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慕容是沒等多久,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就見懷清從宮門出來,看見他笑吟吟的揮了揮手,往這邊走了過來。
到了跟前,仔細端詳他一遭,不禁皺著眉道:「昨兒夜裡幾點睡的?」
慕容是一愣,昨兒瞧了不少摺子,到天蒙蒙亮了才閉了會兒眼,不過見她的臉色,慕容是很聰明的沒說實話,只含糊道:「有些事兒要料理,略晚了些。」
略晚了些?懷清哼一聲道:「你是讓我問可喜嗎?」
慕容是忍不住輕笑一聲:「你這樣倒像河東獅,仔細別人瞧見要笑話你。」
懷清道:「我才不怕笑呢,再說,若我是河東獅,他們笑的也是你,笑我做什麼?」
慕容是岔開話題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今兒時候早,你若不著急回府,不如去松濤苑坐坐,前兒門人給我送了幾塊奇石過來,你瞧瞧哪個喜歡,拿回去擺著。」
懷清上了車道:「你別以為這招兒能混過去,就瞧你眼底的黑圈,就知道昨兒晚上沒怎麼睡,自己的身子當知道保養才是,如今還年輕不覺得,往後上了年紀你就知道了,渾身都是病……」
懷清說了不知多少,卻發現對面的男人連點兒反應都沒有,不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卻發現慕容是的目光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嘴唇,不知道想什麼呢,再瞧,脖子后彷彿有些隱約的紅,不禁道:「你,你這麼盯著我做什麼?」
誰知慕容是卻一伸手把她拽了過去,懷清一個不妨整個人撲進她懷裡,懷清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覺他的氣息噴薄在自己的頰邊,把自己緊緊抱在懷裡,緊到彷彿怕一鬆手自己就會不見似的。
他的氣息不穩,在自己耳邊低聲喚了句:「清兒……」然後懷清感覺兩片滾燙柔軟的東西貼在她的脖頸上,雖未動,但那灼燙的氣息,依然令懷清面紅耳赤,怎麼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行動派。
之前在自己面前的他,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正人君子樣兒,要不然,自己也不會相信他有隱疾,可現在這樣倒想一個毛頭小子,俯在他懷裡,懷清甚至能清晰聽見他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聲音節奏快而有力。
懷清不敢動,也不想動,他的懷抱太溫暖,讓她捨不得動,忽聽外頭可喜道:「爺到了。」
懷清嚇了一跳,忙從他懷裡縮了回去,瞪著他,小臉通紅,慕容是卻恢復了正常,那面癱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剛才的衝動,不是自己身上還有餘溫,懷清都懷疑,剛才那樣是自己的幻想了,不禁嘀咕了一句:「假正經……」
慕容是雖聽見了,卻只當沒聽見,他自己其實也認同懷清的話,自己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假正經,表面兒上一本正經,暗地裡,尤其夜裡,他想的都是懷清……剛把她抱在懷裡的時候,他差點兒忍不住。
松濤苑還是那個樣兒,只不過旁邊的多寶架上又多了十幾塊奇石,慕容是這個人幹什麼都特別認真,哪怕收集石頭也一樣,整整靠牆的一架子都擺著石頭,魚蟲花鳥,人物,山川河流,應有盡有。
懷清一眼看見那邊兒擺的那塊雞血石,不禁伸手摸了摸:「這個你倒還留著,我以為你早送人了呢。」
慕容是道:「你的東西我如何會送人。」說著走過來:「況,這塊雞血石尤其難得。」
懷清:「再難得,也是石頭。」
