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任
南京紫禁城的御書房裡，一張紙被弘光伸到了蠟燭上，紙張很快被點燃並燃燒殆盡，化為碎片隨風而去了。
「張愛卿，你的過去已經不存在了，你以前做過什麼，朕都不會再追究，只望你能夠堅守長江天塹，莫要讓江南的花花世界給韃子佔了去！」弘光帝掃了一眼下面跪著的張建強和史可法，「張愛卿身世之事到此為止，此事若有第四人知道，你們便要人頭落地！」
張、史二人連忙稱是，弘光帝見沒什麼事了，便讓兩人退下了。
在回客棧的馬車上，兩人都沉默不言，那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史可法為張建強的身份所震驚，而張建強更加震驚的是明朝廷自己竟然了解得這麼清楚。雖說弘光帝已經表示不再追究，但難保他手上還有什麼把柄。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回了客棧。
一回房間，史可法卻突然支開了客棧的小二和親兵。神神秘秘地關上房門，搞得張建強滿臉疑惑。正在老張滿腦子思考史可法想幹嘛的時候，史可法卻出乎意料地朝著張建強直挺挺跪了下來！
「史閣老，這如何使得，史大人有事儘管吩咐，晚輩如何受得起史前輩如此大禮？還是快快起來吧！」史可法這一跪讓張建強有些驚慌失措了，不要說史可法現在的官遠比張建強的大，可以說還是老張的頂頭上司，就算自己不受史可法轄制，作為一個軍人，怎麼敢接受一個民族英雄的跪拜之禮！
「我史可法這輩子除了父母孔聖人和聖上之外，沒跪過其他人。我史可法這一跪乃是想求張先生一件事。」史可法一臉的誠懇，「老夫知道張將軍本領遠甚我大明將佐，只求張將軍用盡平生所學，保我大明百姓平安，助我主聖上早日還都京師！」
張建強聽到這裡不禁心裡一酸，南明弘光朝最後的命運是怎樣的，他是再明白不過了，揚州淪陷后，錢謙益為首的那幫東林「清流」立刻獻出南京城投降。二十二萬控弦之士未作抵抗便束手就擒，弘光帝逃到蕪湖黃得功營中，但還是沒能逃得過被滿清生擒處死的結局。史可法說得還像臣子說得話，而錢謙益那幫子「清流」恐怕只會在自己前線殺敵的時候在後方使壞。如果是這樣，恐怕能守住揚州就不錯了。光復中原？談何容易啊！
史可法長跪不起，只等著張建強答應了才起身，不過這次輪到史可法吃驚了，只見張建強也「撲通」一聲朝史可法跪了下去，緊緊握著他的雙手，「史閣老如此誠意，我老張便直說了吧，史閣老在揚州遇到的還只是韃子，敵我分明。直接殺個痛快便是，只是這朝中敵我不明，恐怕閣老在朝中之壓力遠甚於揚州，請恕我老張誹謗之罪，這滿朝文武早已和滿虜眉來眼去，只怕我在前方拚死殺敵，他們這幫清流之眾只會添亂，而且是天大的亂子，以後揚州能不能保，恐怕靠的不是我前方死戰，而是閣老在朝中能撐多久了。」
這話要是放在揚州保衛戰之前，史可法還可能不信，但自從經過揚州一役。劉良佐、劉澤清先後降清，原本看似忠貞的文武官員一看到韃子的馬鞭，投降地一個比一個快，經歷了這些事，張建強的話也不由得史可法老先生不信了。史書上也會多一段佳話……
第二天是張建強走馬上任的日子，長江水師全體戰船官兵靜靜在燕子磯碼頭等著新的主官，張建強一大早便收拾好了物件。看時辰差不多了，才跟著史大人前去上任去了。
五月底的南京愈發顯得炎熱潮濕，明代可沒有空調電扇，張建強坐在馬車裡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停擦汗，更要命的是連面紙都沒有，張建強從客棧拿來的手巾早就像洗了沒曬得毛巾一樣——濕透啦！
不過，剛到碼頭，碼頭上的架勢卻足足讓張建強嚇了一跳。除了檣櫓林立的水師外，碼頭上還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官吏，同行的史可法很快認出了其中不少人。
「馬大人？錢大人？趙大人？王大學士！」史可法有些不可思議了，張建強雖說受到皇上召見，但不過是一小小水師提督而已。本身就沒準備搞什麼儀式，只是史可法想送送老張罷了。他們這些朝廷大員挑這麼個時間跑這來幹嘛？
