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忽悠,你接著忽悠

第十章 忽悠,你接著忽悠

「傳助,你打算怎麼辦?」

背向大家的山本勘助朝裡面側了側頭問傳助道,語氣微含責備。

「為什麼接受了那個短刀?」

傳助用手摩挲著坂垣信方賜給的短刀,動了一下嘴唇:「我……!」

勘助微微頓了一下,語重心長的對傳助說道:「你不行的,最好不要有這樣的想法!」

傳助不服氣的抗聲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是你的話就能辦到?」

平藏微含關切的對勘助說道:「見到了主公就會殺了他對吧?」

勘助微微搖頭:「不能這麼草率!」

說罷以手支地,面向三人。

燈火閃爍,映照的勘助臉頰半明半暗,有些陰沉詭秘的意味在室內彌散開來。

勘助幽幽的說道:「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靜待戰爭的發生……」

「探聽武田的內部消息……要等待戰爭……一旦打仗了,就能臨時倒戈!攪亂武田的隊伍,動搖武田的軍心!戰爭就是謀略,就是欺騙的學問。唐國古代的大軍事家孫子就曾言道:兵者,詭道也!要讓武田家煙消雲散的辦法有很多,再強大的猛虎也會被一支暗處飛來的箭要了性命!敵在明,我在暗。我一定會讓武田信虎死於非命!」

彷彿不認識勘助一般,三個人傻傻的聽著於他們而言有些晦澀的道理。

在他們幾個看來,如大山一般的龐然大物——甲斐源流——武田氏,在勘助的娓娓細語下,彷彿成了四處漏洞隨時會轟然倒塌的破草屋一般。

「真是個可怕的男子!」

三人皆如是想。

太吉咽了口唾沫,覺得喉嚨有些發乾。不自覺換上了尊敬的語氣:「請問那麼可怕地事情能辦得到嗎?」

勘助以肯定的語氣說道:「是我的話就可能!」

平藏震驚的看著勘助陰沉自信的樣子,轉念一想,倭國小農的妒忌心又作祟了,大叫:「騙人的,是騙人的!」

平藏忿忿的想:你我都是一樣的平頭百姓,憑什麼只有你能想到這麼高明的計策,而不是我呢!?你一定是真心想去就仕武田家又怕我們阻撓你,故意找出一番說辭來誑我們!一定是這樣!

頭腦簡單的男人——平藏暴起,指著勘助大罵:「你說這說那,只不過就是想打仗!能夠侍奉武田家,實際上你很高興,開心得很吧?美津連個葬禮都沒有就這麼被你背叛了!!!」

一腳蹬翻勘助立在一邊的軟木箱。

背著三人站立著說道:「我討厭這樣。我不會侍奉武田家。即使到死,死也不會向武田低頭!」

跑了出去。

「平藏~!」太吉高聲喚著。

夜深了。

勘助獨自一人走在山路上。

他來到那片殺掉赤部下野守的林地。

以前盛開的野花早已凋零,只剩下蔥蔥綠葉,在風中沙沙作響。站在靜寂的山林里,勘助突然覺得好孤單。

「……勘助,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心中盛開的花……」

「所以,勘助並不可怕啊!」

在漂亮的野花叢中,美津恬靜的笑著。

勘助靜靜閉目站在那裡,眼角一絲晶瑩的水漬滑過臉龐。

「美津!」

旭日東升。

甲斐,躑躅崎館。

庭院里清脆的鳥鳴更顯清幽。

晴信一邊自己打理著衣服,一邊問坂垣信方:「……是獨眼、瘸腿的浪人嗎?」

「是。」信方欠身答道。

「那個人,是那個戴著摩利支天的女孩的……?」晴信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麼。

「那些平民的怨恨,雖然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不用在意。但是……那個浪人,可能必須要殺掉的……!」坂垣回答道。