慕容是點點頭:「這話是。」
一時到了晌午,可喜早就讓灶房挑著懷清喜歡的做了菜,這會兒擺上來正好。慕容是見她還盯著那些石頭瞧,不禁道:「喜歡哪個,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拿去就好,現在先吃飯吧,都快晌午了。」
懷清這才過來,都是自己喜歡的菜,又是跟自己的愛人,懷清這頓飯吃的異常高興,吃了飯,兩人說了會兒話,懷清就叫可喜去拿被子,叫慕容是靠在炕上補眠。
慕容是也聽話,她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靠在一半兒炕上,眼睛直直看著懷清道:「我睡覺,你做什麼?」
懷清拿了本醫書過來:「你睡覺我看書,快閉眼。」
慕容是聽話的閉上了眼,過了一會兒睜開,發現懷清自己倒趴在桌上睡著了,慕容是不禁搖頭,等她睡的實了些,把她抱到了裡頭放到自己的床上,側頭看了她一會兒,忍不住低頭,一個吻落在她的唇上,頓覺渾身燥熱,忙放開她,到外屋來。
懷清睡了足有一個時辰,慕容是便把她叫醒了,一是怕她錯過盹兒,二也是怕時候晚了,赫連府擔心。
懷清打了個哈氣伸了伸懶腰道:「怎麼我倒睡著了?」
慕容是:「想是今兒在宮裡累了,對了,百蝗宴準備的如何?可要我幫忙?」
懷清搖搖頭:「其實我也沒多大用,就是把菜譜寫了交給御廚房的管事太監,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慕容是點點頭:「如此就好。」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甘草就進來催說:「該回去了,若晚了恐老公爺那裡要問的。」
懷清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好這麼跟他見面,這半天已極難得,站起來要走,慕容是道:「且等等。」
說著要去拿她喜歡的幾塊石頭,懷清攔住道:「搬來搬去的多麻煩,就放在你這兒,回頭我想看了來看豈不好。」
慕容是目光閃了閃:「好,就放在那兒。」一直送她進了國公府,慕容是方才迴轉。
轉眼三天就過去了,到了百蝗宴這一日,宮裡早早就忙活起來了,桌椅就都挪到了太極殿前的空地上。
大臣們陸陸續續進宮,各自尋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心裡卻都忍不住惴惴不安,就算葉之春,也打心眼裡頭髮怵,那可是蝗蟲啊,這東西能吃嗎,想起是懷清主理此事,不禁側頭問自己的女婿張懷濟:「以往懷清丫頭可曾做過這個?」
張懷濟搖搖頭,葉之春的心徹底涼了,懷清自己都沒做過的東西,如何能吃,正想著,皇上聖駕過來了,眾大臣們呼嚕嚕都跪在地上,萬歲之聲搖山振岳一般。
皇上:「眾卿平身。」
各自落座,皇上看了懷清一眼道:「人都到了還等什麼,開席吧。」
皇上一句話,近處的幾桌大臣們都暗暗皺眉,心說,真吃啊。懷清掃過眾人的臉色,不禁暗笑,揮揮手叫上菜。
大臣們表情異常複雜的盯著太監們提著食盒過來,把菜一樣一樣擺在桌子上,大臣們伸著脖子一看,臉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扭曲,真是蝗蟲啊,不摻假的。
皇上自然也看見了大臣們的神色,說實話,自己看了這一桌子也有些怵,可想想直隸的億萬受災的百姓,臉色一定,拿起牙著來,夾了炸的酥脆的一隻,塞進嘴裡慢條斯理的嚼了嚼,克服了一開始的膈應之後,倒是有股子香脆的味道,真不難吃。
底下的大臣一看皇上都吃了,誰敢不吃啊,紛紛動筷,不一會兒,桌子上菜就吃了個七七八八,末了,皇上站起來發表了一番感言,百蝗宴就算完了。
不出三天,京戟直隸都知道皇上的百蝗宴,皇上招了大臣來,議出驅蝗十法,貼於直隸各處,半個月後,整個直隸想見一隻蝗蟲都難了。
皇上自是萬分高興,跟海壽道:「真虧了這丫頭,不然,朕如今還愁呢。」
海壽道:「翾姑娘聰明處遠非別家閨秀可比,跟四皇子真是天作之合呢。」
