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叛徒

我跟李逍遙一起幫忙整理東西，不遠處，冥雪倚牆遠望，視線的盡末，是那個苗族女子的背影。

「喂」李逍遙突然湊近我，壓低聲音道，「……你家冥雪在看別的女子誒，你不吃醋。」

我橫了他一眼，手下不停下，皺眉道：「……說實話，如果有時間，我也想好好看看那個落木。」

「觀察情敵？」

我啐了他一口，瞥了眼遠處的冥雪，小聲道：「我和冥雪都覺得她眼熟，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股不安的感覺。」

「別想太多」李逍遙接過我手裡的東西，淡淡道，「如果真想不起來，就不儘可能再傷腦筋。」

我深深嘆了口氣，心中真有些畏縮，如果按照遊戲，靈兒姐此時已和拜月同歸於盡，可蕭大哥的到來給事情帶來了轉機，但結局究竟會如何，還是未知。

「李逍遙」我鄭重道，「如果事情有變，你帶著靈兒立刻就逃，不要回頭，不要管我，不要管這些拜月教的人，千萬別讓靈兒回來！逃得越遠越好。」

李逍遙嘴邊的戲謔之色消失了，他定定地看著我：「雪心，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有事瞞我，你是不是知道一些？」

我一時語塞，閉上了眼睛，問自己，要告訴他么？

他會相信么？一直以來，我都在反覆咀嚼這個問題，但一環扣一環的事情讓我根本無暇去考慮這個問題。

所有人都是上天手裡的玩偶，他們的運行軌跡早就化作白紙黑字，握在命運的手中。我是唯一知道答案的人，但，如果提前告訴他們答案，他們是不是不再迷茫，是不是會掙脫那根隱形的線？但，他們會不會因此被上天遺棄，再也無法動彈？

我睜開眼睛，發現李逍遙早就跑到遠處：「笨丫頭，我隨便說說而已，你認真箇什麼勁兒？」

靠！小李子，我總有一天會把你剁成肉醬混湯喝，剩下的肉渣當花肥。

我憤憤回頭，卻撞上不知何時在我身後的冥雪，立刻捂著鼻子退了幾步。

他伸手，又不知所措地收回：「疼么？」

我苦笑著搖頭，為什麼我當初竟然沒有看出來呢？冥雪明明就是十年前那個倔強又孤獨的小劍啊。只是，他用十年的時光把自己的一切都隱沒在眸下，把自己磨勵成一把利劍，堅不可摧。

「冥雪。」我突然道，「過了羅剎洞，就是你家吧。」

冥雪淡淡應了聲。

「到了你家。」我眯起眼睛，「我可以住一段時間吧？」

冥雪微微怔了怔。

「我想看看靈劍山莊，十年前也沒好好看過。」我微笑道，「然後，我想親手做些東西給你吃。我保證你都沒吃過哦。」我皺了皺眉，「不過你不許說難吃啊。否則我會吐血而死，然後變成鬼成天纏著你。」