晴信劍眉一揚,稍顯青澀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虎氣:「我想會會那個人!」

說著從跪坐近前的近侍駒井的手裡拿過心愛的短刀插在腰間。

「是!」坂垣信方低頭應是。

「你整理一下衣服,隨我來。」晴信吩咐坂垣信方道。

晴信回身朝著駒井說道:「刀就那樣收著吧。」

又轉向坂垣解釋要和勘助談判的原因:「如果我不這樣的話,就難以化解相互的仇恨了。」

「少主!」坂垣信方為少主的器量所折服。

葛笠村,美津墳塋前。

大清早,平藏就來合十拜祭。

勘助來到平藏身旁輕聲喊道:「平藏。」

平藏帶著哭腔語含羨慕的說道:「你真好啊!是你的話,可以用智謀去殺死仇人為美津報仇,也可以去打仗。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沒有你那麼強,也不懂得打仗的方法。只是,我不會忘記美津,無法忘記啊……!我會代替美津,一生牢記對武田的仇恨!」

勘助蹲下來拍拍他的肩膀:「平藏,我也不懂打仗的方法啊!」

平藏哭泣著,聽聞此言不信的詰問道:「那你以前是說謊嗎?」

勘助對他說:「唐土兵法家有言謂之曰:水無常勢,兵無常形。我說的也不過是一個構想,紙上談兵罷了。其結果如何,誰也難以預料!在巡遊諸國的時候,雖然參加過很多戰鬥,終究只是個足輕啊。眼光受到局限,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所處位置不同,眼界必然有異。大將有大將的想法,足輕有足輕的想法。我從未介入過高層次的征戰殺伐,事實上,既沒有攻城略地,也沒有指揮過一兵一卒。但當時卻以為自己得到了兵法的真諦,真是可笑呢。但是平藏,我這一次,一定要真正的打一仗。一個爬蟲與大象的戰爭!我會打武田家給你們看!」

平藏有些為自己的狹隘臉紅。

「這就是……所謂的下克上嗎?」

平藏問道。

下克上。是指在倭國的政治、軍事體系中,下位者打倒上位者,改變現有身份秩序的行為。到了戰國末期,隨著室町幕府將軍威權和各地守護大名實力的衰落,變成普遍的社會現象。

勘助被平藏幼稚的話逗笑了:「你說的太誇張了!我現在還只是個浪人,連普通家臣都不是,我克誰去呀我?」

平藏扶了一下斜挎的包袱,站起來對蹲著的勘助說道:「當你討伐武田的時候,我會返回甲斐。」

看著勘助抬起的臉,繼續說道:「……為你種地……」

呱!呱!

烏鴉華麗的飛過勘助頭頂。

勘助一臉黑線!

躑躅崎館,諸角虎定宅。

嗖!

咄!

一箭正中紅心。

武田家重臣諸角虎定看著自己的徒兒——武田家次子引弓放箭,直接命中紅心的英偉模樣,欣慰的點點頭。

「嗯,不錯。有我當年的影子。」

諸角虎定很滿意。

請不要小看這種情感!要知道,人是很奇妙的一種生物,他沒有永恆的生命,就靠著一代代的前仆後繼,繁衍生息,向前發展。在其中,有很多人,特別是身居高位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遇到形貌神態待人接物做事態度與自己年輕時相似的青年,都會感到非常親切。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提點支持,給予有異於他人的殊遇,給予其極大的關注。看著青年一步一個腳印,從基層干到高層,順著自己的足跡,扶搖直上。彷彿看到了鏡中遠去的自己!這是一種旁人難以領會的特殊情感,在生活中如果遇到這樣的人,最好不要得罪,這種人,註定了不會久居人下。因為幾十年前有一個和青年一模一樣的人走過這條青雲路,現在已經久居高位。更重要的是,上位者在關注著他!這種人在領導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

「射得好!」諸角虎定大聲喝彩!

坐在屋內面向庭院的武田信虎笑容滿面地揚起手來,咔!山核桃發出一聲脆響。

諸角對信虎誇著次郎:「次郎大人的箭,就像他本人的性格一樣。非常筆直的射了出去呢!」

家督信虎深有同感的頷首。

「嗯!」

年輕的次郎朗聲說道:「父親,是諸角大人教導有方!」

諸角爽朗的大笑起來。

武田信虎難得的打趣諸角道:「諸角,做得好!」他是故意做給次郎看的。

這是家督的一個態度。

次郎這個娃,我很重視!

