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船上（下）
靠，什麼人啊這是，這種時候都敢談條件。漢斯及手下那幫教士立馬炸開了鍋。
「這是主的船，是你這個凡人想看就看的嗎？」
「當初主讓諾亞拯救世間萬物就用的這船，你毫無敬畏之情，小心被天打五雷劈啊。」
「這不要命的廝，當了囚俘還如此這般！」
「扔下去，去餵了江里的魚蝦！也算是贖了褻瀆主的罪了！」
教士們七嘴八舌的，不過目的都是一致的，就是要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的小命。
漢斯倒是起了興緻，一個小小的水師官兵怎麼會對自己的船這麼感興趣。他不由得想套套這個老傢伙的話了，「老先生既然能為我指引航道，待事情辦成，我們當不會吝惜好處給先生，為何先生卻堅持要看我們的船？」
李鬍子朝漢斯輯了一個大禮，「在下李鬍子，是長江水師旗艦寶船的工匠，早年在福州的船政處干過，後來因得罪了船政處的官員被貶到長江水師。按說在福州那會兒，老夫什麼船也都見識過了，無論我大明的福船、沙船、廣船還是西洋諸種船艦，在下都見識過，雖然形制各不相同，卻都是木料所造。閣下之船卻反其道行之，不但外殼用鐵鑄造，竟然內壁也是銅牆鐵壁。如此之船如何浮於水面，船體大塊的鐵板如何銜接，老夫才疏學淺，還望閣下賜教？」
我擦，遇上同行了。這下TM有戲看了，漢斯心裡暗暗罵道：什麼修船的工匠，不就是船上的工程師么。老子不也是乾的這營生嗎？不過漢斯本身也是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主兒。船體銜接無非是鉚接和焊接。漢斯這兩樣還是知道的，但要講出原理那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而且原理涉及太多的專業術語，漢斯就是說出來自己的中文水平也跟不上……
「這艘船是主用神力造的，上次天地大洪水讓諾亞用此船救了世間萬物，這次韃靼禍亂人間，上帝再讓張先生和我用它拯救大明百姓。此船結構玄妙，也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能知道的。李先生就不要這麼固執了。」
「這位洋先生不要用你們那套神鬼怪論糊弄咱天朝子民，我李某早先在艙室就看出此船雖巧奪天工，但也絕非神力所為，能造此船者，無非解決了船體構造以及鐵板銜接之術。若要是老夫能細究一二，說不定就能仿製出來。只是還請洋先生准許老夫細細探尋……哎呀」李鬍子話還沒說完，已經有個教士上去賞了這傢伙兩個大嘴巴子。
「大膽，主的器物是你個凡人能夠妄加評論的么？」這個教士憤憤地罵道。周圍的教士也漸漸圍了上來，「敬酒不吃吃罰酒，上使，把他丟江里去當魚的餌料吧！」
此時漢斯不禁有點頭疼，按說，這李鬍子也是個人才了。照著教士們的法子，自個就得失去一個好助手，但是這傢伙也太狂妄自大了，當了俘虜還敢講條件。對自己的話還敢挑三揀四的，教士們要殺他可謂一點都不冤！
「讓我看船，否則，領路免談！」李鬍子也是不讓絲毫，看這樣子，他並非一個軟骨頭。
在這期間，「方舟」一直以經濟巡航速度緩慢行駛。巨輪本身有水下聲納，可以勉強探測幾里以內的水文氣象，勉強可以探出航道，但船速一快，聲納的速度就跟不上了。就這樣衝出明朝水師包圍圈的「方舟」也才剛剛到了後世泰州的江面。算是出了長江水師的地界兒。可是後面會遇到什麼，大家心裡都沒底，只是想著趕緊離開長江這塊是非之地。
正在這僵著的當兒，船上的雷達兵急忙跑來報告，屏幕上上密密麻麻黑點！漢斯這一驚，連忙抓起望遠鏡朝前面望去，這一看不打緊，直把漢斯嚇了個半死，江面上船影無數，乍看之下密密麻麻不下百條，長江水師的地界不是早過了嘛，現在又從哪殺出的程咬金？
