍微笑。
「我要……」曹英的眼神眾人身上轉了轉,最終落在了如許身上。她把手一指:「我要你娶這姑娘!」
「媽,這事怎麼能勉強,我們都不認識……」
「那就今天去約會,現在就去!小叢,你讓他們監督我,你們前腳走,我後腳就吃藥!不然,打死我也不吃,不吃!!」曹英像任性的孩子一樣,用力得扭著身體。
「曹老師。」如許實在聽不下去了。她走到床邊,堅決地說道:「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已經有丈夫了,這位高醫生也不是……」
「江小姐!」高躍突然打斷了她的話:「我們能借一步說話嗎?就去那邊窗檯。」
如許看了他一眼,冷臉走過去。高躍把隔離的屏風拉開,兩人頓時陷入了一個曖昧的小空間。
「江小姐,我明白您的心情。可現在,並不是向老太太說明一切的時候。她的神智雖然在一點點回復,但心理上還是很脆弱。你一下子告訴她兒子去世的真相,她很可能會承受不住,頃刻崩潰。我想您送她到這兒來,也是為了讓她的病情得到更好的治療。這種負面的效果,您應該不會想見到吧。」高躍低聲道。
「那你就欺騙她,一直裝她的兒子嗎?高醫生,您真是用心良苦。」如許嗤笑道。
「那有什麼不可以?」高躍說道:「如果換位思考,那邊躺的是我的母親,我也希望有人能哄哄她,讓她開心。我或許不是個特別稱職的醫生,但我是個正直、善良的人。」
「你……你說什麼?」如許的臉頓時潔白。
「我說,我是個正直、善良的人啊。怎麼?您是覺得我太自以為是了?」
「不是。」如許苦笑著搖搖頭:「對不起,我要走了。如果曹老師真不願吃藥,你們可以把葯溶在水裡。我等你們的結果,請儘快通知我。」
「哎,江小姐!」高躍吃驚地叫了聲,如許已經一把拉開屏風,疾步走了出去。
「許許!!」忽然,背後一聲清晰的叫喊,停住了她的腳步。如許震驚地回頭,看到高躍穿著一襲白袍,清秀的臉上是淡淡的笑意:「許許,我說過,我會來找你。」
「許許,活下去。我會回來找你。」
「林叢,你撒謊!如果你去了,我也陪你去!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
「傻丫頭,我沒騙你。我會來找你的,你一定能認出我。」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撞到你了。你沒事吧?咦,你也是我們班的?」
「如許,我雖然很普通,但至少還挺正直、善良。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哎,許許,我怎麼覺得每回我哥過生日,你都不太高興的樣子?那你想怎麼過呢?」
「許許,我說過,我會來找你。」
「啊!!」如許倒吸一口涼氣,清醒過來。在白色的病房裡,高躍安靜地靠在窗邊,微仰著臉,專註地看著黃昏的天空。
「你!你到底是誰!」如許從床上爬起來,顫抖著叫道。
這不是曹英的病房,但格局是一樣的。應該還在醫院。
「許許,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現在,就讓我證明給你看。跟我來。」高躍轉過身,拉平了衣角,向她伸出手:「放心,我不怪你移情別戀。我只想和你單獨待一會兒。崔醫生15分鐘后,就會回來。你能給我這個短暫的機會嗎?」
「高醫生,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套出老太太的話的,但我很清楚,林叢已經不在了。你再怎麼裝,也不可能是他。你是誰派來的,想做什麼?」如許警惕地看著他,準備一個不妥,就喊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