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畫
說來這塔也真夠古老的,也不知道修建了多少個年頭了。牆壁上雖然沒有龜裂,但也幾乎掉色了,所有的陳設也都因為年月的關係,漆色早已完全剝落,只剩下原木的肌理。
每一步踩踏階梯都出吱吱的響聲,莫然緊緊的抓住邊上扶手。我的天,可別了塌了才好……
這裡貌似平時應該幾乎沒人上去上時,雖然破舊,但總算收拾的整潔了。塔內居然毫無光線,每一個階梯的轉角處都點著一盞忽明忽暗的油燈。讓人覺得出奇的壓抑。
莫然深深吸了一口氣,也沒多想,開始一步一步的朝上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時間,莫然擦掉額角的汗水,雙手撐著顫抖的膝蓋,大口喘著粗氣。這該死的塔,造那麼高做什麼,而且每層都一模一樣,莫然已經完全忘記自己到底走到了幾樓。
抬頭望去已經是忽明忽暗的燭火,彷彿永遠沒有盡頭。
莫然心中暗自罵著宗月,渾身已經痛的要死了,但是還是無可奈何的朝上爬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的像是那樣的艱難。漸漸的,莫然覺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每一層居然開始越來越亮了起來。
想必應該快到塔頂了吧,一個轉彎,莫然眯起了眼睛,朦朧之中看到這層和其他幾層似乎不太一樣。
同樣的陳設,同樣的燭台,同樣的階梯,可是這層樓的牆壁上掛著一副長卷的水墨畫。
莫然喘息著朝那副畫走了過去,這幅畫應該也有非常長的歷史了吧。裝裱的紙張也已經黃了,邊上也都破舊捲起,幸好水墨的顏色很濃郁,還看得清楚畫的到底是什麼。
這……這是……
莫然只感覺自己地心跳開始莫名地越來越快了。顫抖地指尖輕輕探出。撫摸著那古老地畫卷。那粗糙地觸感。彷彿帶領著莫然深藏在靈魂中地某種記憶……
這個畫面……太熟悉了……那曾經深深烙印在自己腦海中地畫面……
灰白色地天空。雲層很厚很厚。抬頭看不見一絲陽光。陡峭地懸崖。光禿禿地山頭沒有任何樹木。周圍死一樣地寂靜。懸崖下方有一個很深地山洞。黑乎乎地一塊。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山腳下地那片亂葬崗一般地廢墟。到處都是醜陋地巨石……
莫然地腦海中突然出現一怔轟鳴聲。緊接著是一陣刺痛。像是什麼東西正要從自己腦海深處翻湧而出。而又有另外一種什麼力量死死壓制著。
莫然猛地蹲了下來……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頭,額角上的冷汗一顆顆的掉落下來。
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
腦海深處突然出現了片段的畫面……一個十歲的女孩,這不是十歲時候的自己么……這到底是哪裡,黑乎乎的山洞,伸手不見五指,內心無法言喻的恐懼。
前面就是洞口了,前面就有光線了……逃出去……我要逃出去……救救我!救救我……
渾身已經脫力了,努力掙扎著靠著四肢的力量朝前爬。尖銳的石子劃破細嫩的皮膚,血流了一地……心中的痛苦逼著眼淚無止境的落下。原始的求生欲支撐著女孩小小的身體……
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背後一個什麼聲音慢慢的再接近——
救救我——救救我——
「不要——救救我——救救我——」莫然猛地失控了,雙手按著自己的腦袋叫了起來。
樓上突然傳來猛烈的腳步聲,莫然心中猛地一抽。失去理智之下,轉身便開始朝樓下跑去。
可還沒跨開幾步,背後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陰影,一把死死的抓住自己的雙肩,莫然神經幾乎到達了崩潰的邊緣了。
「放開我——放開我!不要殺我!——救命啊——」她開始瘋般的拉扯著想要掙脫束縛。卻被一聲熟悉的怒吼叫回了心神……
「你瘋了嗎?安靜點——!」宗月的聲音。
莫然猛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回頭瞪大眼睛看著宗月。只見宗月黑色的雙眸燃著兇惡,憤怒的表情出奇的嚇人。宗月方才是聽到莫然的尖叫,還以為她生了什麼不測,從塔頂幾乎是一躍而下的,連衣角也給扯破了。
莫然看著面前這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卻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反而大大鬆了一口氣。神經一放鬆,顫抖的膝蓋立刻失去了支撐,幾乎跪倒在地上。
「瘋夠了沒有,你到底怎麼了?」宗月及時了一把環住莫然,否則她就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莫然頹然搖著頭,努力的想將剛才腦海中的情景拋開……