皇上瞥了他一眼:「你這是替老四說話呢?」
海壽忙道:「老奴不敢。」
皇上想了想道:「也罷,朕也不好再做惡人,傳旨賜婚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護國公赫連達之孫女赫連翾溫良賢淑,品貌出眾,特賜予皇四子慕容是為妃,交由欽天監禮部擇吉日成婚,欽此。」
這是護國公府接到的第二個賜婚聖旨,上一次是赫連清,也是海壽來宣的旨,說起來,海壽都替赫連清憋屈,同是護國公府的小姐,同樣是嫁給皇子,可這待遇卻真是天差地別。
赫連鴻忙道:「海公公辛苦,請到裡頭庁中待茶。」
海壽道:「宮裡離不得咱家呢,再說,咱家今兒就不喝茶了,等回頭吃一杯貴府的喜酒也沾沾喜氣。」
赫連鴻忙應了,送著海公公走了,莫轉身回了內宅想跟上官氏商量懷清的婚事,雖說早知皇上會賜婚,可也沒想到這麼快,上官氏本來想的好好,細細給女兒置辦嫁妝,十七年才找回來的女兒,自是要風風光光的出嫁才成,卻這時間恐來不及。
上官氏這兒著急呢,一見赫連鴻回來,忙道:「老爺跟欽天監的藍大人相熟,不若老爺私下跟他討個人情,把吉日往後推一推,一個是如今正熱,若此時成婚,豈不受罪,二一個,這嫁妝也得準備,最快也得半年。」
半年?慕容鴻道:「哪裡能拖半年,?」
官氏道:「半年不成,那至少得三個月吧。」說著掐指算了算道:「如今五月,六月、七月、八月,八月里最好,天涼快了,也有時間籌備嫁妝。「
慕容鴻見她如此,不禁想起赫連清來,開口道:「當初清兒可是出嫁比這會兒還匆忙。」
上官氏聽了,臉色有些不好:「快別提你那二女兒了,那天若不是翾兒防著,不定就讓她害了,假裝有孕賴在府里不走,不就是想尋機會,用她的假肚子謀害翾兒嗎,當誰瞧不出怎的,我裝個糊塗不追究此事,就是瞧在她好歹是老爺的骨肉,不好弄的太難看,倒不想老爺還替你那二閨女鳴不平,真真讓人不知說什麼好了,再說,這些可都是當年我嫁進國公府的陪嫁,不貼給我親閨女,難道還去貼那八竿子打不著的庶女不成。」
赫連鴻給她一番話說的半天沒言聲,末了嘆口氣道:「我可也沒說什麼,倒惹你這麼一大篇子話來。」
上官氏道:「老爺還沒說什麼,您還想說什麼?」
赫連鴻怕她還要說什麼,忙道:「我去欽天監走一趟。」說著快步走了。
奶娘道聽:「聽老爺的話頭,莫不是想替二姑娘求情。」
上官氏道:「是他親閨女,咱們也管不著,隨他去,只我的翾兒,卻不能委屈了,我記著還有一對喜鵲登枝兒的內畫琉璃瓶,一會兒找出來,那個鮮亮的紅,這時候用正恰好,對了,翾兒呢,從你剛才接了聖旨就不見她的影兒了,跑哪兒去了?」
奶娘道:「聽銀翹說,那邊兒她嫂子身上有些不好,她過去瞧病去了。」
上官氏道:「剛成婚才幾個月啊,能有什麼病,別是喜吧。」
奶娘道:「老奴猜著也是,不過即使不是病,姑娘去了也能高興高興。」
再說懷清,一聽說若瑤身上不好,忙奔著張家新宅去了,眼瞅到了宅門前,不想馬車倒停了,懷清撩簾一看,不禁皺起了眉,竟是慕容曦。
慕容曦直勾勾盯著她:「懷清你真要嫁給四哥了啊?」
懷清見這裡人來人往的,自己跟慕容曦這樣,給人瞧去不定要說什麼呢,故此,不欲跟他糾纏,而且,離這麼遠都能聞見他渾身的酒氣。
懷清正想如何脫身,慕容曦忽的開口了:「懷清我就跟你說句話兒,一句就成。」
懷清恨不能他快些走,便問:「什麼話兒?」
慕容曦斬釘截鐵的道:「我不會放棄,死也不會。」撂下話上馬走了。
懷清愣了楞,不禁皺緊了眉頭,在自己心裡,早就跟慕容曦沒關係了,他現在來撂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再說,他不放棄什麼,是自己還是皇位,自己根本就沒屬於過他,而皇位,以懷清看,他若當上皇上,對於大燕的黎民百姓絕非好事,只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彷彿又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