李鬍子這下更加得意了，「看來老夫無需多言了，待朝廷將此船收繳，老夫有的是時間慢慢看，哈哈哈。哎喲！」這次是漢斯自己踢了老李一腳，「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那是哪個朝廷的水師，還當著自己在大明的地界上呢？」說著便把望遠鏡丟給李鬍子，這一看，臉上的得意之色就丟到找爪哇國去了。只聽得他驚叫了幾句：
「韃……韃子！」
情況再清楚不過了，前面這些個東東那是清廷的水師，不是咱大明的，不信？船上水師的士卒腦袋後面的豬尾巴擺在那呢。這滿韃子騎馬在行，又從哪弄來這麼多船的？漢斯的歷史只是有點不夠用了。其實是他自己多慮了，前面這些水師船隻是滿清水師的全部家底了，韃子入關，滿清搜盡北方船隻，怎麼說也能弄個百餘艘。滿清遣阿濟格並孔有德部進攻揚州，看來這就是其中一部分，從他們每條船的吃水來看。這些船都運載了很重的貨物。，因此行動也相對緩慢。
輜重船！這是滿清軍隊用來運送輜重糧餉給攻打揚州大軍的，要是能弄沉個幾十艘，那麼，揚州城的壓力就可以陡然減輕。當然漢斯很快從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中清醒過來，輜重船上又不是只有糧草，押送的清軍肯定不會是善茬。要是弄個跳幫戰可就不好辦了。韃子往往不死不休，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船艙里已經沒有多少子彈夠浪費的了。
而這時，對面船上的清兵也發現了「方舟」，兩個戈什哈趕緊屁顛顛地跑到那個提督面前打了個千，「報軍門，小的們看見前面來了條無帆巨船，請軍門定奪！」
「什麼？無帆的大船？哈哈哈，這些明狗子真能折騰，不花心思想想在怎麼擋住我大清雄師，反倒弄這些個奇怪玩意兒來糊弄人，嘿嘿，本軍門這就上前瞧瞧。」
「喳」倆戈什哈高興地打了個千，心想這下又有5兩的賞錢了。便隨著長官往船頭跑，這一去不打緊，卻撞上了往回沖的綠營兵，這兵頭有點火了，嚷著：「出什麼事了？」
「鬼，鬼顯靈啊！」兩個綠營兵指了指前面，眾人朝著綠營兵指的方向一看，軍門連同兩個戈什哈子全部都嚇得鐵青。
……
「快點，再快點給，速度給我加到最高檔，30節還差不多！」漢斯像此時有點亢奮，根本不顧「方舟」柴油機的極限了。剛剛李鬍子告訴了他，只要沿著江心走，水深絕對夠，只要知道及時避開島嶼就是了，聽了這話，漢斯立馬跳了起來，當然與之同步的是「方舟」也像一隻突然發怒的水怪，發了狂一般向韃子水師撲了過去。
滿清水師不比大明水師，大明水師好歹還有不少寶船，福船，廣船也不小了，看起來像航母編隊，滿清水師都是臨時徵集的內河漕運貨船，最大的撐死了一百噸不到，要說明軍的船是積木搭的，那清軍的船就是徹底紙糊的了，擋在「方舟」前面的船根本起不到減速的作用，「方舟」就像一個巨大的鐵犁，硬生生地在清軍的船隊里犁出了一條道來。江面上頓時成了修羅場，被正面撞擊的船直接成了碎片，僥倖躲過「方舟」船頭的也經不起巨輪經過時候捲起的巨浪而左搖右晃，所有船上都不斷有清兵落水。綠營還好，那些真韃子就遭了殃。他們騎馬是個個好手，到了水裡充其量就是一群旱鴨子，這要落到水裡，旱鴨子強不強壯就不重要了，那都是江里魚兒考慮的問題。
百多條船組成的水師其實也不多，「方舟」這一衝自是沖的七零八落，留下這一堆的爛攤子給清兵收拾，江面上一時充滿了撞碎的船隻碎片，還有被淹死了肚子脹得大大的韃子屍體，一些個會水的清兵為了搶還能在水上飄的木板打了起來，剩下的不過寥寥十幾條船根本裝不下這麼多想活命的落水清兵。
「軍門，你看是否扔掉船上那些糧草救人？」一個戈什哈看不下去了，想把船空出來救人。
「救，救個P啊，咱就剩下這十幾船的糧草，再扔了，咱們都得人頭落地，傳令，立刻開船前進揚州。」軍門徹底慌了神，也顧不得這些落水的兵了。
那個戈什哈沒再多嘴，只是嘆著氣打了個千。
剩下的十幾條漕船立刻升帆西去，留下一江哀號的落水清兵，看來今天江里的魚兒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