冥雪看了我半晌，嘴邊漸漸彎起，彷彿一瞬照亮了這昏暗的石室，他淺笑著伸出手：「過了今晚？」

我看得有些閃神，愣愣伸出手去：「嗯，過了今晚就好。」

只要過了今晚，就好。

老天，就保佑我們一晚吧，算我第一次求你了。

羅剎洞外，靈兒站在最前方，望著黑壓壓的人群，開口道：「白苗的姐妹先隨蕭公子進去，拜月教跟在其後，進去之後，斷不可自己亂了陣腳，找到石室后，分批進去。」

落木突然開口道：「公主你呢？」

靈兒微微一笑：「我斷後，以防萬一。」

李逍遙跨步與靈兒站到一起：「我自然是和靈兒在一起。」

「那我和冥雪也……」我剛想開口，卻被黑衣少年打斷：「不，你們都與拜月教一道，跟在白苗人之後，我一人斷後。

「冥雪……」我猛地回身，看著他，冥雪沉默地回望著我，眸中是讓人無法拒絕的堅定眼神。

「好吧。」靈兒看了冥雪一眼，「就這麼辦。」她轉過身，望向深黝黝的洞**，深吸了一口氣，望向蕭雪君，「那麼，就請蕭公子帶路吧。」

我拉著李逍遙的衣角，踉踉蹌蹌地走著，眼前除了隱約晃動的人影，根本什麼都看不見。這洞越深便越窄，手中的火把影影幢幢，映得洞中愈加恐怖。

我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著，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心中莫名升起的熟悉感。彷彿這條路，我早已走過千次萬次，熟悉得刻入骨子裡，而在不經意間，它被我無聲地遺落在另一個角落，寂寞地沉睡，而今，它醒了過來，在我腳下展開，向我幽幽地訴說著從前。

「雪心，你沒事吧？」感覺到我的手越抓越緊，李逍遙回頭問我。

我剋制著自己的顫抖，強笑道：「沒事，對了，我們走到哪兒了？」

「已經進去了三批。白苗最後一批人剛剛進去。」李逍遙回答道。

「是么……」我喃喃道。那麼，還算順利……

突然，一聲巨響轟地響起，如巨雷般從洞的那頭傳來，整個空間上下震動，讓我幾乎跌坐在地。

我耳邊轟鳴了好一陣，才慢慢恢復，我惶急地回頭尖叫道：「發生什麼事了？」

不要發生意外，老天，我求你，不要，不要！

然後，慢慢地，嘈雜的聲音從洞口傳來，隱約可以聽到人聲交夾著金屬交擊聲。

靈兒猛地朝回衝去，卻被拜月教的人攔住。

「你們幹什麼？」靈兒厲聲道，「出什麼事了？」

拜月教的人不答，竟把靈兒往石室推去。

李逍遙鏗地一聲拔出劍來，吼道：「你們反了么？滾開。」

趁著拜月教眾一怔之際，靈兒已沖了出去。

一道人影急速從洞口沖了過來，正好與靈兒撞了個滿懷，他一把抓住靈兒的手，朝石室拖去：「快，快走，公主，你快走。」

靈兒費力掙開，退了幾步，抬頭望著來人，竟半晌才認出這個渾身浴血的人：「磐龍，前面究竟出了什麼事？」

磐龍不答，反而轉頭朝李逍遙大吼道：「李逍遙，你愣著做什麼？還不帶公主走。」

我竄上前，一把抓住磐龍的手臂，只覺手下所及之處都是鮮血，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難道是……難道是……我恐懼地尖叫：「究竟怎麼回事，冥雪呢？他不是也在前面，他呢？他人呢？」

「別管那麼多了！」磐龍吼道，他轉身，單膝朝靈兒跪下，「公主，屬下求你，快走，現在，立刻，馬上走，不要再回頭，不要管我們。」

靈兒的臉色變得蒼白：「究竟……」

此時，洞口隱隱傳來殺伐之聲。

「是不是正派的人殺進來了？」靈兒臉上的血色褪盡，驚叫，「怎麼會那麼快？他們怎和會破了陣勢？」

「出了叛徒」。磐龍咬牙，「宮主，你不管這些……」

我沒有等他說完這句話，就運起全身真氣，飛速向洞口急掠而去。

冥雪……冥雪……你千萬不要有事。

靈兒與李逍遙也欲向前，卻仍被拜月教眾擋了回來，磐龍起身，拉著兩人向石室走去。

靈兒甩開他的手，與李逍遙一道向外衝去，厲聲道：「我乃是黑苗公主，誰敢阻我！」

拜月教眾頓時一僵，就這一瞬間，李逍遙與靈兒已掠了出去。

「該死！」磐龍低吼一聲，也跟了出去。

我掠近洞口，只見一片刀光劍影，一些正派人士與后尾的拜月教徒殺作一團，拜月教眾寡不敵眾，許多正派人士已殺進洞來。我的目光在人群中來回搜尋，卻不見那熟悉的黑影。

「叛徒！」洞外傳來一聲怒吼，我猛地抬頭望去，看見冥雪持劍立在洞外，不遠處，站著負手而立的蕭武，而在蕭武之旁，冥雪怒瞪之處，站著一位笑吟吟的女子。

——正是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