張建強聽到剛剛史閣老叫出的幾個朝廷要員的名諱便知道事情大發了，單剛剛那幾個人就把弘光朝的首腦人物一網打盡，先不說人家怎麼知道自己此時上任的，光光滿朝文武都來參加自己的就職儀式。這禮數就是個麻煩事，搞不好那是要被參上一本那滋味可不好受。張建強不禁把求助的眼光投到史可法的身上，而史可法也是六神無主，這些人裡面不乏官階比自己高的，自個卻不是和他們站一塊，地位已然尷尬，這要是和張建強一同出現，那不明擺著自己是鐵定和老張一夥的，搞不好第二天就有御史參他一本「勾結武將結黨營私」。
史可法想對了，這些個朝廷命官排隊站在燕子磯碼頭正是給史、張二人下馬威的。只是苦了這長江水師裡面幾個兵頭：水師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朝廷大員前來光顧——雖說不是來專程視察水師的，但場面還得走走，一向散漫的水師只好硬著頭皮把幾年沒穿的甲胄拿出來撐場面。好在這些大臣根本沒把心思放在水師上。他們等待的，無非是張建強和史可法二人。
「哎，這下如何是好，我們什麼都沒準備，若是怠慢了朝中同僚，我史可法也難在朝堂立足了。」史可法一時想不出辦法，不免有些著急起來。
「史閣老多慮了，既然事已至此，史大人也是我等上司，不若去屈尊為在下引薦，好讓我老張拜見各位大人。」
對啊，本閣老不就是兵部尚書么，這水師自然也就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了，張建強新官上任，兩眼摸黑，既然上級來視察，自己這個上官一一為張將軍引薦，好讓下屬拜見各位大人時免得叫錯了名諱，這一點都不過分。「好，好，張兄此計甚妙、甚妙！」史可法不禁撫摸著鬍鬚稱讚起來。
兩人下了車子之後，史可法只顧朝前走路而張建強則亦步亦趨地跟著，別人看來這明顯是上下級的關係。而在大明官銜上也確實如此，東林黨哪怕是雞蛋裡挑骨頭也挑不出刺來。到了那一班官員跟前之後，史可法馬上回頭跟著張建強說道：「張將軍，今日朝中重臣前來視察爾等水師，爾還不快來拜見各位大人？」
這分明是上官的口氣，不過這正是張建強所需要的。老張聽罷連忙上前行禮，史可法便一個個給張建強引薦朝中大臣，老張也一個個行禮，臣子官銜高低，樣樣做得滴水不漏，錢謙益為首的那幫東林腐儒本想來找張建強和史可法的晦氣，不成想竟然是一點破綻都沒有。心裡都暗暗罵著史可法。
道鄰這頭犟驢子，什麼時候變成人精了？
張建強的的小計輕易化解了這次危機，無論禮數綱常，兩人都是面面俱到，由不得朝中官員挑刺。這邊禮數一完，那些朝中的大臣便紛紛離去了。不少人曬了半個上午的太陽，早便想回府避暑去了，張建強也不留他們。只是在告別之後老張突然想到什麼，突然快步衝到馬士英身邊，施了一禮「馬大人請留步，卑職斗膽想請大人屈尊水師衙門，下官有要事稟告。」
馬士英和其他朝中大佬正準備上車離去，張建強來的這一手顯然有點出乎馬瑤草和其他大臣的意料。史可法也有些懵了，這張建強其他人不請，偏偏請這馬士英過府一敘，其中意味可就大了，馬瑤草要是去了，朝中大臣基本就會把史、張二人划作馬黨一系。可單單這馬士英還沒法拒絕，否則很快一頂「不勤政事」的帽子就會扣過來。東林黨人無中生有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強。
馬士英最終還是選擇了去水師衙門，朝其他的大臣拱了拱手后，便跟著史可法和張建強往水師衙門去了。只留下一班東林黨人和勛舊官員在原地發愣。
「錢大人，這馬瑤草會不會和史閣老張將軍是一黨？若真如此，水師便就要落入馬瑤草之手了」一旁的大學士王鐸不無憂慮地說道。
「走吧，來日方長，這馬瑤草和咱們較勁不是一天兩天了，怕他作甚？」錢謙益未再多言，爬上自己的轎子，落下告辭倆字便揚長而去
不好意思啊，這幾天更新不是很穩定，這元旦佳節一到，人情世故之事需要應酬的也不少，還請各位看官多多海涵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