宗月看著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即使昨天晚上自己再蠻橫的對她,也未見她有如此大的反應。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讓一個冷靜如冰霜一樣的女子崩潰到此等地步……
剛才聽到她的呼救,簡直就是拼了性命一般,彷彿有什麼殺生之禍。可是明明什麼事沒沒生啊,到底怎麼了……宗月眯起了眼睛開始環顧四周,漸漸的目光鎖定在牆角邊那副斑駁的畫卷上。
看著莫然靠在自己的肩頭喘息著,一副無助的樣子,突然有想做些什麼,或是對她說些什麼。一有此念,宗月急忙搖了搖頭,只是緊緊抓住她的雙肩,不讓她跌倒而已。實在想象不出,這個女人居然也會有脆弱可憐的樣子,居然這樣子還不是裝出來了……
「你識得這幅畫?」
莫然渾身輕輕一抖:「不!」
宗月挑了挑眉:「哼,可別告訴朕,你是被塔中的耗子嚇成這樣的。到底怎麼了?」宗月用力握住她的雙肩,雙眼如鷹一般刺激著莫然此刻脆弱的神經。
「這裡……我曾經去過……」莫然大口喘著氣。
「什麼?」宗月眯起眼睛,看著那副古畫。自從他十多年前跟隨者父王第一次踏入這座玄塔,這幅畫似乎就一直擺放在這邊的,這幅不起眼的畫卷,平日根本無人過問,也從未聽父王提及過半句。沒有人知道這幅畫的來歷,也不知道出自哪位畫匠之手……可為什麼……
宗月再次低頭看著莫然,只見莫然依舊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還未恢復:「這是一幅古畫,年久失修早已斑駁。無人知曉這畫中到底是何處,你去過……?」
莫然的神經彷彿受到了微微的刺激,一下抬起頭來看著宗月。彷彿想起了什麼,嘴唇也開始輕輕顫抖起來:「十歲的時候……我十歲就是從這裡爬出來的……就是這裡。」
「這裡?爬出來?你是堂堂公主,為何會出現在那個地方?你是怎麼去到那裡的?」
「不知道——不知道,不要問了,我想不起來了,我什麼都不知道!」莫然腦海中突然又湧現出一絲嘯叫聲,她猛地捂住了頭。
宗月震驚瞪大了眼睛,拉住她的雙手:「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回事!你瘋了嗎?說話——」
「不要再逼我了——」莫然整個頭彷彿炸開一般的痛,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會開宗月的手:「不要逼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1o歲之前的事情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我沒有1o歲之前的記憶,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那個地方!你放開我,放開我!不要再逼我了。我頭好痛……」
宗月緊蹙著雙眉,看著莫然。見她那副痛苦的樣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在說謊……可是……
「我記不起以前1o歲以前的事情了,是父王救了我,將我帶回下玄月的,之前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都不記得了?包括你的父親是誰,你也不記得么?你為何不問享德?」
「沒有那個必要了,只要活著就好。莫然無所謂其他的……也不想知道……」
「皇上請恕罪,我失態了。」莫然調整了一小會,理智開始慢慢回復到了自己的身體,也不想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掙扎著自己站穩,離開了宗月的懷抱。
看到莫然主動離開了自己的身邊,並且恭敬的站在一邊,臉色也漸漸恢復了平靜,宗月心裡反而更加的鬱悶,也不知道到底在氣些什麼,口氣也變得越來越刻薄。
「想不到我們無情的莫然公主,也會有失態的一日。看來享德皇帝的調教很失敗啊。」
莫然垂著眼帘,無力再與他爭辯:「皇上,莫然已經沒事了,請您帶我去引得冰焰火種吧……」
「呵呵,果然。一旦恢復,就立刻變得唯利是圖了。」
「請求請陛下帶我引得火種。」莫然經過方才的動蕩,只覺渾身疲憊不堪,心力交瘁,實在無心再和宗月爭執什麼。
「哼……」宗月冷冷一笑:「跟我上樓吧。」
「是!」
尾隨著宗月走向樓頂,莫然一直低著頭,路過那副古畫邊上之時,幾乎是三步並成兩步跳著走過去去。彷彿那副畫是什麼恐怖的事情……
這就是自己十年前爬出的那一片廢墟……自己十歲以前的記憶就是丟失在此地的……可怕的記憶……
宗月回頭看了莫然一眼,莫然的慌張他盡收眼底,只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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