諸角虎定謙虛的連連擺手:「哪裡,哪裡,在下什麼都沒做。只是很期待次郎大人的出色表現而已。」

嘴卻笑的攏都攏不住。

信虎斜眼看著諸角淳樸的假模假式假謙虛的怪模樣,放聲大笑!

信虎就是喜歡跟淳樸的老實人打交道。

勘助、傳助、太吉三人走在城下町的街道上。

傳助手裡還捧著那把受賜的短刀。

「但是,把我們叫出來……不會就這樣被殺了吧?」

齷齪男——傳助很是擔心武田重臣坂垣信方的人品。

太吉沒好氣的說道:「要殺我們這樣的人,還需要費這麼多周折么?放心吧!」

坂垣宅。

幾個人走進院落,四處張望著周圍,聽到重重的腳步聲響,趕忙跪伏地上。

坂垣手持一把素色摺扇,往屋內一引:「你們隨我來,先換一下衣服。」

「他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啊?」嘴賤的太吉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翻著白眼問。

傳助搖頭表示他暫時還沒想到答案。

勘助懶得搭理他們兩個。

坂垣騎著馬,領著換好衣服的三人,漫步走在去往城外的路上。一邊走一邊給他們介紹著四周的山川險要:「看那邊!那是要害山。少主就在戰爭中誕生於那座山城。」

傳助好奇的問道:「是飯田河原之戰嗎?」

坂垣對傳助的快速反應很驚訝:「哦?是啊!當然是我們勝利的戰爭!因此,主人給少主取名勝千代!也就是現在已經元服的武田大膳大夫晴信大人!」

「哦!對了!」坂垣突然了想起什麼。

「我來給你們起個姓吧?」坂垣體貼的說道。

傳助和太吉兩人驚喜的互望了一眼,好幸福啊!

「傳助!以後你就叫河原村,河原村傳助。哦,不!傳兵衛好吧?就改名為河原村傳兵衛!」

傳助獲武田家重臣坂垣信方親自賜名,感恩戴德。

「是!」

看到老實巴交的農夫傳助被糖衣炮彈擊倒了。

坂垣又轉向了太吉,問他道:「你叫什麼?」

太吉挺了挺瘦弱的胸膛,大聲說道:「太吉!」

做男人挺好!

坂垣隨口說道:「你就叫葛笠太吉吧!」

太吉高聲應是:「是!」

勘助在一旁冷眼旁觀,不置一詞。

坂垣信方高興的說道:「跟我來!」

城外,積翠寺。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好一個靜修所在!

「在寺廟裡做什麼啊?來聽大師**嗎?」啰嗦的太吉抖動著腿,坐在積翠寺院內。一邊抓著腳丫子,一邊回頭問其他人。

「嘩!」

紙門拉開,坂垣利落的走了出來。

「少主來了!還不上前參拜!」

坂垣朝著七扭八歪沒個正型的傳兵衛和太吉喝道!頭一次質疑自己將兩人收為家臣的決定。

說罷,閃在一旁,讓出位置。

晴信龍行虎步來到庭前站立。

坂垣信方給晴信挨個介紹道:「這裡是從葛笠村招來的,河原村傳兵衛!葛笠太吉!山本勘助!」

每介紹一人,傳兵衛和太吉都大聲應是。唯獨勘助只是略微欠身而已。晴信玩味的看了他一眼。

「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

晴信言道。

「河源傳兵衛!」晴信高聲叫著傳兵衛的新名字。

「在!」傳兵衛不知道接下來會面臨什麼,有些慌亂。

「對你妹妹的事情表示歉意!」說著,晴信欠身致意。

「不敢!」傳兵衛受寵若驚。

晴信對著跪伏地上的勘助說道:「山本勘助!」

「在!」

「抬起頭來!」晴信命令道。他想看看能讓那個摩利支天女子看上的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是山本勘助和武田晴信的首次見面!

晴信對勘助言道:「再靠近一點!」示意勘助近前答話。

「是!」

晴信語氣和緩的說道:「我聽說你巡遊諸國且深諳兵法。這是真的嗎?」

「在下實不敢當!」勘助落落大方的謙虛道。

「不是從書本中習得的嗎?」晴信詢問道。

勘助笑了:「不是書本。」

晴信語氣急促地追問道:「是從書本之外,追求真正的兵法嗎?」

「正是!」勘助應答道。

晴信讚歎道:「源自於實戰的兵法啊!真是可靠啊。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的話……」話未說完,突然拔出佩刀作勢攻擊!

勘助立起一隻膝蓋,左手拇指一蹭,嗆!亮出一段刀刃。

坂垣大驚:「放肆!」

勘助本不用做出這麼大的反應的。其實他一眼就看穿了晴信這一刀並無殺意,純屬試探。但卻不願讓晴信對自己起更大的忌憚,還是表現的普通一點,衝動一點比較好啊!自己的老婆被武田家督殺了,要是表現的毫不在意,那給人的感覺豈不是城府太深了?活在爛泥巴中醜陋的烏龜總是比岩石上漂亮的孔雀活得長久些。勘助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做人要低調啊!

看著立於庭下咬牙切齒的瘸子,晴信放下心來。

臉上泛起笑意,晴信突然說道:「我明白了!孫子曰:兵者,詭道也。你出仕坂垣,是打算潛入武田家吧?!」

回身把手中鋼刀遞與駒井收好,晴信緩步走下台階。

「少主!」坂垣驚呼!

晴信走到勘助身前站住。

蹲下身坐在台階上對跪伏的勘助說道:「雖然坂垣對你很忌憚!但是我卻一點也不害怕。你的怨恨越深,說明你的心靈越美麗!對不對啊?愛情讓人變得勇敢……但是,這個仇恨是要討伐武田吧?山本勘助!」

低著頭的勘助臉上的表情誰也看不見:「往事不堪回首……」

瘸子的臉上該是看破十丈紅塵的明悟吧!晴信心裡想。

欣慰的對勘助說道:「那樣就好。只有在絕望中才能孕育真正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

看著勘助怒氣稍懈的仰起頭來,眼睛里恨意慢慢減退。

晴信便語氣放緩對勘助說道:「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他看著傳兵衛:「傳兵衛,你一定也在怨恨主公吧?」

傳兵衛一輩子的大起大落,莫過於此。娃都有些懵了,聽到晴信這麼說,趕忙搖頭否認:「不……沒有!」

晴信爽朗的大笑:「沒關係!但是,能不能牢記你那一刻的那個心情,而漸漸使之平靜下來呢?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能同我們一起,為這甲斐的美好未來而努力!」

坂垣信方和晴信近侍駒井政武靜靜地跪坐在廊道。

晴信深施一禮:「就是這樣!」

傳兵衛慌忙搖頭:「少主!在下實不敢當!」感動的無以名狀。

太吉也為少主晴信的胸懷和器量所折服,敬伏地上!

晴信語重心長的對三人說道:「如果沒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就算報仇又能如何呢?」

看著五體投地施禮的三人,晴信很滿意自己一番話的效果。

快速轉身回屋內去了。

嗯!搞定了!

駒井趕緊跟上。

勘助一副氣咻咻的樣子,走在最前面。

傳兵衛和太吉緊跟著他。

晴信那句「只有在絕望中才能孕育真正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在勘助腦中迴響。

勘助咬牙罵道:「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竟然算計我!侮辱我!真是不知失望為何物的愣頭青!」

驀地拔刀狠狠空斬了兩刀!

積翠寺禪房內。

坂垣信方對躺在地板上的晴信說道:「少主!」

「很有意思吧,坂垣?」晴信很得意。

坂垣隱含責備的問他:「演的太過火了吧?」

晴信保持著那個姿勢,雙手交叉枕於腦後,愜意的說道:「不能殺掉那個浪人。我想看看他有什麼圖謀!」

坂垣震驚了。

他不知道是該為晴信的強大信心喝彩,還是該為他的魯莽大意而悲哀。

(諸位!在下從貴鄉路過,一不劫財,二不劫色。但有一事相求:好風憑藉力,推我上青雲!美男傳助會為在下壓陣,哪個哥們膽敢不從的話......嘿嘿......「傳助,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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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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